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劃不如變化快。

岳飛從投降的金軍百夫長等人的審訊中，基本得到了來進攻臨閭關三個方向來敵的情況。

完顏宗磐走的很急，得到臨閭關失手的第一時間，來不及等到上京附近兵馬調動集結，也等不及帶走昏德公，重昏侯，就接到了聖旨。

統籌完顏宗雋在二線防禦的十餘萬大軍，以及完顏闍母所部集結上京作為支援的十萬大軍。

然而完顏宗磐並非是此戰的總指揮。

包括完顏宗弼在內的燕京八萬兵馬，全部歸由遼陽出發的完顏宗翰指揮。

甚至岳飛還從審問中得知，完顏宗望調動了部分大軍向北整合蒙古塔塔爾部落，帶著一起西征去了。

未來宋軍最大的對手，就是完顏宗翰。

想起昔日完顏宗翰昔日在汴梁城城頭出爾反爾。

岳飛乾脆讓參與勤王的殘存校尉給弟兄們講講勤王的故事。

根本不用動員，參戰將士的憤怒值已經到達頂點。

讓岳飛有些意外的是，金軍東北方向和正東方向的敵人，彷佛約好了，一起出現了。

而且出現以後，根本沒有進攻，反而學著宋軍的樣子圍著營地，朝大海的正南，臨閭關的正東兩個方向挖上了壕溝。

這讓岳飛有些懵逼。

在宗澤和李敬的計劃中，康武兩軍需要對手夾攻臨閭關的時候，才出手登陸。

你這麼一搞，我只能陪著你幾十萬大軍在渤海邊上玩泥巴。

當岳飛聽說臨安抵報被人故意送到登州噁心人的時候，肺都氣炸了。

從來不軍中飲酒的岳飛，在對手立足未穩，兩軍對壘的時候，鬼使神差的答應了趙瑚兒，上了揚州艦，陪著公主和喬寒一起小酌。

“寒老哥，公主，我是真恨啊，昔日發兵杭州灣，打了楊沂中，苗劉一死一俘虜，當時就想過殺入臨安，想到皇后軍令職責，跟吳談一起撤退了，早知道秦檜這麼壞，我說什麼也要殺入臨安城，帶著他的首級回到登州！”

“這種事豈能怪你，秦檜政和五年的進士，作為官員，第一站就到的山東密州做教授，後來考到太學作為學正，宋金開戰以後，力主只割讓遠遼國燕京一路，其餘各路寸土不讓！”

喬寒一併水師的將領們最佩服自己主將李敬。

大宋主戰聲音最大的幾位忠臣，差不多都被李敬各種方式團結到了登州。

哪怕是經常噴糞的李綱，娘娘和李敬也是大肚能容，不願意跟他計較。

此番臨安抵報到了登州。

李綱立場相當鮮明。

臨安代表不了大宋朝廷，秦檜拿出來的極可能是假詔，即便按照抵報所言，臨安朝臣和是真的，也是金狗刀斧加身，脅迫太上皇釋出的無效詔書。

再說，太上皇已經禪位，他有什麼資格替官家廢黜皇后，他甚至廢黜皇太后，皇太妃的資格都沒有。

太后的尊稱是官家趙桓欽命上請的。

李綱的說法得到了劉鞈，曹輔，陳過廷一致認同，大宋從來都是官家和士大夫共治天下，何曾能讓一個退位的皇帝說了算，趙佶的詔書不合理法。

朝臣義憤填膺倒是給了朱璉莫大的安慰。

“嶽將軍，李宣府使曾經在一次偶然的軍事會議上提起過秦檜！”

“三弟怎麼說？”

“他認為河東幾乎營救回了所有西路北狩被擄朝臣，獨獨沒有營救到秦檜很蹊蹺，秦檜能帶著全家一起投奔大宋也很蹊蹺！”

喬寒想起昔日李敬說到這裡就點到為止了。

他也只是這麼說，

岳飛什麼人，喬海這麼點破，連趙瑚兒也看出秦檜的迴歸，骨子裡是金狗的一個陰謀，秦檜成為了趙構和金狗之間的橋樑，若是

也許金人更希望趙構出兵山東兩路，至少福建路，夾擊皇后監國勢力，趙構沒有這個膽色而已。

更或許趙構也在觀望。

等著宗帥和李敬兵敗遼東。

“嶽將軍，真羨慕你們三個結義兄弟的感情，比我們親兄妹還親！”

天家無親情，趙氏兄妹那麼多，見面都未必認識。

哪算是什麼親情。

喬寒都不知道怎麼安慰趙瑚兒。

乾脆的舉起杯，跟趙瑚兒和岳飛一起共飲。

“在國家的屈辱前面，個人情感算不上什麼，能有這麼兩個志同道合的弟弟，很幸運也很慶幸，就拿這仗來說，我絕不會擔心孤軍作戰被人賣了，也不怕馬革裹屍還。”

幾杯酒下肚，岳飛也想通了，近二十萬大軍雲集東路。

去進攻根本不現實。

完顏宗翰似乎已經看穿了自己攻佔臨閭關只是誘導他們進行決戰，為了在不利的地形之中佔據一個先手，他只能學著昔日宗澤所率領的勤王軍的打法。

勝字軍主動進攻根本沒有把握，不如大家一起挖土。

反正有水師接應，衣食無憂。

幾萬人陪著加上燕京出發的二十多萬金狗，誰能耗的過誰。

到底誰怕誰。

“來，這杯敬李宣府使，若非李宣府使在登州組織造船，訓練新軍，我還在金國受辱，也沒有今日復仇的局面。我大宋水師艦船實在太厲害了，看看完顏宗翰忌憚的那樣，除了防禦臨閭關方向，還防禦著南面以及東南方向。還挖掘戰壕，要困死自己騎兵嗎？”

聽見趙瑚兒這麼說，岳飛和喬寒都挺意外的。

大宋這個瘦弱的公主，居然還有這番見識？

也知道這戰壕運用初衷，最早是為了對付騎兵，到後來，也是為了防禦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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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逼的金狗放棄自己擅長的，二十萬餘萬大軍不敢圍攻臨閭關十來萬人，也是巨大的勝利。

兩人舉起酒杯，陪著趙瑚兒幹了。

乾杯完畢，岳飛豪氣沖天的說。

“公主，卑將將明天去叫陣？”

“不行，你乃是大軍主將，讓你衝陣是因為你武力無雙，也是因為這是你作戰的習慣，我從來不認為你缺乏叫陣的膽略，但是勝字軍的統帥，不容得一點散失。”

岳飛，趙瑚兒，喬寒在艦艇上跟幾個指揮使一起小酌。

完顏宗翰也在組織酒宴。

他必須要統一思想，讓這些驕狂的悍將打消以往宋軍孱弱的固有印象。

當所有人聽說昔日磁州城下，李敬僅有千餘精壯就敢依託高地，利用戰壕叫陣二太子七八萬精銳鐵騎，都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緊接著，偷襲邢州，恩州，會和宗澤軍，關勝軍一路追擊南下追擊東路金軍。

在完顏宗磐他們沒有參與南下之戰的人聽來，彷佛在聽傳奇故事。

一段李敬，宗澤，岳飛在微末中崛起的神話。

“宋國大型城池的富庶另我們很多南征的勇士記憶猶新，宋國朝堂內外的腐敗無能更讓絕大部分宋軍展現一幅蠢豬一樣的懦弱，在我大金勇士的屠刀下瑟瑟發抖。”

學著二太子講完故事的完顏宗翰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可能是我們的南下攻打，打醒了宋國，一些有能力和有作為的朝臣效彷李敬，關勝圍繞在皇后朱璉身邊。根據可靠的情報，裝備精良的宋軍至少有五十萬之眾，配合大量精壯，光從戰力對比上，我大金已經不再佔據優勢！”

大金鐵騎南下攻宋，無非佔據騎兵之利。

當前面覆蓋著陷蹄坑，戰壕，火炮的時候。

這種騎術，馬匹數量上的優勢蕩然無存。

這還不是最惡劣的，最惡劣是大宋水師日行千里的船隊。

他們把渤海都變成了運載士卒的坦途，用自行船舶加上火炮，在遼闊的海洋上成為一隻只怪獸，威脅著整個大金的海岸線。

岳飛偷襲臨閭關本身就代表著山東朱璉勢力尋找金國大軍決戰，

此戰很難打。

不得不打。

人家用的是陽謀。

“四太子，如果照怎麼看，完顏宗雋上書皇帝陛下，放棄臨閭關也有些一些道理？”

完顏宗雋的上書雖然是喪氣話，可不得不說，很務實，

如果真如完顏宗翰所預判的，宋軍奔著決戰來打，在臨閭關外喪失三十萬主力，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局勢還沒有到惡劣這種地步！至少金宋戰爭，我們佔據了先手，我們手中有趙佶趙桓，岳飛不是後背刺了盡忠報國嗎？我倒想看看君要臣死，臣會不會死。”

“四太子，萬一岳飛學著李敬勤王往汴梁城頭射床弩，震天雷，弒君，我們怎麼辦？”

這種可能未必不會發生。

趙桓說的話，岳飛還可能退兵，若是換成趙佶，他還下詔書廢除朱璉等人，否定整個山東的政權，岳飛未必不會記恨。

完顏宗翰甚至在內心想過，自己是岳飛，會不會殺了趙桓。

如果宋軍俘虜了完顏吳乞買，以此作為要挾，在陣前陷大金鐵騎於死地，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下令弒君。

“穀神，所以我們要挖掘戰壕，佔據有利地形，立於不敗之地!至於岳飛此人，我認為趙佶趙桓一到，他應該會投鼠忌器！”

“四太子，要不卑將帶一路，接應完顏闍母？”

既然趙佶趙桓如此重要，就應該及時弄到戰場上來。

倘若宗澤不是為了和金軍決戰，而是同去年一樣，採用深入腹地的襲殺，然後撤到海岸線從容而去，麻煩同樣大了。

“沒必要，我已經派人給闍母傳令了，他先鋒兩萬軍已經押著昏德公，重昏侯儘快趕來了！”

完顏宗翰的所有部署已經是目前可以拿出來的最好抉擇了。

完顏昌，完顏宗磐，完顏希尹等人也都沒有更好的建議，在這次宴飲之後的第二天，強迫著這些在馬上橫行的金國騎兵們挖掘起戰壕來。

哪怕手上缺乏挖掘工具，

效率還是一下子快了很多。

以至於勝字軍斥候看到滿天塵土飛揚，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彷佛是宋軍在進行訓練和戰備。

得到訊息的勝字軍也繼續擴大自己的戰壕和防禦範圍。

又刺激了觀察宋軍舉動的金軍。

只要卷不死，就往死裡卷。

兩軍拼了命在比賽挖土，宋軍還唱著戰歌挖。

這讓得到訊息的金國將領都有些恍然。

岳飛的沉穩，也讓完顏宗翰頭疼無比。

直到完顏闍母押著趙桓親自會師了遼東大軍。

完顏希尹，完顏昌，完顏宗磐一群人想看寶貝一樣，甚至麾下發出震天的歡呼。

這群金狗看著趙桓，看的他頭皮發麻。

“重昏侯來的太好了，現在你親自任命的岳飛，就在臨閭關，要不要去見見？”

趙桓還在上京陪著天祚帝和趙佶，莫名其妙的被接來了這裡，得到岳飛打下了臨閭關，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恍然想起，自己曾經在汴梁城頭賞賜岳飛進士出身，還命他做唐州通判。

他怎麼會在臨閭關，難道宗澤已經帶著大宋軍隊光復了大宋失地，連燕雲十六州也光復了，一路打到了臨閭關？

“四太子，你是不是希望我去說服岳飛，投降金國？”

內心狂喜的趙桓，看著身邊這些令人厭惡的醜臉，恨不得下令岳飛把他們都殺了。

上次得到朱璉的訊息，還是李敬給自己老婆女兒鑄造金元，銀元。

他根本不知道宋軍現在的形勢，既然岳飛出現在了臨閭關？

李敬呢？

關勝呢？

種彥鴻，趙不試，宗澤呢？

“重昏侯果然識時務，只要你能勸說岳飛投降，我可以考慮放你回宋國！”

“真的？”

哪怕被完顏宗翰騙了無數次，趙桓還是無法拒絕能回到大宋的誘惑。

看著趙桓欣喜的表情，完顏宗翰心裡一邊鄙視他在做春秋大夢，一邊有些悲哀。

或者完顏宗望北上時候絕沒有想過，大金這麼快就動用了趙桓這張大牌。

“真的，只要岳飛能帶著部署投奔我大金，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好，我也想見見岳飛！”

其實趙桓更想見李敬和宗澤，見不到，岳飛也很不錯的，他至少可透過岳飛口中知道更多大宋的訊息。

他也想知道自己老婆女兒過的好不好，山東那些官員有沒有欺負她們。

“既然這樣，重昏侯，得罪了！”

不是說是勸降嗎？

趙桓看著一群金狗官兵把自己綁起來，還綁在一個高高的車架上。

全身都是懵逼的。

不過更懵逼的是岳飛，前沿斥候來報，完顏宗翰的大軍朝著臨閭關來了。

打頭陣的是一個奇怪的高馬車，馬車上還綁著一個人，護送的金狗一路都在叫囂讓岳飛來見大宋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