“當前的首要，還是星宮。”

收回了對陳天元二人的注視，沉羿在被截斷的天淨山上席地而坐，神思跨越遙遠的距離，感應著另一端的存在。

鎮魔洞底層的那一戰，沉羿以“顛倒夢想”斬魔相，那一劍斬裂了信仰念力和真佛之力的結合，斬開了法照的本我和負面惡念，同時也留下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心念之力，融入法照心神當中。

這一絲心念之力極為微渺，甚至難以在短時間內成長到影響法照的地步，但也因此，沒有讓法照乃至後來的法空發現。

沒辦法，強大也有強大的弊端，現在要是不費點心思，怕是連普通人都能看出法照身上的不對勁。那種發自本能的厭惡，太明顯了。

任何人在見到沉羿之時，都會不自覺地出現厭惡感，他們的生存本能在提醒著他們，在催他們遠離，或者毀滅目標。

這讓沉羿的氣息變成了世間最惡之氣，連那傳說中至汙至穢的黃泉之氣都比沉羿的氣息強上不止一個檔次。

‘這也許就是命吧，其實我想當好人來著······’

沉羿想到這裡，心中一聲無奈，然後凝神感應著那一絲至微至渺之氣的方位。

他的心神似乎穿越了星空，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罡風，來到了一處極為高遠，又極為危險的地界。

························

“轟隆！”

閃亮的雷光噼在青銅大殿上，電芒在古老的簷廊巨柱上游走，擴散至十二座殿宇。

仰頭上望，能夠見到一層不可見邊際的屏障籠罩了天地，其內中雲霧湧動，時而清晰，時而模湖，磅礴的至清之氣和十二座大殿的元氣碰撞、交感，衍生出激烈的電芒。

“古老傳說中，煉氣士若至巔峰，可至九天之上渡天劫，劫後可跳出天地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沒想到竟是如此。”

法照站在青銅鑄就的平臺上，仰望著巍峨的宮殿和上方的天地胎膜，一時間竟是心蕩神移，不能自主。

就如玄清宮之於道門，淨土宗在佛門當中也是以煉氣士為主的宗派。他們傳承著佛門以及苦天尊者的煉氣道統，雖也有修煉武道之人，但不佔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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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為佛門碩果僅存的兩位煉氣大宗師之一，法照自然不會對此處不嚮往。

畢竟，這可就在天地胎膜之下啊。

在這一層屏障的另一端，便是超脫。

“師弟也是到了此處後才知真相，”法空此時也沒了滲人的殺機，露出慨然和嚮往，“天地胎膜中的至清之氣和元氣交感，會衍生出威力無窮的雷劫，想要跳出天地之外，天劫就是必須跨越的難關。然而遍數古今，能夠闖過這一關的人還無有一個。”

至少在法空的認知中，沒有一人。

厚厚的天地胎膜還有雷劫便如同天埑一般，困住了所有的修行者，越是強大，所遭受的雷劫也就越強。那磅礴的元氣會和清氣交激毀滅一切的雷霆，煉氣士的天人合一非但不會成為助力，反倒能夠直觀感受到雷霆的狂暴，心神、元氣、身體，三者皆要遭受轟殛，那打擊絕對是毀滅性的。

所以，千年前的開道者們才要另起一道。

不過，凡事有起就有落，武修的崛起註定要以煉氣士的衰落為代價，尤其是在武修門檻遠低於煉氣士的情況下。

所以才會有後來的天山論戰，煉氣士大宗師和四位開道者之爭。

出神地看著上方好一會兒，法空才如夢初醒般說道：“師兄，這邊來，我帶你去見勾陳道友。”

他一邊順著青銅鑄就的圓環前行，一邊給法照介紹道：“星宮共有十二殿，以十二神煞命名，青龍、明堂、金貴、天德、玉堂、司命、天刑、朱雀、白虎、天牢、玄武、勾陳，十二殿之主當年皆是煉氣士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如真武道君、苦天尊者、魔君等人，都在星宮中擔任過殿主。”

“不過如今，這些皆是舊事了。如今的星宮以勾陳殿為首，勾陳道友便是我等的領袖，亦是最強之人······”

說到這裡，法空腳步微不可見地有過停頓，然後傳音道：“甚至是當世最強的二人之一。”

當世最強二人······

法照第一時間就想到其中一人。

——魔君。

若要排最強之人，那定然是少不了魔君的存在的。而能夠和魔君相提並論的，也就只有那三位了。

三位中，苦天尊者已逝，真武道君羽化，妖道人則是為真武道君所殺。

但以上三者，皆非尋常之輩，也許就有某位依然存活，只是不現於人世。

法照首先就排除了苦天尊者，作為真佛之力曾經的擁有者，他是能夠確定苦天尊者的生死的。

然後，真武道君也排除。真武道現在這麼慘，道君十有八九是真沒了。

那麼生下來，就只有妖道人了。

法照想到這裡，心中暗自提神。

這一位可不是什麼善類啊，最多也就比魔君要好點。

他們順著連線十二殿的青銅圓環來到其中一座大殿前，法空上前，推開了如山一般的兩扇大門。

在沉重的聲響中，殿內的空間逐漸出現二人眼中，一股如同來自太古洪荒的蒼莽之氣從內中洩出，同時還有一道投注過來的目光。

“是你？”

大殿中央的道人遙遙看來，目光徑直落在法照身上，頓時元氣滾滾而動，大殿內部光線扭曲，明暗不定。

“竟是找到了此處。”

那目光如同兩口利劍，刺穿了法照的身體，將其心靈剖開，鎖定了那一絲至微至渺又令其熟悉的氣息。

錯不了，這就是當初那擋下自己咒殺的人間強者。

一時間，大殿之內光影變化，隱約之間，有龍、鳳、麒麟等虛影一一閃現，古老而野蠻的氣息，帶來了一種迥異於人的氣象。

不過也就在這大殿內風起雲湧之際，道人頭頂上的大星放出了璀璨光華，蒼莽之氣被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