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老傑克躺在椅子上抽著煙，和V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兩人的談話很稀鬆平常，如果此刻有人監聽二人，一定會覺得失望。

顧卓聽了會兒他們的談話，就自顧自的躺在一旁想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多久，那兩人都沒了動靜，顧卓轉頭去看他們，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兩個傢伙竟然都睡著了。

“心也是真夠大的，也不怕我把你們兩個偷偷給嘎了。”

顧卓看著睡夢中的二人，搖搖頭，笑了一下。

玩笑歸玩笑，他自然不會對這兩個人下手。自己還要靠V的知識和技術，開啟荒坂塔頂端的那個擁有巨大能量的機器，把自己送回空間裂縫裡面。

雖說V毫無顧忌的就把知識晶片給了他，現在靠顧卓自己也可以，但顧卓並不願意這麼做。

警惕也好，V是在靠這個方法測試自己也好。

顧卓意外的，出於某種微妙的心情，他並不想V和老傑克死掉。

他看了眼睡著的兩人，也不知道這兩個傢伙什麼時候會醒過來。他從躺椅上走下來，來到兩人身邊，把兩人身上的衣服輕輕往上拉了點，隨後，便回到了卡車上。

躺到駕駛艙後面那張小床上，顧卓又透過車窗玻璃，看了看外面躺著的兩個人。

他們如此安靜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老傑克嘴裡叼的菸斗甚至還沒熄滅。這傢伙，不知道是什麼本事，這樣做竟然都不會嗆到自己。

這種感覺好像讓顧卓回到了在基地當中的日子，賈生和明石他們，也從來都是對自己如此放心。他們不會對自己產生戒備，更不會擔心自己會害他們。

顧卓躺著，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以前的日子。

如果山姆那只傻狗還在的話，一定吵鬧著想要分點肉吃，如果朝影還在的話，她一定不會讓自己喝太多的酒。

不僅如此，在這樣一個夜晚，哪怕只是這張小床，朝影也一定會抱住自己，陪在自己身邊。

他們會互相親吻對方，隨後安穩的入睡。

這世界上只要有她在，一切的危險都可以平安的度過。她就是自己最後的渴望，最後的期盼，是他貧瘠的土地上最後一朵玫瑰。

想到這裡，顧卓突然一陣心痛。

他不知道朝影現在究竟情況如何，生死未卜。

如果他再一次進入空間裂縫，都無法找到她的話，顧卓寧願和這個糟透了的世界一起毀滅。

到時候，就真的是任何期待都沒有了。

他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他未曾見過光明。

在這樣的思緒當中，他漸漸入睡。究竟什麼時候睡著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清晨六七點的時候，顧卓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有人正在重重的拍打著自己的車門。他本就睡眠很淺，聽到有人敲門，立刻驚醒過來，才發現在敲自己門的不是別人，是老傑克。

此時的老傑克早就從昨天的宿醉中醒了過來，鼻子有點紅。

顧卓起身，套了件衣服穿在身上，給他開了車門:

“醒了？”

“醒了。”

老傑克回答他，聲音有些翁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吹冷風吹的，有些感冒。

“V一大早就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我起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看到，還以為你們把老子賣了。剛剛看了一眼，才發現還在院子裡，看到你在這裡。”

老傑克說完，揉了揉鼻子，他渾身的煙味很重，畢竟菸草燻了他一整個晚上。

“昨天你們兩個聊著聊著就睡了，心真大，也不怕我晚上把你們腰子噶了。”

顧卓開玩笑說到。

“怕什麼，老子裝的是合金鋼腰子，你噶幾個我能再裝幾個，從來沒慫過！”

“那改天有空一定嘎下來看看，到底是什麼鋼鐵腰子，這麼厲害。”

顧卓跟他開起玩笑來。

昨天晚上的經歷，似乎使他們兩個人的關係，突然變得比之前第一次見面要好了很多。

“行了，不跟你扯了，老子要回去準備自己的武器了。明天就是闖荒坂塔的日子，V策劃了這麼久，想必他今天也還有很多事情要佈置。”

聞言，顧卓看向他:

“你也要跟我們一起去？”

“當然。你那是什麼眼神，看不起老子嗎？難道你覺得老子不能上戰場，去打那些公司的走狗？”

“不是。”

顧卓搖搖頭，如實回答到，

“就是沒想到，我以為你是專門搞後勤的，結果你也要親自上戰場。”

“我老傑克可比你想的厲害多了，少瞧不起人了，臭小子。”

老傑克說著，用手在顧卓的背後重重敲了一下。

老傑克的體格很大，力氣也不小，好在顧卓身板子也硬，被老傑克敲了這麼一下，也沒多少感覺。

“你這身板練的確實挺結實啊。”

老傑克忍不住同顧卓說到。

他說完，收回手，準備走了:

“我要回去了，準備我自己的武器，咱們明天再見吧。明天的時候，我希望你小子也已經準備好一切了，別到時候害怕了，不敢上去。”

“我不會害怕的。”

顧卓聳聳肩，回答到。

“別口出狂言，你殺過人嗎？殺人可和殺機器人，殺野獸什麼的完全不一樣！”

聽到老傑克的問題，顧卓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咧開一個弧度，冷笑了一下:

“我這輩子最拿手的事情，就是殺人。”

看到顧卓驟然間冰冷的眼神，老傑克愣了一下。

他本來只是想拿顧卓取笑，沒想到他身上迸發出的殺氣，直接震驚到了老傑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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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傑克哪能想到，顧卓原本就是從死人堆中拼殺出來的，末日之中又殺了無數的走狗和惡人。對於生死，早就看的比誰都清。

他絕對不是什麼繡花枕頭，更不是什麼孬種。

老傑克擺擺手，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根本不知道顧卓以前的底細。

“行了，你小子有點東西。”

老傑克說完，便準備走了。

顧卓送他出了院子，走到門口的時候，老傑克突然頓住腳步，猶豫片刻，還是轉頭問到他:

“K，雖然我的這個問題很奇怪，但我還是想知道，昨天晚上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什麼話？”

“那些維京人最後真的去了英靈殿，奧丁真的會來接維京戰士們回家。這些是真的嗎？”

沒想到老傑克竟然還對這件事耿耿於懷，顧卓嘆了口氣，重重點頭，語氣誠懇的同他說到:

“是真的，我絕對不會騙你。”

“好，好。”

老傑克彷彿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不停的點頭，臉上重新煥發出不一樣的，充滿了生機的神色來。

“我回去了，不用再送我了。”

他說完，出了屋子，大步流星的向外面邁步踏出去。

他的背影看起來都是如此的堅毅，猶如一座巍峨的小山。

這座小山不會崩塌，因為它身上承載的是永恆的信念。

看著老傑克離開的背影，顧卓並不後悔自己撒了那麼一個謊。他把門關起來，回到院子裡。

他環顧了一下院子，老傑克並沒有留下什麼東西來，但是在V晚上躺著的椅子上，放著一封信。

這是很稀奇的東西，這個年代居然還有信紙的存在，而且V居然隨身帶著一張信紙。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本來就準備寫什麼東西給顧卓。

顧卓開啟這張摺疊的信紙，攤開來看了。

信紙上面沒寫什麼特別的東西，只有很簡短的，顧卓能看懂的文字寫的幾句話:

“昨天晚上很快樂，讓我更加確定你是我和老傑克值得託付生命的戰友。

“關於那些維京人的話，我替老傑克感謝你。還有，我覺得他說的那些，認定你是夜梟唯一的，命定的主人，我覺得他說的很對。你從過去而來，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這是一種命定的意外，我相信你就是能夠結束一切，開啟一切新生的人。

“我和老傑克都相信你，非常相信你。

“還有，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閱讀那本《罪與罰》。

“如果我沒有機會的話，我只能以後再去天堂跟神道歉了。我做了祂應該做的事情，替祂審判了如此多的生命，看來我需要很多時間去懺悔才行。”

顧卓看完這封信，雖然不知道V寫下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明天還有機會見面，這次搞得跟絕筆信一樣。

他把信重新摺疊起來，收好，放進了口袋裡。

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他要去為明天登上荒坂塔，而做最後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