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莽聽到這個名字，再看他的扮相，越看越覺得靠譜。

他說道，“鐵心老師，真的辛苦您了，千里迢迢靠賣茶葉蛋到了這邊來。”

“這有啥辛苦的。”張鐵心咧嘴笑了，他露出一口白牙道，“我在燕京也是賣茶葉蛋。看到趙同學寫信給我，說他在一家電子廠裡看到了當前世界最先進製程的晶片加工裝置。”

“我尋思可能還有機會發揮一下餘熱，就到這邊來了。”

這位大約四十多歲五十來歲的大叔，有著一種郝莽難以理解的樂觀。

郝莽說道，“都是我疏忽，我讓趙兄弟再郵寄信件的時候，直接匯些錢好了。”

“你是？”這回輪到張鐵心疑問了。

郝莽肅穆道，“就是我讓趙詠評小趙兄弟給您這些人郵寄信件的，我是真忘了匯錢了。”

“不用！”張鐵心擺了擺手，“那不用！苦日子累日子我們都過習慣了，想來的話，怎麼著都能來。你看我不是也來了麼？”

“哪能讓有能力還辛苦付出的人有苦又累呢？這是不對的。”郝莽堅持道。

張鐵心也不在這件事上多糾結，他好奇道，“你這裡真有製程最先進的晶片生產裝置麼？能讓我看上一眼麼？”

“可以看！當然可以！不過也不一定是最先進的就是了。”郝莽說道。

他從搬來九零年的這一套一微米製程工藝的晶片生產線，在現代真的是連讓人正眼看上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不說臺基電和三喪宣傳的四奈米製程工藝，就是最主流的製程工藝，也是十六奈米到二十八奈米之間。

一微米也就是一千奈米的製程工藝，和這些製程工藝相比，粗糙的就像是砂紙和衛生紙的區別一樣。

張鐵心老專家認真回覆道，“確實，目前世界最先進的製程，據說已經到了零點九微米。一微米的晶片製程工藝確實不能算是世界上最先進的工藝製程，但還在一流梯隊。”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說道，“論證實驗之後，也不是沒有機會達到零點九微米的晶片製程。小郝廠長，您先帶我看一眼裝置吧。”

張鐵心說到晶片相關細節的時候，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之間就不同了。

如果說賣茶葉蛋的時候，他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個淳樸的老大爺。

那他聊晶片的時候，眼睛裡都閃耀著銳利的光。

郝莽也不管這樣的寶劍為何蒙塵，他三兩個大步走在前面，“您跟我來。”

他引著張鐵心進入廠子，從流水線旁走過，再七繞八繞，終於來到了晶片製造裝置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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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鐵心老專家默默地看著這些機器，他有些粗糙的手輕輕撫摸過這些機器的表面，他突然間流出了淚水。

他沒有哭出聲，只是默默地流著淚水。

“終於又有機會見到這些裝置了啊……”張鐵心感嘆道。

“我以前接觸的光刻機還是接觸式光刻機，接觸式的結構簡單，可是掩膜和晶圓太容易互相汙染，成本高，產量低，我們才剛能讓機器順利生產晶片，就被告知進口的晶片又便宜又好量又大，我們的專案就被停了。”

張鐵心回憶道，“我們不死心啊，想方設法讀到了一些國外的論文，才知道他們已經由接觸式的光刻機，變成了以光學透鏡為核心系統的非接觸式光刻機。”

“我們也立即開始實驗，一開始光的衍射現象很讓我們頭疼。我們剛有了解決思路，專案就又被叫停了……”

“後來沒收入，沒飯吃，只能賣茶葉蛋了。”

“我這輩子都沒有想到我還有機會能親眼看到如此先進的光刻裝置。”

張鐵心擦去了淚水。

他說道，“郝廠長，您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就和我說，我一定全力以赴的去做。”

郝莽也有些浸在張鐵心的情緒中，他說道，“我目前只知道按哪些按鈕，能讓這臺機器生產我想要用的晶片。”

“可是這些機器對於來說就是一個黑箱，我知道怎麼做讓它們出什麼結果。可是我卻不懂它們的原理，”

“剛才的流水線您也見到了。那邊每天能組裝大幾千臺的機器。”

“剩下的庫存晶片不多了，我需要它儘快能夠大批量穩定的生產晶片，而且還需要在它出問題的時候進行維護。”

“至於您說的……對這臺機器進行改進，讓它擁有更先進的工藝製程。我原則上是同意的，可是您也知道，我這間廠子需要賺錢才能維持下去。”

郝莽有些為難道。

張鐵心說道，“我懂，我理解。一開始專案停掉的時候，我也很是不理解。直到後來沒飯吃賣茶葉蛋了，我才知道還是先填飽肚子要緊。”

“我們之前做的研究，不光不賺錢，還擋了別人賺錢的路子，被砍掉也很正常。”

張鐵心稍微嘆了一口氣說道，“如今整個時代畢竟是向錢看的時代。賺錢最重要，賺錢最重要。”

他說完理解的話後又說道，“郝廠長，這些機器您就打算讓它們在這裡執行麼？晶片生產製造是個精細的活，不管是空氣的溼度有變化，還是有一點輕微震動，都可能產生很大的影響。”

“而這裡的環境說不上太好。”

郝莽說道，“只是暫時在這裡。您進廠子的時候，看到工地了吧。”

張鐵心點頭。

“那裡面就有一棟是專門的晶片製造車間。”郝莽說道。

“還有專門的晶片製造車間？我能看看圖紙麼？”張鐵心問道。

郝莽把晶片製造車間的圖紙給他看。

張鐵心抿著嘴看了半天，一會點頭一會搖頭，他終於瀏覽完了，突然問道，“請問郝廠長您知道建設這樣一個晶片車間要多少錢麼？”

“不知道。”郝莽搖了搖頭。

張鐵心深吸一口氣勸道，“需要的成本很高很高，我建議您降低標準，按照目前車間的設計思路，哪怕降到最低標準，也能夠平穩生產晶片。能省一分錢是一分錢啊……”

郝莽聽到省錢，他突然笑道，“可能您還不知道，我不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