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再次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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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術的核心在於統御人心,權利制衡。

鄭文修這分析、預言以及眼下正在發生的事,忽然讓李世民覺得他在統御人心這一塊,可能還不如鄭文修。

要知道鄭文修的年齡和他的嫡長子(李承乾)相差無幾。

這種有悖於年齡的洞察人心的能力,當真讓他暗自驚歎。

他聽到訊息後原本是想立即離開的,但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鄭文修:“那以文修小友之見,誰刺殺宇文士及的動機最大?”

鄭文修看著水塘邊隨風搖曳的垂柳,情不自禁地吟誦道:“碧玉妝成一樹高,

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嗯?”

李世民無語了。

高人都是這麼喜歡故弄玄虛的嗎?

答非所問也就罷了,怎麼張口又是驚才豔豔的詩句?

咱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顯擺了?

將來請你到國子監,讓國子監的學生們接受你才華的洗禮還不成嗎?

殊不知鄭文修並沒有顯擺。

他是想到了一個人。

也就是這首詩的作者,賀知章。

賀知章雖也是唐朝詩人,唐朝響噹噹的一號人物,但現在還沒出生呢。

他字季真,晚年自號“四明狂客”。

其實他已經給出了答案,李世民只是不知道罷了。

當然,如果他知道的這其中的緣故,鄭文修估計也會嚇一大跳。

因為這意味著他百分百也是穿越者啊!

李世民見鄭文修遲遲不說話,急了:“文修小友,現在可不是二月了,你這詠柳的時間對不上,李某愚鈍,還請小友直言!”

“老李說笑了。”

鄭文修看著垂柳出神:“眼下雖不是二月,但有些人的心尚在二月啊!‘四明狂客’雖與‘四海狂客’只是一字之差,但實際上卻是千差萬別。”

他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他只是稍微感慨了一下,日後竟一語成讖了!

李世民這下終於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宇文士及被刺殺,可能是四海狂客幹的?四明狂客又是誰?”

“四海狂客是我隨意想的罷了。”

鄭文修轉頭衝著李世民笑了笑,然後道:“那四海狂客在隋末天下大亂時,行俠仗義,正如二月春風一樣裁剪天下,想讓這錦繡江山變得更好。”

“大唐建立後,他們又無惡不作,想要剪掉這盛世!春風可能是一樣的,為何目的卻變了,不知道你琢磨過這事沒有?”

聽他這麼說,李世民瞬間對他的詩有了更深的領悟,並且對四海狂客所為也有了一種撥開雲霧見月明之感:“你的意思是四海狂客反唐擁隋?”

稍微琢磨了一下,他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宇文士及乃宇文氏一脈,而其長兄宇文化及,發動江都政變,弒殺隋煬帝,葬送了隋之江山!”

“後來竇建德以弒君、害民等種種罪行將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承基、宇文承趾悉數斬殺,宇文士及因早就投靠大唐,逃過一劫,並在大唐享著高官厚祿。”

“他們此番刺殺定然是為復仇!只是蕭氏和隋煬帝之孫楊政道在貞觀四年,東tu厥被滅時便投降大唐,當今聖上對他們可不薄,他們應該不會暗中作亂。”

“這麼看來,他們是前隋皇室一脈的可能性並不大,可除了前隋皇室,又有誰會對大唐以及宇文士及如此恨之入骨?”

鄭文修若有所思道:“實不相瞞,我也覺得是蕭皇後和楊政道的可能性不大。至於到底是誰在幕後掌控著四海狂客,還得徹查。”

說到這,他長嘆一聲道:“說來可惜啊,本來我已經反擊四海狂客,四海狂客面臨的形勢是岌岌可危的,結果被這調查給打亂了節奏。”

“四海狂客這次刺殺的是宇文士及,下次刺殺的可能就是大唐皇室中人,甚至有可能是皇上了,但願皇上能夠儘快看透這一點!”

還用儘快?

這已經看透了!

李世民現在都有點後悔了。

他本意是要再試探鄭文修,結果讓他失去了一位重臣,也讓四海狂客的氣焰更加囂張了。

至於許敬宗,那純屬死有餘辜!

不過,他也並不是一無所獲。

鄭文修的能耐無疑再一次重新整理了他的認知。

他背後似乎並沒有什麼勢力,僅靠一人之佈局就能夠輕鬆破局。

說他是高人,當之無愧啊!

又和他聊了一會兒後,李世民回到宮中。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長孫無忌、房玄齡、魏徵等人也來了。

曹公公告訴他的可是蕭瑀懷疑閻立德和閻立本跟如意酒樓有勾連,帶人登門查了他們。

閻立德和閻立本惱怒,進宮面聖。

蕭瑀也有恃無恐,說是奉旨行事,要和他們倆對峙!

這對峙無疑就是在他這個當皇帝的面前對峙!

說實話,李世民自己都很納悶。

他什麼時候讓蕭瑀去查閻立德和閻立本了?

這不就是鄭文修所說的蕭瑀妄揣聖意嗎?

他剛坐在塌上,蕭瑀便火力全開:“陛下,您在書房時曾讓臣查明這一切,臣是奉旨到閻府調查,結果他們倆拒不配合不說,還說臣有假傳旨意之嫌,還請陛下給臣做主啊!”

這明顯是會錯意了呀!

這個節骨眼上查閻立德和閻立本,跟暴露自己有什麼區別?

李世民有些頭疼地看向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道:“你們又是為何事進宮?”

長孫無忌道:“陛下,我等本為宇文大人被刺殺一事,但不巧撞到了他們。蕭大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大的火氣,出言訓斥我們縱容高人和如意酒樓不說,還說我們結黨營私,枉負聖恩……”

房玄齡也有一種人在街上走,鍋從天上下的感覺,附和道:“陛下,臣和長孫大人從始至終並未對如意酒樓和那高人說什麼啊,更從未結黨,真不知蕭大人為何如此誹謗!”

魏徵耷拉著臉道:“陛下,臣倒是說了,但也只是就事論事!他卻說臣結黨營私,枉負聖恩,臣實在惶恐!”

蕭瑀也不知道是被宇文士及之死給刺激到了,還是篤定猜中了李世民的心思,太想表現自己了。

他怒指著幾人道:“宇文大人都橫死街頭了,你們知不知道?這是誰幹的,還用我說嗎?”

“那什麼狗屁高人這段時間大肆收攬民心,斂收巨財,一看就是別有用心,你們這一個個百姓眼中的耿直之臣卻全都視而不見,這難道不蹊蹺嗎?”

“特別是房大人,聽聞貴公子曾和公孫節、封言道一起到如意酒樓鬧事,結果被你禁足在家,而張亮和封德彝先後遭殃,按理說這事應該讓你警醒於如意酒樓的勢力才對。”

“你倒好,就當是什麼都沒有什麼一樣,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賢能的房玄齡嗎?”

房玄齡被說得極為難堪。

事實上,滿朝文武都知道,蕭瑀一直對他和杜如晦比他更得寵於陛下而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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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杜如晦已逝,蕭瑀便時常將矛頭對準他。

蕭瑀的這番話分明又有將他和張亮、封德彝那等佞臣相提並論的意思。

這讓他如何忍?

他針鋒相對道:“蕭大人,你這是查案,還是藉著查案宣洩一己之私?房某做事向來坦蕩,從不偏袒。房遺愛有錯在先,理當受罰。那如意酒樓和高人給長安百姓帶來的改變,也不是僅靠你一家之言就能夠改變的!”

他先前在朝堂上不說這些,是因為看到長孫無忌、程咬金、尉遲恭、秦瓊等人出奇一致地保持沉默。

這讓他覺得極為詭異,搞不好和皇上有關,不便多言。

現在蕭瑀都惡語相向了,他也管不得那麼多了。

蕭瑀暴怒道:“陛下,你聽到沒有,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袒護如意酒樓和那高人呢!他們若是沒有勾連如意酒樓,臣寧願離開京城!”

“那你就離開吧。”

李世民以手扶額,做出了一個他壓根不想做,但又必須得做的決定。

平心而論,他有那麼點“憋屈”!

而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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