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以後跟我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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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鐵石回到庭院,史匡威已經切好滿滿兩大盤新鮮羊肉端上桌。

“來來,石頭,甭客氣,吃!”老史熱情邀約。

剛才將關鐵石踢出去應付薛家,讓老史感覺到一絲絲慚愧。

“謝帥爺!”

老史殷勤地幫忙添蘸料,夾肉,見關鐵石吃了幾口,才眼巴巴地道:“薛家咋說?”

關鐵石笑道:“按照帥爺和朱少郎說的,倒也勉強應付過去。他們自然不會相信,昨日的事只是一場巧合,只是沒有證據,他們這次只能自認倒黴。”

史匡威搖頭道:“薛修明城府頗深,他越是不動聲色,越是說明他心中有所圖謀。”

朱秀吃的肚皮圓滾滾,倚靠在一旁歇氣,剔著牙道:“薛家也知道,現在還不到翻臉的時候,我們在忍,他們又何嘗不是?這一畝三分地上的權力歸屬,終究不能由兩家人說了算。”

史匡威幫史向文又滿滿盛了一大碗飯,見兒子稀里嘩啦吃得痛快,他也樂呵呵的高興。

“彰義鎮的貨運、糧種、農械、各州縣的府庫,幾乎都掌握在薛家手裡,這是薛家最大的優勢。如果不能收回財權,為彰義軍開拓新的糧餉來源,薛家是倒不了的,也不能倒。所以,你手裡的鹽至關重要。”

史匡威黑臉沉沉地說道。

朱秀打著飽嗝:“從現在起,陽晉川外松內緊,以臨戰狀態加強戒備。過些日子,等畢鎮海傷勢好些,我親自找他談話。”

~~~

三日後,朱秀收到軍醫報告,畢鎮海傷勢好轉,已經可以下床走動。

一處看守森嚴的跨院內,朱秀詢問守衛這兩日的情況,得知一切正常,這才背著手進到院中。

瘦小漢子老十正攙扶畢鎮海,在院中緩慢走動。

“呵呵,兄臺無恙,可喜可賀!”朱秀上前揖禮。

畢鎮海臉色蠟黃,眼圈發青,眼中佈滿血絲,想來是這幾日沒有睡好。

老十急忙鞠躬行禮,緊張的神情中帶著幾分警惕。

“是你?!”畢鎮海見到朱秀,略顯驚訝,但又很快平靜。

“你好像猜到背後主使是我?”朱秀好奇笑道。

畢鎮海搖搖頭:“那日初見,我就覺得你二人身份可疑。你與那團臉漢子,看似以叔侄相稱,實際上,你才是拿主意的。”

朱秀點頭:“好眼力!你有傷在身,我們坐下說話。”

在一處石桌旁坐下,朱秀拱手道:“在下朱秀,忝為彰義軍掌書記。”

畢鎮海抱拳,眼裡劃過幾縷驚訝。

這座大宅子是節度府,那麼救他之人自然也是官府中人。

畢鎮海沒想到的是,面前相貌清秀,稚氣未脫的少年郎,本身就是做官的。

原本還以為,朱秀是彰義軍中的官宦子弟。

畢鎮海不知道掌書記是做什麼的,有多大權力,但能調動兵馬,想來不一般。

“少郎君為何要救我?”

朱秀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們這次在鹽倉陷入重圍,四十餘人最後只剩你二人逃脫,可想過為什麼?”

畢鎮海紅了眼睛,重重一拳砸在石桌上,牽動傷口,劇痛使得他面龐有些扭曲。

旁邊的老十也同樣滿面悲慼。

“還能為什麼,都怪我一時不慎,誤信小人,被老六這個殺千刀的狗雜碎害了,白白連累弟兄們!”畢鎮海痛苦自責,心中悔恨。

朱秀淡淡道:“識人不明只是其中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你根本不懂,你手下弟兄到底想要什麼。”

畢鎮海怔了怔,喃喃道:“我們弄來的鹽大多接濟鄉鄰,偶爾低價賣些換錢,也能養活一幫弟兄,大家有飯吃有衣穿,家裡婆娘娃兒也有活路,這還不夠?還想要什麼?”

朱秀搖頭道:“受窮沒活路的時候,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可一旦手裡有閒錢,有餘糧的時候,想法就會轉變。販鹽的暴利大家都知道,薛家能有今天,與他們多年壟斷鹽市,高價賣鹽剝削百姓脫不了干係。”

畢鎮海道:“薛家是薛家,我們弟兄販鹽不為私利,有口吃的就行,我們只是不願再受薛家的窩囊氣!”

朱秀哂笑,眼裡盡是嘲諷。

老十看著畢鎮海,張張嘴想說什麼,忍住了。

“還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背叛你的不光老六,暗中早已有四五個人與他合謀。薛修亮率領兵馬殺到時,山洞裡,又有近十個人臨陣倒戈。換句話說,你留在山洞裡接應的近二十個人,有一半死於自相殘殺。”朱秀說道。

畢鎮海渾身顫了顫,激動起來:“不可能!”

老十苦澀低聲道:“大哥,是真的!你下了黃土巖山就昏迷不醒,我親眼看見,老三和老八幾人沒有死,他們被綁了,跪在薛家人面前磕頭求饒....”

畢鎮海臉上湧現一股熱血潮紅,指尖深深掐進肉裡。

“不過很可惜,薛修亮從他們嘴裡問不出你的下落,就把他們殺了。”朱秀輕聲道。

畢鎮海頹然長嘆:“我們這夥人,家裡都受過薛氏的欺壓,有的買過薛家販賣的高價鹽,結果吃到毒鹽死了人,去找薛家理論,反被他們活活打死。

有的家中原本有良田百畝,因為不答應薛家用低價強買土地,受到薛家報復,家破人亡。

有的家中子弟被薛氏強徵為兵,死了得不到應有的撫卹。

當初我們聚在一塊的時候發過誓,一輩子與薛家作對,接濟百姓不再受薛家欺辱,他們為何背棄誓言投降?我倒寧願他們與薛家死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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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鎮海痛苦地閉上眼,高大的身子像是瞬間抽乾力氣,失魂落魄地倚靠住石桌,渾身輕輕發顫。

他以為叛徒只有老六,其他弟兄都是英勇戰鬥到最後一刻才死去的。

可惜,實事卻大相徑庭。

叛徒不只老六一人,弟兄們也遠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團結無畏。

朱秀淡淡道:“我猜,你們這夥人之前幾次行動,都太過順利,根本沒有遭遇過困難和麻煩,更沒有經歷過真正的生死危局!”

畢鎮海睜開一雙赤紅的眼睛,迷茫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朱秀譏笑一聲,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很難對一個,只知道用理想主義精神去帶隊伍的領導者產生同情。

畢鎮海的確是一個頗具大丈夫氣概的豪傑之士,但卻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他天真的認為,只要自己做出模範表率作用,身邊弟兄也會像他一樣,不會被薛家的誘惑所吸引,堅守聚義時立下的誓言。

這樣的人只適合做標杆、旗幟,不適合做領袖。

他們這夥人,全憑一腔熱血、一時激憤聚在一起,背後缺乏一個強有力的組織體系,更沒有長遠的規劃。

之前劫掠薛家運鹽隊、鹽倉盜鹽,能幹成這兩件大事,已經算他們走運。

就算這次還能僥倖逃脫,他們也遲早有散夥的一天。

朱秀並不打算當個馬後炮,為畢鎮海分析隊伍失敗,人心崩壞的原因,直截了當地道:“如果你還想和薛家作對,為那些願意與你一同戰死的弟兄報仇,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跟我混!”

朱秀大拇指指向自己。

畢鎮海愣了愣,疑惑道:“你當初找上門,是想讓我幫你把鹽運出涇州出售,和薛家有什麼關係?”

朱秀耐著性子,為他簡單講述節度府和薛家之間的矛盾和鬥爭。

畢鎮海聽罷沉默了,苦笑道:“你手裡不過有三萬多斤鹽,以現在的市價,折算成錢也就值兩千貫,全部拿來買糧,頂了天能買十萬斤,這點糧食拿來養軍,又能支援多久?如何與財大氣粗的薛家抗衡?”

朱秀淡笑道:“如果我手裡的鹽不止三萬斤,而是十萬斤、百萬斤,又當如何?”

畢鎮海和老十驚駭對視,震驚無比。

“你是說,你會製鹽?”畢鎮海反應過來。

“不錯!”朱秀微笑,“陽晉川可知道?那裡,就是我彰義軍目前的產鹽地!”

老十低聲道:“陽晉川有大片滷鹽石,全都是毒鹽,吃了要死人!聽說,只有朝廷鹽池監的老工匠,才懂得如何為滷鹽石脫毒!”

畢鎮海點點頭,狐疑看著朱秀。

涇州人人都知道陽晉川有滷鹽礦,可滷鹽有毒不能吃,如何從滷鹽石裡製取食鹽,那可是掌握在鹽官手裡的機密,等閒人豈會知道?

朱秀道:“陽晉川的採礦坊、鹽作坊運作多日,日產上好精鹽八百斤左右,目前產量還在穩步提升中,現已囤鹽五萬多斤,等你傷勢再好些,隨時可以去看。”

畢鎮海深深吸口氣,朱秀敢這麼說,他心中已經信了大半。

沉默了好一會,畢鎮海道:“你救我,就是想讓我販鹽換錢?”

朱秀笑道:“坦率講,這是你目前最大的用處。”

畢鎮海苦笑了下,掙扎著跪倒在地,重重磕頭,悶聲道:“某並非不知好歹的人,少郎君救我性命,某一輩子記得少郎君的恩情!”

朱秀坐著沒動,坦然受他大禮。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接受我的提議,此後願投靠於我?”

畢鎮海抱拳道:“少郎君勿怪,我還是想先到陽晉川看看,再談其他。”

朱秀撇嘴:“可以。”

老十規規矩矩坐在一旁,大多數時候沉默不言。

朱秀看了眼他,熱情地道:“這位兄弟又有什麼打算?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做個牙兵,也可以繼續跟隨你大哥,為我做事。”

老十似乎很不習慣有人對他這麼熱情,低下頭囁嚅著說不出話,亂蓬蓬的短髮遮掩下,一張髒兮兮的臉滾燙發紅。

畢鎮海苦笑,猶豫了會,抱拳道:“懇請少郎君收老十在身邊,做個隨身侍奉。”

朱秀失笑道:“這怎麼行!你這兄弟也是敢拿刀跟薛家人拼命的好漢,當個長隨豈不是大材小用?”

老十抬頭看了眼畢鎮海,又飛速低下,小聲道:“我才不當僕人!我也做不來伺候人的事!”

朱秀笑道:“那就繼續和你大哥一道,幹販鹽的活。”

老十低頭不說話。

畢鎮海無奈道:“不敢隱瞞少郎君,其實....其實老十是姑娘身....”

朱秀傻眼,下巴叮哐掉地。

老十攥緊破爛衣角,頭埋得更低了。

PS:度量衡需要更正一下,按宋制算,一斤633克,一石75960克,合120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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