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姨媽還理直氣壯,抬起手,一臉怒火的要質問趙子川。
誰知,舅舅家的女兒先急了,“姑,你再這樣,可一點臉也沒了……爸,你給老姑說對不起。”
“用不著。”徐桂蘭憋了很久了。
她看了兒子一眼,就走向葉思文,“快過年了,我不想說那些不痛快的。”
“川子,你不欠這些人的。”
留一下一句提醒,徐桂蘭就帶上兒媳婦,離開了這個鬧騰的家。
徐桂蘭心裡,再怎麼著,這也是兄弟姐妹。
她怨,恨,可就算把牙床子咬碎,也改不了一奶同胞的事實……但她不想用自己的枷鎖,束縛、拖累了趙子川。
趙子頭也明白……可他,能讓老媽難堪麼?
聽老媽這樣的話,他心裡再多怒火,也憋著了。
他看了一眼舅舅、姨媽,把踢翻的小板凳,扶了起來,坐下說道,“能說人話,就坐下聊。”
“不能,還是滾。”
姨媽還繃著面,一臉複雜。
倒是舅舅,他心一橫,蹲了下來,“外甥,真不是咱薄情。”
“那時候,家裡就有點糧票……現金是有一毛花一毛,有二分花二分,一點剩不下。”
姨媽也搭腔了,“那些年,誰家不困難吶。”
這倒是事實。
那年代,玉米粥地瓜粥是常態,有時候地瓜葉子熬一鍋也算一頓飯,連大米飯都少見。
肉……趙子川記得有一年過年,老媽買了一塊大肥肉。
他看見了,眼睛都冒綠光,吸溜一口就吃了。
肚子裡沒油水,這一口下肚就拉稀。
可這,是理由麼?
趙子川看向舅舅,似笑非笑的說,“那年,我們村湊了四百多塊錢。”
“東來叔騎腳踏車送,一宿一宿的騎,天不亮蹲在東川醫院門口……開始,還一百多,五十多的送,後來,村裡實在拿不出錢了,十幾塊,七八塊!三五塊,他也一趟一趟的送。”
“西蘭富?”
“西蘭不困難,是麼?”
說到這,趙子川別過頭,壓著情緒擺了擺手。
“不提這些……”
他淡聲道,“你只需要告訴我,今天,這個時候!我該用什麼態度對你。”
那個徐艾一聽這話,瞪個牛眼質問,“忒麼的,你還想怎麼著啊……”
姨媽揮手就是一嘴巴,“你忒麼閉嘴。”
“走吧。”姨媽踢了舅舅一腳。
她想說什麼,卻沒臉再說什麼……
可趙子川,給了他們一條路,“讓老太太認個錯,把我媽接回去。”
“我媽,樂呵呵的回來……有些事,我爛在心裡。”
舅舅一聽這,複雜的口吻說,“老太太快七十……”
“一百萬。”趙子川沒聽其他的,他撂下三個字就起身,也堵住了舅舅、姨媽的嘴。
這天,格外的陰。
趙子川不想看身後親戚什麼表情,一步拖一步的往外走。
“唉!”時月老媽。
這娘們也不挑時候,瞧趙子川從家門口出來,就堵住了趙子川。
她手裡攥著存摺,一把塞給趙子川,“這錢我不要了。”
饒是心煩,趙子川也迅速調整了情緒。
“姨,這錢,你該拿。”
“我也覺得該拿!”時月老媽,一臉怨。
她又委屈,“我投了錢,掙了錢,咋就不該分……可村一個個都不理我了,閨女也不和我好好說話。”
說著,這淚珠子噼裡啪啦的就掉了。
“半個多月了,我請客,誰也不來……我閨女也說忙,天天在縣裡客服部住著,就是不回家。”
“你叔,你叔還要跟我離婚……”
時月老媽曹祥雲,本是抿著嘴掉眼淚,一說離婚,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別哭。”趙子川伸手抹掉了曹祥雲的眼淚,帶著她往車間走。
眼下,西蘭老廠,是一特殊又特殊的存在。
霍成珠不敢管。
葉思文不管。
石東來也去北方廠了。
這沒了主心骨,車間裡的氣氛,是相當詭異。
大夥,有一搭沒一搭的幹著,也不嘰嘰喳喳扯皮了,無精打采的。
這時候,再看見趙子川,一個個就跟打了強心針似的,嗖嗖圍了上來,“川子過來了。”
可一看曹祥雲,大夥又瞪了眼,“曹祥雲,你又起什麼么蛾子!”
“麻痺,非得鬧的大家難看!”
“沒。”趙子川趕緊攔住。
他環視眾人,也護著時月老媽,鄭重道,“百倍本金,人人有年年有……車間也一定要散。”
“這不因為誰,是發展必然。”
“至於大夥……咱一家人,想幹什麼說一聲就行……至於麼,還往我家送七八罐豬油?”
“咋,有錢了,家就不是家了?”
聽這,有人撤了套袖,往工作臺上一扔,“早說啊,這活可不幹了……一大老爺們天天繡花,憋死我了。”
“給我安排個出力的工作。”
有人起頭,氣氛立馬就變了,眾口紛紜。
“我也閒不住,想在食堂找個活。”
“我想蓋個新房……”
趙子川心也舒坦,挑眉道,“新房就別蓋了,過一陣子,西蘭得蓋一棟樓。”
“大夥啊,想做買賣,想遊山玩水都行。”
“除了賭、嫖這些爛屁股事,幹什麼,都有西蘭兜底。”
“車間呢?”徐老實問。
趙子川指了下北邊,安排道,“還想幹就去北方廠,這車間散了。”
心結開了,負擔也沒了,這罵娘的話也多了,甚至有人嗷嗷埋怨趙子川,早幹什麼去了。
唯獨時月老媽,還是一臉怪。
她等大夥都散了,才敢上來說,“那我咋整啊。”
趙子川把存摺,又給了時月老媽,鄭重道,“你拿這錢,去縣裡買個店面,就賣滷豬蹄子。”
“跟叔說,這是川子安排的,要你家,給村裡打個樣。”
沒了‘川子變心’的擔憂,也沒了生活顧慮,西蘭村也開始琢磨一件事……為自己,乾點啥。
有莊稼漢,換上了新衣裳,也不管是不是寒冬臘月,非要去長城。
還有拉幫結夥的,正研究一起去故宮。
也有,像徐老實一樣的,騎著二八大槓,就去了北方廠。
白雪說……
當生命中,出現了無數種可能性,才有生命的激情……但很多人,一生都擺脫不了命中註定。
白雪穿了一件駝色絨毛上衣,掛著記者證,她在微風中衝趙子川笑,“姐夫,市裡想讓你在新年晚會上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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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