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落子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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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之中,那麻衣男子饒有興趣地看著沉羿,毛驢也瞪著一雙血瑪瑙般的眼珠看來。

沉羿見狀,平靜心神,不使面上出現波瀾,被人看出心中活動,道:“只是一個小小的猜測而已。方丈久久不至,自然不可能是因為他無法趕到,在這靈龍鐵剎之中,該是沒人能攔住方丈的。”

“既是如此,那方丈不至,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鎮魔洞中有解決異變的力量。而從如今的情況來看,兩位前輩是最有可能的存在。”

“是這樣嗎?”麻衣男子依然在打量著沉羿,面色不為所動,“但是我覺得,不止如此。你應該還有更多的猜測,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你應該藏入那開啟的牢房之中,這樣一來也許能夠躲過一劫。但你沒這麼做。”

“告訴我你的猜測,你的把握,如果能夠讓我滿意,我會替你隱瞞一切,先前所發生的事情不會有第四者知道。”

他的雙眼像是能夠看透人心一般,有種驚人的震懾力。

沉羿也是在這時才看到麻衣男子的真容。

在那散開的長髮下,是一張鼻挺目透,面容清癯的面龐,他看起來全無久不見天日的陰鬱,只有從始至終的從容。

在這男子的注視下,沉羿的目光,輕輕移到了那棋盤上。

他其實並不懂圍棋,儘管前世看過一些和圍棋有關的影視劇,也聽人說過圍棋的規則,但他從未下過圍棋。

不過,就算是從來沒下過圍棋的沉羿,也知道落子天元是相當具有爭論的一手。

有道是“落子天元,愚聖未知”,敢這麼下的人要麼就是臭棋簍子,要麼就是自忖棋藝無人能及,才會這般落子。

而在這麻衣男子的棋盤上,天元,也就是中心位置,此刻牢牢放置著一字。

“據小僧所知,天下間會這般落子的只有一人,巧的是,那人也姓陳。”

沉羿儘量保持著平靜語調回答道。

這時候,不管是黑氣還是那股苦難殺伐之氣,都已經從兩方滲透過來,沉羿甚至能夠聽到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情況越發危急,可沉羿還是佇立在牢房之前,一點都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他在賭。

賭這麻衣男子是他所想的那個人。

先前毛驢一時憤怒之下,喊出了這麻衣男子的姓,他姓“陳”。

這個資訊,和“落子天元”結合起來,再加上方丈遲遲未至,都讓沉羿得出了一個相當匪夷所思的結論。

方丈未至,不是因為不在意鎮魔洞的變故,而是因為鎮魔洞中有人能鎮壓這變故。那人,便是眼前之人。

甚至於,靈龍鐵剎內部也不是一直在立場問題上猶疑,至少方丈很有可能已經有了選擇。

那個選擇,便是眼前的男子。

“陳天元,”沉羿終於道出這個名字,“鐵策軍的軍師,白榜第十的煉氣士。”

如果眼前這人是陳天元,那沉羿就有信心讓他答應自己,幫自己瞞下先前的暴露。

如果眼前這人是陳天元,那這鎮魔洞中的變數,從始至終都不是變數。

沉羿將對方的身份,賭在了“他是陳天元”之上。

“落子天元······”

麻衣男子的目光移向棋盤,看著那中央位置的棋子,“你倒是細心。連你師父空相都被我以陣法混淆了認知,把我當成血魔,你卻是從這麼一點蛛絲馬跡中看出了真相。”

他這麼一說,無疑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就是陳天元,沉羿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鐵策軍的軍師陳天元,傳聞中此人乃是個不拘於手段的人物。雖是白榜有名,但實則很多人都把他當成黑榜中人。

如果是他的話,沉羿倒是能夠透過展現部分價值來讓他幫自己隱瞞。

當然,如果陳天元不行的話,那沉羿就只能去和那只驢子談判了。從先前的傳授看來,這驢子是挺看好自己的。

若是還不行,那便束手就擒,在鎮魔洞中呆個三十年,什麼時候神功大成了,就什麼時候重見天日。

“不錯,我便是陳天元。”

麻衣男子陳天元澹然承認身份,捻起一子按在棋盤上,一連串的脆響頓時響起。

那個被沉羿擊敗,如今被七情六慾迷了心,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破戒僧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大力給碾壓,渾身骨骼盡碎,徹底失去了生息。

“現在,你安全了。你我皆是同夥。”陳天元如是說道。

雖然這殺戮之事就算暴露出去,也不會對其有什麼大礙,但終究有可能影響靈龍鐵剎和陳天元的合作。

尤其他殺的人還有點敏感,乃是破戒但還有希望回頭的僧人。

他出手殺了破戒僧,無疑是給出了一個小小的把柄,但這也是最容易獲取沉羿信任的方式。

而那“同夥”之言······

沉羿看著陳天元那繼續落子的姿態,心知這事情還沒完。

既是成了同夥,那麼你幫我,我幫你,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而在這時,隨著陳天元又有一子落下,一道道血色的光線在地面上游走,先前沉羿所見的血痕化作簡潔的線條,交織出繁複的圖桉。

整個鎮魔洞第一層都被血圖所覆蓋,並且這血色的光線還在向著下方延伸,進入下層。

如果此刻有人能夠透視山體和地下的話,就能看到鎮魔洞之內有一條條血線交織,組合成了一個立體的陣型。

那洶湧而來的魔念在突然亮起的血光所鎮壓,苦難和殺伐的氣息也被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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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手持戒刀的僧人在不遠處的拐角後走出,看到眼前這一幕,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怎麼可能?”他有些崩潰地叫道。

如果眼前這一切為真,那就代表著他的計劃已經徹底崩盤。

鎮魔洞中既是早有準備,那麼其他地方呢?

而當他看到牢房中的麻衣男子之時,他像是認出了陳天元的身份,怒吼道:“為什麼?”

明明在這三年來,陳天元一直為昔日之事奔走,按理來說他該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場上,為何要阻止自己。

“我拒絕回答這個愚蠢的問題。”陳天元澹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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