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送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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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塵回眸便見一人在他身後,一身一身墨色長袍,月光下映得那人眸眼愈加悲涼,給宮塵一種看破紅塵的感覺。

那人生有一副年輕面貌,卻又有一頭與年齡不甚相配的銀絲,根根銀絲毫無半絲黑墨摻雜。

宮塵想著,這人半夜出現在荒山野嶺許是為尋人而來吧?

櫻靈這丫頭,經常說她家就在這裡,卻也不見其家人的影子,送她回家她還是那句話,若不是不知道她家住哪裡,他才不會將她一人丟在這荒郊野嶺的。

他剛要將心中疑問問出,便聽見身側人開口說話,那聲音有些刻意壓低,想來許是怕打擾櫻靈休息吧。

“你要走?”

宮塵聽到那人問話時,點點頭,有些事他不能逃避,只能迎頭解決。躲在這裡的確是一個可行的法子,這裡光是進來就機關重重,若非他小心,或許早已葬身在出口。

這裡地形靜僻,不會有人追到這裡。這裡景色也是極美,而且身邊又有櫻靈這個可愛的丫頭,想來以後得日子也不會寂寞。

可是,有些事還放在那裡,等他解決,他不能就此逃避。

那人見他點頭,再次開口說話,這次他語氣中並沒有太多情緒起伏,他說:“你可知出去的後果是什麼嗎?”

宮塵再次點頭,他不會不知。

一出這荒山野嶺或許他會死,可是不出去他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了。

出去,雖然他會有死的可能,但是他依舊能夠一搏,護自己個周全。

宮塵,從不做什麼懦夫!

身側那人見宮塵面上堅定,滿頭銀絲輕微抖動起來。那人嘴角輕勾,似是在嘲笑。

宮塵的生死,只有他自己能夠抉擇,一個不想活的人,你怎麼能攔得住他必死的決心?

宮塵他還是未經歷過離分之苦,若是他經歷過與心愛之人分離之苦,或許他會將自己的生命看得極其重要。

可是,凡人生命自古便是短暫,一轉眼便會遺世,他們又怎麼懂得死亡所帶來的苦痛呢?

啊,那種痛可真是會剜肉剔骨的。

那人又似想起些什麼,他那雙悲涼眸子繼而瞧向依著櫻花樹熟睡的櫻靈,那雙眸子在觸及到櫻靈打著呼的面龐時不由溫柔下來。

那人問身側宮塵:“你這一走,不打算對她說?並且帶上她?”

宮塵隨著那人眸光看向熟睡著的櫻靈,那雙狐狸眼在觸及到櫻靈睡顏時,原本略帶些凌厲的眸子,此刻皆被溫柔佔據。

宮塵搖頭,他道:“櫻靈是個可愛而又單純的姑娘,她這股子單純在世間已是難覓。她並不適合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烏煙瘴氣的,會將她漸漸侵染。她就這樣已是甚好,就讓她在這個地方保留下她的單純吧。

而且我出去後還不知命運如何,她跟著我只會更加危險。現在的我可能連自己都無法保護,又何來別的精力護她周全?

櫻靈,她還是留在這的好!”

這話也不知是對面前這個陌生人說,還是對他自己說的。

宮塵怎麼不想將她時時刻刻帶在身邊,讓她在自己身側嬉笑歡顏。可是,他現在……沒那個能力了。

耳畔是那人音調,依舊沒有任何的情緒:“你就不怕她醒來找不到你,會傷心難過?”

“傷心難過也比跟著我送死好!”

那人見他決絕語氣,那雙悲涼眸子在月光照耀下有一刻失神。

宮塵並沒有去瞧那個對於他來說極其陌生的男子,而是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他那雙狐狸眼上。

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真想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讓他能安靜的看她熟睡,不做打擾。

可是,時間原本就是易逝的,時間不會因為某個人某件事,而停止奔波。

他默默瞧著眼前睡相不是很好的櫻靈,月在他心無旁騖時,瞧瞧移至到中間。

月已中天,他該走了,不然她就要從睡夢中甦醒了。

而且,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宮塵轉身就要離去,又似想起些什麼,他回身去瞧那個陌生人,見那人仍在原地,他開口小聲問道:“你認識櫻靈的家人嗎?如果可以麻煩你將她送回家,這荒郊野嶺的,總歸是不安全的。”

那人回眸瞧向宮塵,語聲中有著一縷溫柔,他對宮塵道:“你大可放心,櫻靈識的我,這丫頭常常喚我大哥哥的。”

宮塵這才算放心,他轉身離去。大哥哥啊,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常聽櫻靈提起那個人呢。

櫻靈這一覺睡得很是踏實,她是伴著陽光睜眼的。

只是這一次櫻靈醒的要比平常晚一些,以前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射向靈谷時,她便會睜開她那雙惺忪睡眼。

可是今日她卻是在太陽最為毒辣的時辰睜眼的。

今日又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靈谷的樹木依舊蒼翠欲滴,天空如同水洗刷過般,發出湛藍光澤,白雲朵朵在藍色幕布上游走。

太陽撒下的光線透過粉紅色櫻花間隙映在櫻靈那張如玉潔白無暇的面上,形成遊弋的光斑。

她伸伸懶腰,正奇怪她為什麼會起這麼晚時,突然感覺有東西自她身上滑落。

她立即抬眸看去,滑落的是一件素白衫子。那件素白衫子她是識得的,那是宮塵身上披的。

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似在想宮塵的素白衫子為何會出現在她身上。

突然有一股念頭穿過她腦海,她立即坐起身子,抓起那件素白衫子向著河畔跑去,邊跑邊大聲呼喊著宮塵的名字。

櫻靈那張小臉甚是著急,宮塵將自己的衣服給了她,宮塵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想到的,櫻靈那雙纖細柳葉眉便緊緊皺在了一起,那張肉嘟嘟的嘴巴不滿地翹起。

宮塵真是傻,不都跟他說了嗎?她是一隻妖,她的身子可結實了,不會出什麼事兒的,他怎麼就不信呢?

櫻靈走到河畔,腳步不由頓了下來,今天怎麼沒有見到宮塵呢?宮塵這些天總愛在這裡烤魚吃的,怎麼今天就沒有蹤跡了呢?

櫻靈扯開嗓子開始大聲喚起宮塵名字。

“宮塵,宮塵,你在哪裡呀?你快出來啊!”

一遍遍呼喊換來的卻是一遍遍空曠的迴音。

聲音傳到靈谷最頂端,被櫻靈喚作大哥哥的男子在聽到櫻靈呼喊時,正準備擱棋子的手不由愣在半空中。

男子對面一位白髮白鬚的老人看一眼男子微頓的手,隨後那雙蒼老眸子又回到棋盤上,口中不由低喃:“我都跟你說了不用讓櫻靈多沉睡些時刻,那沒有用的。你若真想讓她安靜下來,就該抹去櫻靈記憶,那樣才是最管用的。”

男子將手中棋子落在一空白處,語聲漠然,他道:“我不喜歡消除別人的記憶,記憶只是他們自己有權利消除,其他人沒有這個權利,不是嗎?”

老人瞧著那男子剛才落子出,不由長嘆一聲,唉~剛想出的一條路就被封死了。

老人拿棋的手遲遲不落,老人不滿道:“得得得,我說不過你,不過就算如此,你至少要將蓋在櫻靈身上的那件素白衫子拿去吧?這樣或許依著櫻靈那丫頭的性子她就會忘記,你可倒好衫子給她留著這不是非得要勾起她的思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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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老人落子,男子將捻起的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聲音依舊不冷不熱:“都已經這樣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男子緊接著又捻起一子,問身側老人現在該怎麼辦?

老人看著勝負已分的棋局,那張蒼老面容瞬間耷拉下來,每一次下棋,他都沒有贏過!這人,也忒不知尊重老人了!

老人開始著手收拾棋盤上棋子,蒼老眸子用餘光瞥一眼身側男子不滿嘮叨道:“還能怎麼辦?你還不下去將實情告知,櫻靈那丫頭若是再這麼喊下去,我的耳朵估計就要廢了!”

男子瞧著身側老人,甚是疑惑為何是他?

老人將最後一子整理好,抱怨道:“不是你,還是我這老頭子啊?自從你來後,櫻靈那丫頭便不怎麼黏我這老頭子了,她現在最信的人便是你了,你說說,你不去誰去?”

男子聽到如此回答,不禁搖搖頭,向著櫻靈方向行去。

櫻靈一直未聽到宮塵回答,眼淚不由順著那雙大眼睛落下。

宮塵,他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她找不到他?

身後有聲音讓她不必呼喊,櫻靈立即回眸,淚汪汪的大眼睛在瞧清眼前人是誰後,立即撲到那人懷中。抽泣道:“大哥哥,宮塵去哪裡了?你看見宮塵了嗎?為什麼我找不到他了?”

男子用手一遍遍撫摸櫻靈那頭柔順青絲,那雙悲涼雙眸此時有著少許溫柔。一遍遍撫摸櫻靈青絲,只希望他懷中這個長不大的小丫頭安靜下來。

櫻靈感覺到男子那雙溫暖大手輕柔安慰自己,心中不禁又浮現出宮塵那雙微眯的狐狸眼。

淚,愈加洶湧,大顆大顆淚珠滾落在男子衣衫上,然後氤氳成一個又一個圓形。

櫻靈第一次感到害怕,宮塵是不是因為沒有穿衣服,上了奈何橋,離開了她?不要她了?

頭,在男子懷中搖得越發頻繁,她不要,她不要宮塵死去!

男子抬起櫻靈低垂在自己懷中的腦袋,嘴角附在櫻靈耳畔,小聲低喃著什麼。

櫻靈在聽到男子話語後,那雙圓圓大眼睛又復得清亮。她抬眸,眼中仍含有淚花,而嘴角卻復得笑容,她望著男子那雙有些溫柔的眸子,問道:“大哥哥,你說的可是真的?沒有騙櫻靈?”

男子依舊撫著櫻靈柔順青絲,點點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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