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羅隊所說，法醫科室的人今晚足足忙活了一晚上。
從二十四樓墜落下來，高墜造成的對沖傷能給屍檢造成很大的難度，足夠造成全身類似擊打狀的傷痕。
需要分辨哪些傷痕是生前留下的，哪些是致命傷，哪些是高墜造成的，哪些又是擊打造成的。
蘇夏這才第一次看到屍體，等待他看到那因為高墜而四分五裂，死狀極慘烈的屍體時也忍不住喉嚨一酸。
曲祺然也面色極為難看，但比蘇夏要好一些。
旁邊的一個警員及時遞過來一個垃圾桶，讓蘇夏抱著吐了半天。
雖然幫助破了不少案，但如此血腥的場面，蘇夏還是第一次見。
“這是完整的屍檢報告，你可以過目一下。”
負責屍檢的也是一位女性，名叫王小美，緩緩將屍檢報告總結了一下：“屍體墜落的時候頭部著地，上半身都符合高墜造成的對沖傷。除此之外，屍體有心血不凝的現象，顳骨巖部有大出血，沒有抵抗傷和威逼傷，都符合死者是自殺的猜測。”
果然！
第六起自殺！
雖然早就在意料之中，但羅宏毅還是難免有些失望。
蘇夏足足是吐了好一陣子，這才扶著曲祺然，問道：“死者是怎麼跳上那個地方的？”
這一下子問出了羅宏毅等人的疑問，那地方距離人可以站立的地方極遠，只有外牆上的一個鉤子。
哪怕是羅宏毅和蘇夏這樣的成年男性都難以跳到那地方去，更何況死者不過這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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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羅宏毅就意識到，蘇夏這句話並不是問他們——而是問王小美。
王小美微微一笑，道：“問的很好——死者頸椎斷裂很明顯，粉碎性骨折。她沒有用任何花哨的辦法，就是直接跳過去的。”
這個答案很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蘇夏都快把膽汁吐出來了，嘶啞著嗓音說道：“死者求死心切，因此能爆發出比平時更大的力量。換句話說……就算跳不過去，也不過是高墜下二十四層而已，一樣是死。”
“所以現在問題就變成了，為什麼她要選擇一個這麼有儀式感的死法，而不選擇痛苦最小的墜樓呢？”
蘇夏一連幾個問題，直接牽引著眾人的思路走。
這涉及到了心理學的問題了。
曲祺然一臉訝然的看著蘇夏，這真的是學業停留在大二沒上過課的蘇夏嗎？
不少人直接放棄了思考，都在抬頭等蘇夏給出答案。
半晌後，蘇夏才搖頭道：“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
羅宏毅皺了皺眉，片刻後又釋懷，明白自己對蘇夏的要求太高了。
眼前的這個男孩，今天傍晚才剛剛接觸案卷。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給出又突破性的方向，已經不愧於天才二字。
蘇夏吐到吐不出來了，這才輕輕擺了擺手，揉著太陽穴，明顯有些疲態在臉上。
“第七個死者不一定是女性，調查性別的方向是錯的。”
“還有，我想回學校了。”
……
夜晚，L市刑警學院。
作為一座濱海城市，L市的夜晚遠遠沒有夏季想象中的燥熱，而更是微風習習，校內人往來奔跑，帶著燒烤與章魚小丸子的香味氤氳。
校園的味道。
男孩和女孩牽著手走在學校裡，默默無言，步伐卻顯得極為緩慢，似乎不願意驚擾這半夏時光。
曲祺然直到現在，仍然覺得一切如同一場夢一般。
“蘇夏，你……為什麼要那麼問。”
走到一半，她終於鼓起勇氣問道。
“嗯？”
蘇夏蹙眉道：“你指什麼？”
曲祺然聲音更輕了，說：“為什麼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蘇夏忽然笑了，看著曲祺然說：“犯罪有的時候都可以沒有原因，為什麼這件事要有？”
曲祺然一時間被蘇夏整的說不出話來，只能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唯有在他面前，她才會不自覺的露出一些可愛的姿態，那是別人所見不到的。
蘇夏沒有說的是，他這麼做，心底也有一些對不起曲祺然。
自己始終無法從陰影當中走出來，每一次進入犯罪現場重現，親眼看見那些血腥到不行的場面。
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折磨，更是能想到母親被殺那天的夜晚。
而談個戀愛，更是他之前從未嘗試過的想法，但他卻需要藉此走出陰影，才能更好的繼續生活。
努力愛上曲祺然。
這就是他接下來給自己的任務。
眼前這個女孩這麼可愛，又還是自己的同班同學，應該不難吧？
說話之間，二人就已經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曲祺然還有些戀戀不捨，鬆開了蘇夏的手，有些欲言又止。
“好了，又不是不會再見了。”
蘇夏倒是顯得十分淡然，道：“這個案子我會跟著，有什麼新的進展可以隨時通知我。”
曲祺然輕嗔了他一下，但很快又想想，若非是這樣的蘇夏，自己也不會鬼使神差的答應他。
二人緩緩分開，背影剎那錯過，在燈影下有一種朦朧的光感。
蘇夏沒有離開，而是就駐在路燈下，就那麼看著曲祺然的背影。
他數了數，百米的路，曲祺然至少回了三次頭。
……
翌日。
蘇夏是被一個電話吵醒的。
而當他看到來電之人的時候，卻一下子清醒了幾分。
昨天的刑警隊一定通宵了一夜無眠，極為細緻的取證過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先進，往往還是依靠人肉一點一點辨認。
蘇夏掃了一眼來電的名字。
那人並非是羅宏毅或曲祺然，居然是昨晚負責屍體解剖，法醫科的王小美。
能讓她打電話來，要麼是屍檢結果有了新的突破，要麼就是有急事根本來不及透過羅宏毅之手。
蘇夏的睡意一下子少了一半，接起電話，開口問道：“屍體的檢驗難道有新的結果了？”
電話的那邊頓了一下，傳來王小美的聲音，似乎有些無奈：“不是，是早上來了一個人說要辨認屍體，是死者的男朋友。”
“確認身份後，他說他知道死者的自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