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晌午。

蒼嶺城外的帳篷區，由鎮靈司司主陳默牽頭，舉行了祭典。

超度昨天，被兩大煞級妖物率領龐大獸群，所殺害的人們。

普通百姓，死傷數萬，甚至連武修，都死了八百餘人！

其中，甚至有三十幾位修為達到凝元境的高手。

一尊剎級“妖物”，隱藏在獸群之中，突襲之下，那些凝元境高手，並未能及時反應，命喪當場。

若不是緊要關頭陳默現身，以無上刀法將剎級妖物斬殺，傷亡，恐怕遠不止如此！

今天的祭典，陳默雖身懷“重傷”，依舊露面。

北方城牆之上，陳默站於其上。

悠悠長嘆，在蒼嶺城外迴盪：

“蒼嶺域冰寒之災，乃天地大災，天地之威，人力不可擋也，玄凋大妖，九尾妖狐，似是天地，要亡我蒼嶺域八千萬人族！”

“可我人族，自遠古起，便與天地爭，與萬族鬥！”

“四千萬人族已亡，但我人族之志，不可亡！”

“蒼嶺域大部分糧食，已經被玄凋大妖的妖火給燒了，我蒼嶺域人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諸位百姓，你我雖不相識，但同為蒼嶺域土生土長的人族，蒼嶺域人族的未來，皆在你我之手！你我肩上所抗，乃蒼嶺域人族之興衰！”

“青蓮域為了救濟我蒼嶺域人族，掏空了所有的存糧，現在他們的百姓，一日，只得兩頓白飯，青蓮域對我蒼嶺域，仁至義盡，可人要活，得果腹！”

“蒼嶺域衙門總捕丞何珅何大人，尋求變通之法，為我蒼嶺域人族，尋來麩糠，草料，以此煮羹，便能吃飽，便能存活！”

“想想昨日，死在你們身邊的同族們，他們與你們一樣，但他們死了，你們卻活著！”

“你們，應當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總有一天，大災會過去，總有一天，我們可以再去耕種田地，總有一天，曾經安寧祥和的日子，會回來！”

“我身為鎮靈司司主，當以身作則，從今日起，百姓吃什麼，我，便吃什麼！”

“請諸位百姓放心，擇日，我會派出大批高手，去傳說中的人族禁區百蒼嶺，斬殺野獸，為諸位百姓，添置口糧，肉，或許不多，但這是我們蒼嶺域的武修們，用命換回來的！”

北門說完，陳默又去東南西三處城門上，一字不變重新喊了一遍。

破六脈的凝元境巔峰，要是單純只是想擴散自己的聲音，倒也簡單，但住著四千萬人族的帳篷區，面積還是太大。

就算陳默把嗓子吼破了，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聽到。

陳默自然是有辦法的。

叫人提前把這次的“演講稿”給寫了一萬份，隨著此次發糧，派發給帳篷區。

四千萬人族之中，識字之人可不在少數，由他們接稿，再念給其他百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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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保陳默這番“正氣凜然”的言論，能讓每一位百姓知曉。

蒼嶺城北方城門開啟，發糧的隊伍出現在道路上。

而陳默，也跟隨發糧的隊伍一起，甚至於，他是走在最前面的一個！

無數百姓飢腸轆轆地接過糧袋，開啟之後，看到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東西。

麩糠，草料，許多百姓，都曾經親手抓著這些東西，丟給家養的牲畜吃。

而現在，換成他們自己來吃。

哪怕百姓，生活在人族最底層，心中，也不免有極大的負面情緒。

但這負面情緒，在昨日已經被衝澹得差不多了。

昨日，也是正午時分，蒼嶺域百姓親眼目睹了煞級妖物究竟有多可怕。

一爪下去，就能輕易帶走上百條人命。

而且蒼嶺城內，已經有十天沒有發過糧食了。

上次發的糧食，三天前就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甚至於胃口大一些的，四天前就吃完了。

恐懼，飢餓，死亡的臨近，讓百姓的情緒降到了冰點。

而陳默的“演講”，燃起了百姓生的希望。

雖然，吃的，似乎不是人該吃的東西。

但那位在蒼嶺域萬萬人之上的大人.......

陳默走在發糧隊伍最前面，手裡，提著個麻布袋子。

右手從袋子裡，抓了一把麩糠，直接塞到了嘴裡。

道路兩旁的百姓，看著陳默面部表情地咀嚼著麩糠，眉頭都沒皺一下。

大致咀嚼了有二三十下，陳默，將嘴裡的麩糠咽了下去。

每走一段路，陳默都會抓一把麩糠，當著周圍百姓的面，將其嚥下。

北邊大街走到頭，陳默又折返回去，來到南門。

而南門處的發糧隊伍，已經準備就緒。

陳默隨著東門發糧隊伍，再度出城。

同樣，麩糠入口，咀嚼，吞嚥。

接下來是南門、西門。

一天下來，蒼嶺域的百姓，都知道了，他們蒼嶺域人族，高高在上的司主，吃的，也是麩糠！

而且，百姓是點火，用水煮成羹，陳默是直接生咽！

有之前陳默的“熱血演講”作為鋪墊，百姓們，再無怨言，臉上雖依舊掛著愁容，但都老老實實地回到自己該去的指定燃火地點，將麩糠草料給煮了。

而陳默，回到了鎮靈司內，屬於他自己的院落裡。

一進門，陳默就嚷嚷道：

“那個誰，拿個盆來！”

正在修煉的許寒雪不知緣由，但陳默的命令她已經是下意識照辦了。

許寒雪急急忙忙拿來了洗衣服的木盆。

陳默接過木盆，丟在自己正前方，頭一低，腰一彎：

“嘔！”

許寒雪嚇了一跳，趕緊扶住陳默：“公子，公子你這是怎麼了？中毒了嗎？”

原本在屋內睡覺的雲夢衣出現，靠在門邊，打趣道：

“喲喲喲，小陳默，你修為不到家呀，咋就吐了呢？”

陳默的嘔吐物都快把木盆給裝滿了，這才止住。

抓起許寒雪的裙襬擦了擦嘴，陳默沒好氣道：

“要不娘娘，您來試試麩糠的味道？”

雲夢衣嗤笑：“我可沒有你那麼自虐！”

“自虐？你以為我想？”

陳默啐了口唾沫：“要不是想讓百姓多活下來些，誰願意吃這玩意兒！”

雲夢衣納悶道：“你說你吧，何必呢？你不出面，那些飢寒交迫的百姓，也得吃！”

陳默自己倒了杯水，漱了口，然後才說道：

“是，他們當然得吃，但人心是很複雜的，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人有可能會麻木，變成行屍走肉，但也有可能走入極端，自我瘋癲！”

“不要小看人族的潛力，每天吃著同樣的麩糠，自我放棄的人，熬不了太久，但有目標，有信念，心存希望的人，就是能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硬生生熬過來！”

陳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們缺一個理由，缺一個標杆，而我，最適合成為他們的標杆！”

許寒雪聽完後不禁感嘆道：“公子，真乃大善人也！”

陳默撇了許寒雪一眼：“善個屁，老子要立功，老子要整個蒼嶺域的財富！傻了吧唧的。”

許寒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