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藏著什麼？”

顧卓有些迫不及待的問她，他自己也很好奇，這些東西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些什麼。

朝影搖搖頭，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二人沉默片刻，朝影身後的頭髮因為沒有擦乾，往下淌了幾滴水。有幾滴滴落在桌子上，形成了幾個小小的球體，正在桌子上一點點微微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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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影盯著桌子上這幾滴圓水珠，突然指著它們，問到顧卓:

“顧卓，你看這些是什麼？”

顧卓隨著她手指的地方看過去，看見是幾滴水珠，便回答到:

“幾滴水啊，怎麼了？”

“不，”

朝影重重搖搖頭，

“你看它們的形狀。”

“是球體啊，怎麼了？水滴不都是球體嗎？”

“對，是球體。”

朝影沒頭沒腦的接了這麼一句，顧卓根本不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

朝影盯著桌面上這幾個還在微微晃動的水滴，她歪著頭，隨後，重新拿起水筆，將這些水滴壓在桌面上，壓成了一灘灘水漬。

她用水筆的末端，將這些水漬的形狀都劃成了幾個正宗的圓形。也不知道她這是在做什麼。

“現在呢，現在這些是什麼？”

畫完這些圓形的水漬，朝影又抬頭去看顧卓。

顧卓不是個笨人，回想到她剛剛那個問題，與這個有異曲同工之感，他回答到:

“是圓形。”

“對，這些是圓形。”

朝影說完，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講述他出門後，她在房間裡發生的事情。

“你出門以後，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就醒了過來，我去洗了個澡。洗澡的時候，我注意到那些淌下來的水珠，那些水珠滴下來的時候是球體，如果把它們壓下來，又變成了圓形，就和你剛剛看到的一樣。

“在那一瞬間，我好像就明白了什麼事情。

“你看這些球體，這些圓形，是不是數學家在草稿紙上給我畫出來的那些。”

朝影一邊說著，一邊將數學家那張草稿紙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這幾灘水漬旁邊。

顧卓看了一眼，點點頭:

“是，可是這又代表什麼呢？這和這些公式有什麼關係嗎？”

“這是二維世界的圓，這是三維世界的圓。它們都跟一個東西有關係，那個東西你一定不陌生，它叫做圓周率。”

朝影說著，拿起另一張草稿紙，在上面寫下了一行非常復雜的公式。那行公式還帶有幾個感嘆號，顧卓完全看不懂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是拉馬努金當時做夢寫下來的公式之一，只要給這個公式配上足夠多的項數，那麼算出來的圓周率就會越精確。”

“然後呢？”

顧卓不解。

“沒有然後，無窮數是無窮無盡的，我們根本算不出準確的圓周率。”

關於圓周率，顧卓早在上學的時候就知道，它是算不盡的了。它根本是一個無窮無盡，也不會迴圈的無限小數。

可是這個常識和朝影所探究的真相又有什麼聯絡？顧卓百思不得其解。

朝影抿了抿嘴，依然看著桌面上那些圓形的水漬，長出一口氣:

“你一定玩過很多遊戲吧？”

“啊，是。”

顧卓沒有想到話題會跳躍的這麼快。

“遊戲裡那些圓形看似是圓形，其實都是有限的多邊形，因為人為設計是根本不能弄出真正的無限的圓形。這你能明白嗎？”

“能啊，但還是直接點告訴我，這和我們想知道的，想探究的真相到底有什麼關聯吧，我實在是不能靠自己，把它們聯想在一起，我覺得根本不是一類東西。”

顧卓撓了撓頭，說到。

“圓周率現在已經算到一百億位了，如果圓周率被算盡，而現有的數學公理證明卻證明圓周率是無理數，這意味著數學體系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微積分無法成立，人類所知的數學大廈和物理世界都要推倒重建。

“而且更嚴重的是，這還證明，我們現實世界中所見的圓，都不是真正的圓，都是由無數根小線段組成的。就和我們創造的遊戲世界中的圓一樣。

“顧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聞言，顧卓看見她此時的神情，如此嚴肅而又莊重，眉頭緊蹙。

也就在這一刻，顧卓頓時明白了她話裡的含義:

“我應該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很有可能是假的，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是。因為如果連圓周率都能夠被算盡，就代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隨機數字，也沒有隨機事件，宇宙有.asxs.也有終點，一切都像你玩的單機遊戲一樣，都是既定的命運，是早就被編排好的程式碼。”

顧卓呼吸一滯，這件事實在是太為沉重了，他有些無法接受。相必朝影在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在心中糾結痛苦了許久。

他喘著粗氣，問到:

“所以你現在是能夠把圓周率算盡了嗎？”

出人意料的，朝影又是搖頭:

“沒有，計算量太大了，動用世界上最先進，運算速度最快的計算機，也不過只能算到第一百億位。而第一百億位，正好是一個0。

“單憑你的電腦，還有我的數學家，再怎麼樣也不能比超級電腦算的更精確了。”

“可是你剛剛說的那些...”

“看這裡。”

朝影把草稿紙拿起來，這次她沒讓顧卓去看那個球體，也沒去看那個圓形，她指著那些精美的公式，同顧卓說到:

“剛剛那個圓周率只是要讓你知道的基礎背景，接下來說的才是重點。

“你看這個公式，它和拉姆努金的公式完全不一樣，用這個公式進行推導的話，似乎能推出圓周率的盡頭來。只是這個計算過程太複雜了，我一個人實在無力完成。”

聞言，顧卓受到的震撼比方才還要大:

“可你剛才不是還說，現有的數理公式都在證明圓周率是無理數嗎，現在怎麼又變成了，能夠算出盡頭來了？”

“所以我說，這是一項完全顛覆常理的發現，這能幫助我們發現世界背後的真相。只是我們離這真相，還差一個精準的答案，一個根本無法算出來的精準答案。

“但換句話來說，有沒有答案都不重要了。因為只要這個公式存在，它又被毫無破綻的證明了出來，我們就能夠推斷，在這個世界背後，有所謂的神，所謂的上帝存在。”

顧卓消化著這段話，他看見朝影低下頭去，神色蒼白，很是難看。

“神”。

“上帝”。

這兩個字詞先前離他們是如此遙遠，遙遠到他們覺得這輩子不會與這些詞扯上聯絡。

可是現在，這些證據赤.裸裸的擺在他們眼前，讓他們不由得去相信。

顧卓坐到了地上，他額頭上滲出了一些汗珠，密密麻麻的覆蓋在他腦門上。他伸手，擦了下頭上的汗珠，想跟朝影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沉默了半晌，他才幽幽嘆了一口氣: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拼了這麼久，難道就是要告訴我們，我們只是上帝他老人家的棋子嗎？難道所有的所有，都是假的，這些怪物，這些人的死亡，犧牲，等等等等，都是他.媽的假的？”

顧卓猛然間有些憤怒，這是一種無力對抗命運的憤怒。

對啊，他想起來，世界末日來的這樣突然，但是又一切都有預兆。十四日一度的災難也是那樣的蘊含規律，這根本就是像被人設定好的一樣。

就像是打遊戲，遊戲策劃會給每個節點都設定出一個特殊事件，來阻礙玩家的進度。

這根本也就是一場上帝的遊戲罷了！

“你眼中看似落葉紛飛，變化無常的世界，實際只是躺在上帝懷中一份早已譜好的樂章。”

朝影突然喃喃說出這句，以前不知從哪看來的話。

二人對視一眼，一種被人當做提線木偶的無力感和絕望感，頓時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原來真正的末日從來不是怪物，不是惡劣的環境條件。而是這種早就被安排好一切，只能被浪潮裹挾著不停往前走的深深無力感。

一種根本無法反抗，無法戰勝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