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被分割成兩塊的極光中間，那陣黯淡的金光之下，一團扭曲的東西在其中翻滾著。說是翻滾，只是祂的邊緣在進行不規則的扭曲，看著就像是一塊鈉物質在水中燃燒一樣。

祂不像是任何顧卓能夠描述的東西，祂超脫了人類的理解範疇，甚至超越了一切物理法則和規律。祂燃燒著，似乎在彎曲整個時空。

沒錯，時空在此刻成為了肉眼可見的線段，進行了明顯的摺疊，就像是幾張紙，幾個立方體，不斷的彎曲，彎曲，再彎曲。

文字根本無法形容，只有一種東西和祂有些微的類似:

黑洞。

可即便是吞噬萬物，擁有巨大引力的黑洞，也不如這團物質更加詭譎。

黑洞至少被人觀察過，而這東西，恐怕就連神話中都不曾存在。

顧卓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但無論那是什麼，看見祂的第一眼，顧卓就明白了為何黃強會下跪，一動不動的彷彿釘在原地。

那種強大的壓迫感，好像整個天都要塌下來，綠色的極光馬上就要壓在顧卓身上。顧卓的雙肩有一股奇異的沉重感，即便泰山崩於前，也不如面前這幅景象的十分之一威懾來的更加震撼。

他忍不住，他顫顫巍巍的，要喘不上氣來。

他兩隻腿彎曲起來，要做出下跪的姿態，腦海裡那陣低語還在迴響著，猶如山谷中的迴音。

“別跪！不能跪！”

即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顧卓也如此嘶吼到。他內心隱隱覺得，如果跪下來，那麼一定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咬牙，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把頭移到別的地方，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別過頭去，顧卓看見，除了賈生，明石，還有夏冉，其餘人竟然都已經齊刷刷的跪在地面上。他們和黃強一樣，呆滯的看著天空，嘴裡喃喃唸叨著什麼。

黃強一個人的聲音無法聽清楚，但是現在這麼多人齊齊的念著那些低語，顧卓依稀聽出來，他們念的是剛剛出現在顧卓意識之海中的，一直折磨著他的毫無意義的語句。

雖然賈生三人還堅持著沒有跪下，但顧卓看的出來，他們也和自己一樣，正在忍受著無比的煎熬。

“賈生...”

顧卓喊了一聲過去。

他的聲音出奇的乾澀，好像喉嚨裡堵了一大把沙子，說話沙啞的很，就連他自己都聽不出自己的聲音來了。

聽到顧卓的聲音，賈生也轉過頭來看他，兩個人對視著，賈生張嘴，想要說什麼，就聽“噗通”一聲，竟然是明石，他也撐不住，跪到了地上。

賈生就在他旁邊，他來不及和顧卓說什麼了，想去扶起明石。沒想到被已經失去意識的明石一把拉著，也帶著一起跪在地上。

眨眼間，現在還堅持站著的，竟然只有顧卓和夏冉二人。可能是有異能的緣故，夏冉堅持的時間要比賈生他們都長。

可是看樣子，夏冉也堅持不住多久了。

顧卓把目光投向末日堡壘，他看見坐在車上的朝影現在也自身難保，但好歹她在車上是安全的。

看來這個不可名狀的東西，祂的影響力是廣泛而巨大的。無論你在室內還是室外，都會被祂影響。

現在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機械師把末日堡壘操縱到自己身邊來，至少回到車上，要比這麼突兀的站在外面要來的安全許多。

顧卓動用所有精神力，去命令機械師，把末日堡壘行駛到自己身邊。

可令人絕望的是，機械師就如同消失了一般，無論顧卓怎麼呼喚它，它都沒有出現，更別說控制末日堡壘了。

無法呼喚出機械師，這對於顧卓來說，簡直是和末日堡壘完全損壞一樣級別的災難。

沒有機械師，等於失去了所有保障。要知道機械師陪伴他的時間，可比末日堡壘還要長。

“怎麼回事兒，怎麼會這樣，機械師怎麼沒有反應？”

顧卓慌了，他的慌張大過了他心中的恐懼。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抬起頭，看見半空中那輪金色的扭曲的東西，他腦海中猛的竄出一個想法:

是不是祂吸走了自己的異能！

“夏冉，夏冉！”

他喊到夏冉，他必須要確認一件事情。

夏冉已經沒有多少意志力了，隨時都會跪下去。此刻聽到顧卓喊自己，她也只是瞥過去一眼，給了他一個眼神，並沒有回話。

但是顧卓知道，她聽得到自己的聲音。

能聽到就好。

“夏冉，你快感受一下，自己的異能還存不存在。”

聞言，夏冉雖然不解顧卓其意，但還是試著去感受了一番。

她在內心呼喚著鍊金師，可是和顧卓的機械師一樣，無論多麼用力的呼喊，鍊金師沒有絲毫回應。

夏冉瞪大了眼，不停的繼續呼喊著鍊金師，一遍兩遍三遍...直到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呼喊了多少遍。

她轉過頭去，訝異的看向顧卓，隨後搖搖頭，表明自己也感受不到鍊金師的存在了。

看來異能的消失不是顧卓一個人，不用問朝影，想想也知道，她的數學家也一定失去作用了。

“現在到底是在搞什麼！？”

他在心中絕望的嘶吼。

就算是第一次血月，那麼兇險的情況，也只是他的末日堡壘在升級而已，機械師還是存在的，不會有感受不到的情況出現。

只要機械師還存在，無論多麼窮兇極惡的環境，顧卓都不會失去希望。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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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我，還給我，不，還給我！”

顧卓喘著粗氣，盯著半空中那個東西。就是祂，顧卓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就是祂，祂奪走了顧卓賴以為生的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沒有機械師，他以後還怎麼活下去，還怎麼對抗政.府，對抗先知教？更重要的是，他怎麼保護朝影！？

他必須重新奪回自己的異能。

顧卓抬手，按下了戰爭機器的按鈕，好在戰爭機器不受機械師控制，就是一項獨立的科技。按鈕按下去的瞬間，戰爭機器就立刻覆蓋在他身上。

顧卓用戰爭機器的裝甲外殼，強迫自己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他用推進器，把自己一步一步推著，踏向那個金色的扭曲物質。

“顧卓。”

夏冉看到顧卓在往那個金色扭曲物質前進，輕輕喊了他一聲，最後，她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

現在，全場還有意識的，只剩下顧卓和朝影二人了。

朝影坐在末日堡壘副駕上，她受到的影響不比外面幾個人輕，此刻的她緊緊抓著自己的雙手，咬著牙，臉上滲滿了汗珠。

她把這個影響稱為“侵蝕”，一種對人的精神和意志全方面的侵蝕。而看到那個金色扭曲物質的一瞬間，即便沒有數學家的幫助，她的心中也早有了一個猜想。

先不管那個猜想，現在最重要的是熬過去，一定要熬過去，不能被祂給侵蝕了。

就在最後的兩人苦苦堅持的時候，那輪金色的物質，光芒驟然黯淡了一些。

在祂的表面上，出現了一些密密麻麻的黑點。這些黑點覆蓋的很是密集，看起來也很小，像是許多小洞一樣，更像是太陽黑子。

但是它們不是普通的太陽黑子，更不是什麼星空投射下來的陰影，它們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顧卓才發現，這是一大批正在飛速靠近他們的不知名生物！

顧卓瞪大了眼，看見那群生物越來越近，終於，他看清了，那是一群長著翅膀的，通體綠色，狀似蜥蜴一樣的生物！

它們好像是穿越了宇宙，穿越了萬千星雲，身上沾染著宇宙的塵埃，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

極光的綠色和它們周身的綠色相互映襯，讓人感覺，整片極光似乎都是由它們組成的。

它們從天而降，沒有任何武器，但是它們的翅膀上面帶著倒刺，倒刺上面燃燒著火星，往下衝.刺飛行時，如同夜晚下墜的隕石。

那些蜥蜴人，它們振著翅膀，從金色的扭曲物質中飛下來，飛到了各處，而有一大批，向著顧卓等人所在的方向飛了過來！

看見它們的第一眼，顧卓腦袋裡“轟”的一聲，一根弦頓時崩斷，只有兩個字冒了出來:

完了！

現在有戰鬥力的，恐怕只有他一個人了，而且他現在光是走路都要花費所有力氣，更別說去戰鬥，去防禦。後面那些傢伙都失去了意識，只有朝影坐在車裡還算安全一些。

最絕望的是，還感受不到機械師的存在。

顧卓從兩隻臂甲伸出了兩把鋒利的彎刀，肩頭的迷你加特林也瞄準了這些怪物，準備開啟自動攻擊。

他做好了一切準備，這比上一次防火瞭望塔的戰鬥，來的還要更為兇險。

至少他那次還有機械師的協助，可以毫無顧忌的去作戰，燃燒生命去拼鬥。

可這次，他絲毫沒有燃燒的力氣，身後還是這麼多的拖油瓶。

顧卓蹙眉，現在後悔留下他們也來不及了，自己能做的，唯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