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半夜，V送來的那幾箱啤酒幾乎全都喝空了，顧卓三人都躺在椅子上，坐在一排，一同仰頭仰望著星空。

星空黯淡，看不到一絲微弱的星光。

毫無例外，即便是V這樣的人都喝迷糊了，顧卓頭很疼，腦子裡似乎有很多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他感覺身體很熱，胸膛裡面更熱，好像是火焰在熊熊的燃燒著。

老傑克在哼一首不知名的歌，用著古英文。

“老傑克，你哼的是什麼？”

顧卓問到。

“我祖先的歌。”

“那些維京人的？”

“對。你還知道維京人？”

老傑克剛問完這個問題，就覺得自己很愚蠢。明明艾莎都和顧卓講過了自己的故事，那麼肯定也曾經講述過維京人的部分，他能知道維京人是再正常不過了。

沒想到，顧卓接著說到:

“我當然知道。

“很高興知道奧丁神準備了一場盛宴，很快我就能用彎角豪飲麥芽酒。

“我不會帶著恐懼踏進瓦爾哈拉，我會那裡等著我的兒子，我將被他們的豐功偉績所籠罩，阿薩神族會歡迎我的到來。

“我的死毫無遺憾，我很高興，女武神召喚我回家。”

聽到顧卓說的話，老傑克立刻從椅子上撐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同他問到:

“你為什麼會知道維京人的詩歌？”

老傑克永遠不會想到，顧卓以前也曾經是各種文明歷史的愛好者，不論是維京人，還是曾經出現在歷史中的各種偉大民族，他都有所瞭解。

像是維京人這種鼎鼎有名的戰鬥民族，他自然也聽過很多關於他們的歌，看過關於他們的各種電視劇。因此，他會一些維京的詩歌非常正常。

但是對於老傑克來說，這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不僅知道維京人的詩歌，我還知道對於維京人來說，戰士從不向別人敞開心扉，只有斧子能剖開他們的胸膛。”

“他媽的，你也看過那些關於維京人的書嗎？”

“看過，看過很多很多，比你想的要多的多。”

顧卓許是真的喝醉了，脫口而出這句話來。

但意外的是，V並沒有阻止他，好像是不擔心他會在老傑克面前擔心他的身份。

“如果你真的看過那麼多書，告訴我，K，那些維京人後來怎麼樣了？”

老傑克急切的問到。

他看的書中，只有關於維京人歷史的前半段記載。

那些維京戰士們所向披靡，用自己的驍勇善戰譜寫了青銅與血之歌。可是後面的部分戛然而止，即便老傑克有意尋找了很久，都沒能找到後面的內容。

聽到老傑克問自己，顧卓便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史實說了出來:

“他們藉助戰船和無畏的作戰勇氣，攻下了英格蘭的海岸。他們的足跡遍佈的很遠，遠至地球最寒冷的一端，遠至所有人都未曾踏足過的領域。

“但是戰爭沒有永遠的勝利，只有一時的優勢。在後來的一場戰爭中，哈拉爾入侵英格蘭，在此次戰役中，維京人大部分都被屠戮了。還存活的少部分戰敗維京人投降英格蘭，至此，維京時代結束了。”

顧卓說的很簡略。

可是老傑克聽完，卻沒了表情。

他看了一眼顧卓，又怔怔的看了一眼夜空，他似乎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一直在嘴裡喃喃自語著:

“維京時代，結束了...”

他的聲音好像是夜晚低沉的囈語，如同沉重的鐵錘砸在人的心頭。

這個時候還是V默默地開口:

“K，那些維京人最後真的進入英靈殿了嗎？”

顧卓沒有看V，也沒有看老傑克。

他不知道那些維京人到底進沒進入英靈殿，但是從小灌輸給他的唯物史觀告訴他，這些維京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身名俱滅。

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英靈殿，沒有奧丁沒有托爾，一切都是一個古老的過時的傳說。

但是顧卓閉上了眼，他嘆了口氣，自己編撰了一個結局:

“在那場戰役當中，哈拉爾和英格蘭人灘上決戰時，他說到，

“顛覆的龍骨之上，攀爬之心堅如磐石，海上浪花冰稜如刺，你們死亡既已緊逼至此，無論斷頭抑或溺斃，人終究不免一死。

“他們即便全部戰死，但他們全都是英勇的戰士，全都獲得了進入英靈殿的資格。

“英格蘭士兵們看到，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血液凝固的地方，那片紅色的天空，一個獨眼的，穿著盔甲的神祇出現。神祇騎著一匹英俊的八足馬，那匹馬名叫斯雷普尼爾，那名神祇叫奧丁。

“神靈把他們全部帶回了家。”

說到這裡，顧卓睜開眼，轉頭看向老傑克，同他說到:

“傑克，維京人的神會接每一個維京人的後代回去，只要你是一名戰士。奧丁不會放棄任何一名戰士。哪怕已經過去了千百年。

“英靈殿永遠不會倒塌。”

老傑克聽到顧卓說的話，他轉過頭來，正好對上了顧卓的目光。

那一瞬間，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他確定了一件事，從這個年輕人的眼神中，他真真切切的確定了，英靈殿的存在。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跟顧卓說了幾句。

他說完這幾句，突然又喊了一聲:

“K。”

“怎麼了？”

顧卓應他。

“你相信我是不小心把夜梟的圖紙放出來的嗎？”

“...

“本來是信的，但是你現在這麼問我，我就不大信了。難道你是自己想給我的？”

老傑克沉默了一陣，隨後輕輕點點頭。

看到他的動作，顧卓一愣，隨後才問到:

“為什麼，難道是V提前告訴你，讓你準備的？”

“當然不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逼迫我交出夜梟。因為這是我們家族最重要的東西和必須要守護的秘密，如果輕易地別人說一句就交出去，那我們家族世代守護的不就是個笑話嗎？”

“那為什麼要給我？”

只聽一聲輕微的嘆氣傳來，這陣嘆氣聲幽幽的，聽不出其中的情感和含義究竟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說實話，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穿著那身過時的，土的掉渣的戰甲出現在老子面前時，老子腦海裡突然有個聲音跟我說，夜梟就是你的。

“它不停的跟我說，夜梟就是你的，夜梟就是你的，夜梟註定是你的。那個聲音從來沒在我腦海裡響起來過，那是第一次，甚至讓我覺得是奧丁親自在跟我說話。

“你知道嗎，我的父親在錄影裡還跟我說過一段話。

“他告訴我，只有一種人能把夜梟交給他，那個人出現時，你就會產生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不會有錯。只要出現了那個感覺，就是夜梟交出去的時候。我們家族就是為了那個夜梟真正的主人而存在的。

“我原先以為我父親是被他的父輩坑騙了，我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當我看到你的時候，K，我就知道，夜梟一定會是你的，我們家族也是為了你一個人而存在的。”

老傑克的話說完，便沉默不語了。

顧卓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的腦海裡突然想到這麼一句:

是命運把他推著，讓他出現在這裡，經歷這一切，他的一切早就被註定好了。

從始至終，V一直在旁邊沒有出聲，他只是一直看著星空。

他早就猜到了很多東西。

他不插話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不需要被拯救。老傑克需要，現在他能明顯感覺到，和顧卓的談話極大程度上的拯救了老傑克早就飄搖即將趨於毀滅的精神，這就足夠了。

而老傑克喃喃說完這些，如釋重負般，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本《卡拉馬佐夫兄弟》出來。

這本書這些年他一直反覆閱讀了無數遍，只要心裡有些感觸的時候，就會把這本書拿出來

雖然這本書在他心中的地位遠不及維京人的書重要，但也算他重要的精神慰藉了。

顧卓看到他手中拿出的這本書，打破了沉默，把書名和作者都念了出來，末了，還加了一句:

“老傑克，你看的是一本很好很厲害的書。”

“不是吧，這你都知道？”

這次老傑克更驚訝了，甚至超過了剛剛的程度。

這種型別的書，可是被上層的人封殺的嚴嚴實實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接觸到。可是看顧卓這樣子，對這本書倒很瞭解。

他這麼瞭解維京人的歷史，現在又知道這本禁書，老傑克不禁懷疑起他的身份來。

可是看V並沒有制止顧卓說下去的樣子，老傑克又推測，顧卓的真實身份雖然意想不到，但應該也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危害，不然V肯定會制止顧卓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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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揣著好奇心，老傑克便把書遞給了他，同顧卓問到:

“你看過這本書？”

見老傑克把書遞給自己，顧卓接過它:

“看過，他的所有書我都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