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向死而生，我必有無所不能的信念。”

林琅回道，語氣決然。

“好，我認可你的信念。

真是諷刺啊，此等關乎大陸存亡之大危機，我自詡天命之人卻無法左右局勢。

當然，我既然承載了天命，我自然也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因此，林琅，我選擇相信你，並且會孤注一擲。”

武道昭的言語間包含的信息量極大。

林琅隱隱約約感覺到，武道昭或多或少看清了自己的部分底細，甚至有可能探知到自己擁有系統。

“永恆大帝殿下，我該怎麼做？”

林琅問道。

“你且單獨隨我來，你們二人留在此地。”

武道昭說道。

其弟武道昕立刻會意，目光盯著源夢謠，示意她最好安分一點。

“宮主大人，我去去就來。”

林琅起身。

隨後他跟隨武道昭走向宮殿深處，在房間後面有一處暗道，武道昭扣動書架上的一本書開啟了暗道的入口。

林琅跟隨武道昭一路從暗道向下，最後來到一處隔絕天地的密室。

這密室內擺放著許多精密的儀器，乍一看宛如現代的實驗室，只不過這個時代最精密的儀器，在林琅眼裡還是過於簡陋。

手術架上掛著一具異種的屍骸，不過已經被解剖得面目全非。

模糊之中林琅能依稀辨認出，這頭異種的整體造型與黃金帝城裡的那頭大同小異，只不過眼前這頭異種似乎糾纏著極度邪惡的氣息。

那是一種近乎精神汙染的邪惡氣息，它恐怕能瞬間侵入意志薄弱者的大腦，使其發狂失智。

“這傢伙不懼金石刀具，我凝光為刃勉強將它解剖。”

武道昭看似平靜地說道。

“它是古老星辰的造物，蟄伏於最黑暗的星系。它被盲目、痴愚的至高神驅使，吞噬、消化最可口的文明。

它是貪得無厭者，它是混沌的布道者，它是災厄、夢魘、禍害，同時它也是神的使者。”

武道昭嘆了一口氣。

夢癌的真相是至高神佈下幻夢之境以捕獲強大的意志，被至高神俘獲的意志，若是被它折磨所崩潰。

至高神便能鎖定可口的文明，隨後將其吞噬，又將一切重歸於盲目、痴愚的混沌。

“我們的對手是那位至高神？”

林琅覺得這樣大可以直接就寄。

“非也，那位至高神的實體比起我們所在星域還要龐大，我們這個破廟甚至容納不了至高神真身的投影。”

武道昭回道。

“但這些雜兵同樣不好對付，免疫五行雖說不等同於免疫元力，但元師以下的戰力恐怕很難對它們造成實質傷害。

而且這些傢伙能夠透過傳染身上的氣息，將被它們吞噬的個體轉化為同類。”

武道昭補充道。

“它們會破壞文明的基石……”

林琅意識到了。

如果千千萬萬的百姓被它們吞噬又或者轉化為同類，那在擊殺異種的同時，也等於變相屠戮自己的子民。

那麼到最後，玄荀大陸只會剩下幾位強者，作為文明及時的百姓全軍覆沒，那這個文明也等於完了。

“不止如此，從南滄境登陸的舊日異種們，它們似乎在召喚至高神麾下的某位古神之化身。”

武道昭憂心忡忡道。

宇文滔此時應該已抵達那個島嶼，如果能中斷儀式還好，但倘若失敗了呢？

姑且將這些雜念拋之腦後，武道昭向林琅展示舊日異種最關鍵的器官——大腦。

林琅看向那團表面溝渠縱橫的油亮黑色物質，這玩意感覺還活著，甚至還在有規律地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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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短時間內突破元帝，這顯然是被天地規則所禁止的，若想打破天地規則，我們必須藉助這些天外之物。”

武道昭單手凝聚著雷光，隨後將那顆蠕動的大腦拿了起來。

“打破規則必然要付出足夠多的代價，林琅，你需要吃下這個大腦，接受那位神的智慧，但不能淪為那位神的信徒。”

林琅聞言，吞了口唾沫。

雖然他曾經幹過生吞虎肉、痛飲虎血之事，但他畢竟是個正常人，老虎也姑且算正常生物。

要他吃下這異種的大腦，這還是需要足夠心理準備的。

“這就是一往無前的孤勇嗎？”

林琅的聲音都在打顫。

“我等會閉上眼，然後張開嘴，勞煩大帝陛下一股氣把這玩意塞進我嘴裡，然後強制我嚥下。”

這是最好的折中方法。

武道昭點頭表示同意。

林琅閉上眼，然後張大嘴。

那異種的大腦塞入口中，劇烈的嘔吐欲瞬間湧上喉頭，林琅幾乎沒時間忍耐，頃刻間便嘔了出來。

武道昭眼疾手快，甚至還給林琅準備了一個盆。

待林琅吐個乾淨後，他赫然發現嘔吐物裡並沒有那顆異種大腦。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大腦入口後似乎不是順著食道往下嚥，而是融入血液，直抵達自己的大腦。

“感覺如何？”

武道昭問道。

“似乎……沒啥感覺？”

這話一出口林琅就後悔了，他大腦炸裂般劇痛起來。

腦中出現無數古老駭然的回憶。

高聳嶙峋的黑色怪石，湮滅於世界盡頭風雪中的巍峨巨城，身穿黑袍的怪人在舉行邪惡儀式。

一頭黑山羊，一扇門，一團蠕動的混沌。

林琅開始瘋言瘋語，他時而高歌頌唱，時而失聲痛哭，時而自言自語。

他口中唸叨著邪惡古老的諸神名諱，他在祈求舊日的支配者賜予他智慧。

武道昭覺得事態越發不受控制，儘管很遺憾，他似乎得提前宣佈——玄荀大陸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然而，正當他準備動手時，林琅突然沒了動靜。

劇烈的呼吸聲與牙床的顫抖聲過於清晰，林琅以近乎自殘的方式扣下了自己的一顆牙。

“呼……呼……啐！”

唾了一口鮮血後，林琅的眼神恢復了清明。

武道昭看著林琅，問道：“你是‘林琅’嗎？”

林琅遲疑了片刻，回道：“也許吧，我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我身體內似乎存在無數個我。”

這並不是一個樂觀的情況，但起碼林琅成功接受了智慧。

“你能保證，你在最後一刻之前都會是林琅嗎？”

武道昭又問道。

“我能保證，因為剛剛無數個我都說自己是‘林琅’。”

林琅笑著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