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討論的時候，把所謂的“成長”拿出來給這次修學旅行賦予了意義。
但本質上依舊是幾個人仗著老師足夠溫柔一起出來玩而已。
雖說這樣也不錯，但……並不符合他對它的期待。
或者說……
“椎名桑。”
“嗯？”
“其他人會誤會的，誤會我們是情侶。”
露營用品被裝上越野車，由司機大叔幫忙送上山去。
除了手機定位以外，百貨商店裡也賣的有地圖，只要不深入山林，一般不會走丟迷路。
鳴海悠一行人在十一點與司機大叔揮手告別。
現在一點，剛吃完午飯，在壽司店裡休息。
椎名未央拿著紙巾幫他擦嘴，之後託腮盯著他看。
“誤會了不是更好嗎？”少女臉上狡黠的笑，讓他實在沒辦法冷下臉。
承接剛才的問題。
或者說，他喜歡的清閒屬於“忙裡偷閒”，即其他人在忙碌的時候他可以用最快速度完成自己的任務，然後開始偷懶。
但這次一無是處的修學旅行，並不能滿足他的期待。
所有人都清閒下來的時候，麻煩自然而然便源源不斷湧來了。
比如現在，夏目老師從自閉狀態恢復過來後，正面帶微笑地瞪著他看。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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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幫忙照顧的小學生、落魄的流浪歌手、尋求配合的警備員、趕不上花火大會工期的工人……
隨便誰都好，破壞這絲毫讓他感受不到輕鬆的悠閒日常吧。
“幼？秋早醬~！”
響應祈禱之人，走進壽司店。掛在門前的風鈴叮叮地響，穿著水手服的女生朝他們這邊打著招呼。
雙馬尾，但只是取了兩邊各一束髮絲來綁，大部分長髮依舊披在身後。
很新奇的髮型。
‘很好，不管是誰，僅限今天一天，你就是拯救我的神了。’
鳴海悠靠在椅子上，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觀察彌生秋早的反應。
“……”彌生秋早有些遲疑地站起身，朝前走了兩步，被雙馬尾女生撲過來一把抱住，“都，好久不見。”
“嗚哇哇~！秋早醬竟然能認出是我？我變化很大的吧，昨天回來的時候，母親她都沒一眼認出我來。”
“聲音沒變。”
幾句寒暄後，慄山都坐在了彌生秋早旁邊。
七個人幾乎把小店堂前的位置佔滿了，老闆卻也沒有趕人，只是坐在吧檯後悠閒地閃著扇子，聽他們聊天。
“你怎麼還穿著校服？”
“妹妹說我穿這個很漂亮，像大城市來鄉下玩的大姐姐。”女生坐下後先整理好裙襬，然後揮手自我介紹，“慄山都，秋早醬的初中同學，現在在京都上大學，因為暑假參加比賽，昨天剛回來。”
儘管意識上將“鄉下”和“城市”區分開來，但言語間卻聽不出鄉下角色的自卑，反而有種接受現狀之後的坦然。
果然能夠和彌生秋早成為朋友的女生……不會太簡單。
鳴海悠抱著這樣的偏見，在心中暗自點評。
夏目花衣向女生挨個做介紹，最後說到鳴海悠，朝他看了一眼，“鳴海同學，別發呆了……”
“……哦斯。”
“誒……哦~！？”慄山都不適應這種打招呼的方式，完全應付不來。
接下來是熱衷社交之人之間的討論。
他和椎名未央各自在角落裡看著她們聊天，彌生秋早時不時被慄山都戳著臉蛋說兩句。
鳴海悠靜靜看著，覺得很有意思。
只是幾句話，很快就能加上Line好友，聊得很開心。
不得不說，也算是一種才能。
他大概也有，只是不喜歡用。
“誒~野外露營啊……可以帶我一個嗎？”
聊到修學旅行，慄山都眼睛一亮。
‘就是這裡！’
鳴海悠心思一動，在心中祈禱。
‘被命運選中的少女啊！回應我的祈願吧！為我們指引方向，讓不知何處去的心忙碌起來。’
“誒誒？可以啊，但慄山桑那裡方便嗎？”
“安啦，只要和我老媽打個電話就行了。”
很可惜，期待中類似[少女喊來她的好友，因為意見不和產生衝突。]的事並未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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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相當無趣的修學旅行。
無趣到如果讓他寫到《魔王與天使》裡，最多寫兩段話跳過的地步。
“鳴海桑……怎麼了？無精打采的……”
由慄山都拜託他父親的同事，用拉貨卡車帶著他們前往山腳下上山的路口。
旁邊是種著各種蔬菜的田野，漫山鬱鬱蔥蔥的綠海，藍天一直蔓延到視野盡頭，閒散的雲緩緩飄著。
可能是第一次來北海道的師生，舉起手機拍照。朝日倉子和近田村一跑去找勞作的農民聊天。
椎名未央放下拍鳴海悠的手機，關切地詢問。
“椎名桑，有沒有聽說一種說法？”鳴海悠看著她陷入思考。
“嗯？”
“叫做‘人設崩塌’。”
“什麼意思？”
“比如平時沉默寡言的恬靜系可愛少女，突然開朗了起來，主動挑起曖昧的話題，主動和老師說話。”
鳴海悠的表情難得正經。
他在思考是不是像之前夢裡的花火大會一樣，昨晚他也和椎名未央一起做了夢，夢裡做了難以想象的事。
然後早上醒來的時候把夢忘了。
但顯然不可能，昨晚夢到的是今出川千坂。和遠在東京的大小姐在夢裡聊天已經足夠難以想象了。
“……”椎名未央小心地看了看其他人，見到沒有人看向他們這邊後，靠了過來，“原來悠不喜歡這樣啊……”
她把鳴海悠的手搭在自己胸口。
能感受到砰砰的心跳。
“緊張？”
“嗯~（否定的語氣）”少女鬆開手，隨即貼身輕輕抱住他，“害怕……”
他依舊能夠感受到椎名未央比平時快上一些的心跳，只是換了個方式。
“昨晚，我想去找悠，然後抱著畫稿睡覺，也沒有夢到你……”
鳴海悠抬頭，注意著其他人的視線。
慄山都在給夏目老師出謀劃策，彌生秋早在一旁拿著記事本參與討論。三人站在一棵梧桐樹下，陽光灑落，樹下的石塊有人常坐的痕跡，大抵是村鎮人們常休息的地方。
椎名未央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只抱了十多秒，便戀戀不捨地鬆開手。
她把手機拿出來，把和自己母親的聊天記錄找出來給他看。
大部分都是椎名母親發來的訊息。
鳴海悠只掃了一眼，便讓她收回手機。這些東西，沒必要去逐字逐句地看。
“母親她，大概和你說過我的過去……”
“嗯。”
小時候的椎名未央，過生日會有很多朋友來慶祝。
“在悠面前，大概，放鬆一些……”
並不是所有常常獨處的人，都生來孤獨。
少女微微低頭，然後轉過身去，說出口的字句斷斷續續，
“所以……我可能……抱歉……”
“……”鳴海悠本不該存在的溫柔又冒了出來，想要驅使他伸出手，摸一摸少女的頭，說兩句包容寬慰的話。
但他不能這樣做。
這種溫柔到最後都會變成對少女的傷害，他不是能夠一直包容對方一生的人。
不拒絕、不主動、不作為。
‘我還真是……’
“悠不喜歡的話……”少女收拾好了心情，回過頭來，比此時此刻的天空還要湛藍的眼睛裡，閃著水光，像是藍寶石，“以後我會注意的……做一個[恬靜系的可愛少女]。”
椎名未央臉上溫和的笑容，一時間讓鳴海悠不敢直視。
也可能是少女身後的陽光太過熾烈，刺到了他的眼睛。
“啊……不……那個……”
‘其實你不用在意我的想法。’
“我喜歡一切年齡差在十二歲以內的漂亮女生，[活潑系]和[恬靜系]只是屬性不同而已。”
話到嘴邊，往往會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此時的他，無比羨慕先搶答後思考的近田村一。
“我是個膚淺的人，只看長相就足夠了。”
……
“噗……”
“怎麼？”
“沒什麼沒什麼……”
商討完了的慄山都和夏目老師向他們招手，少女踩著透過樹葉落下的光斑，走在他的前面，連衣裙隨微風輕輕飄蕩。
‘笨蛋。’
他跟在後面，雙手背在腦後，替少女補上一句沒說出來的話。
“喂喂……你們……是情侶嗎？”慄山都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徘迴。
“你猜。”鳴海悠的心情因為椎名未央的輕笑好了不少，甚至有空和剛認識的女生開玩笑。
“看著像有姦情。”
“都。”旁邊，彌生秋早忍不住出聲。
“怎麼？秋早醬你難道也喜歡這個傢伙？”
“我長得這麼帥，受女生歡迎很正常吧？”
“略略~！聽我班裡來自東京的同學說，像你這樣長得好的柔弱男生，八九成都是渣男。”慄山都朝他吐舌頭，然後勸彌生秋早，“秋早醬你可不能喜歡他，我有心靈感應，他多半不是一個專一的男生！”
“……”彌生秋早無奈地用手抵住額頭，嘆了口氣，然後給鳴海悠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你聽你哪個同學說的？男生女生？”
“男生。”
“那一定沒我帥。”
“那如果是女生呢？”
“那一定是不夠漂亮，沒收到過男生的表白。”
“伊~”慄山都退後兩步，用眼神對彌生秋早交流——看吧，這種人怎麼可能不是渣男？
夏目花衣看不下去，拿起彌生秋早手中的記事本豎著敲了兩下鳴海悠的頭。
“我錯了！夏目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