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四姐抬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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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朱秀很忙,一連幾日不著家。

倒不是完全在忙火器監和新聞署的事,而是最近朝廷的追贈和祭典太多。

這些祭祀活動,有的能找藉口熘號,有的則躲不開。

譬如郭威下旨追封姨母為楚國夫人,追封李重進之母,已故皇四姐為福慶長公主。

原本這事跟朱秀沒什麼關係,可郭威順帶著舉辦一系列聲勢浩大的祭奠活動,從郭家祖上到顯考妣,再到四姐、姨母一類的皇親,全都祭祀個遍。

最離譜的是,郭大爺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指名道姓讓朱秀從頭至尾陪同祭典....

於是朱秀這個外姓人,跟隨柴榮和李重進、張永德、郭清等皇親國戚,給老郭家的先祖們挨個上香磕頭....

陪同皇家祭祀可不是一般的殊榮,訊息一出舉朝譁然,紛紛羨慕朱秀聖卷優隆。

可憐朱秀放著火器監和新聞署一大堆事務不管,跑去新鄭縣皇陵祖廟,陪同郭威大祭五日。

最可氣的回開封時,郭威召見,朱秀原以為他會勉力自己兩句,說一聲辛苦了,然後放自己兩天假,讓自己有機會好好歇歇。

可沒想到,郭威很嚴肅地告訴他,來皇陵祭祀這幾日,耽誤了不少工夫,新聞署和火器監的事務一定不能落下,讓他加緊辦理,三日內各寫一道總結書遞上來,總結一下這段時間,兩個新成立衙門的工作得失。

朱秀差點沒當場吐血。

是您老人家非得拉著我去新鄭皇陵磕了五日頭的呀!

怎麼反過來還用一副責怪口吻督促工作?嫌棄兩個衙門的工作進度慢了?

朱秀欲哭無淚。

郭大爺越來越不講道理了。

莫得法,朱秀回到開封連家都顧不上回,一頭扎進火器監,終日往返於火器監和新聞署,一直忙活到九月中,才算徹底把兩個衙門的事務理順。

時隔將近一月回家,已經是九月廿十。

老母吳友娣去太平宮陪李太後閒話家常去了,大哥朱武隨李重進去羅城永豐倉查點儲備軍糧,朱亮和朱芳去了北講堂街一處高階私塾上啟蒙課,就連楊巧蓮也認識了幾位住在附近的官宦婦人,相邀逛街聽曲去了。

一時間,府上清清靜靜,朱秀還有些不習慣。

美美泡了個澡,洗淨一身疲倦,朱秀愜意地躺在後宅庭院裡,享受這份難得的安寧。

馬慶端來一盤洗淨的葡萄,朱秀囫圇著往嘴裡塞。

“近來家中可有特別的事?”朱秀懶洋洋地隨口問道。

馬慶遲疑了下,“周娘子近來搬去觀音院住,只在老夫人回府時才回來,但每次待不到兩個時辰,不知道這事兒算不算特別?”

朱秀睜開眼皮:“她怎麼會想起搬到觀音院住?”

馬慶忙道:“小人也不知,總見周娘子穿一身灰素僧衣,盤起頭髮,戴上僧帽....侯爺之前吩咐說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就隨她去,莫要打擾她,所以小人也就沒多管....”

朱秀瞪大眼,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這妮子想不開要削髮為尼?

“可是汴河邊上,靠近錄事巷道的觀音院?”

“正是!”

“快快,隨我去!”

帶上一隊人馬,朱秀火急火燎趕到觀音院。

寺院門口守著兩個衣甲鮮亮的兵士,一見朱秀就把他攔住。

“你們是哪部兵馬?奉誰的號令看守寺院?”朱秀喝問道。

“回朱侯爺話,小人們是壽安公主府人,奉公主令在此守衛觀音院!

公主吩咐,如果朱侯爺找來,一律擋回去,說侯爺有事就去公主府,公主殿下自會給你交代!”

朱秀滿臉愕然,郭清什麼時候摻和進來了?

馬慶附耳滴咕道:“半月前壽安公主也時常來觀音院,那時小人還以為公主和周娘子只是恰好遇見,現在看來兩人分明是相約在這觀音院聚首。”

朱秀咬牙惱火,難不成是郭清挑唆周憲跑來觀音院出家當尼姑的?

“走,去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恰巧今日張永德休沐在家,夫妻倆坐在花園亭子裡下棋,一副歲月靜好的安逸模樣。

“張大哥!張大哥!你媳婦兒挑撥我府上女卷出家當尼姑,這事兒你管不管?”

人還未至,朱秀的嚷嚷聲遠遠傳遍花園。

郭清雙手輕撫肚皮,嗔怪似的往亭子外瞥了眼。

張永德嘴角含笑,繼續推馬進兵,全神貫注於棋盤之上。

朱秀見這夫婦倆故意把他冷落在旁,氣惱道:“你們兩口子欺負人!我要進宮告御狀!”

張永德以一記利落的馬後炮結束本局,抱拳微笑:“公主,承讓了!”

郭清還以情意綿綿的白眼:“駙馬棋力又見漲,可以入宮找父皇報上次一車之痛!”

張永德謙虛道:“官家乃象棋大家,某還差得遠。”

夫婦倆相視而笑,完全忽視了亭子外的朱秀。

朱秀也不客氣,直接闖進亭子,撥亂棋盤,氣呼呼地在一旁坐下。

張永德端起茶盞搖頭:“沒臉皮的來討賬了,看來今日無法跟公主盡興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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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清斜瞅一眼,強忍笑意呵斥道:“聽見沒?說你呢!不好好為官家效力,跑來我家中作何?”

朱秀知她明知故問,氣不打一處來:“四姐搞得我家宅不寧,小弟自然要跑來問個明白!”

郭清嘲笑道:“你倒是說說,此話從何說起?”

朱秀怒道:“你教唆我府上週娘子搬到觀音院,還要落髮當尼姑!”

郭清道:“娥皇妹妹搬進觀音院住,是她自願,怎麼說是我教唆?況且院主師太只是收她做掛名弟子,並為正式削髮出家,你不明就裡跑來一通嚷嚷,本公主還沒找你算賬呢!”

朱秀大聲道:“我不管!反正周娘子現在不願回侯府,定是聽了四姐挑撥!你幫我把她勸回去,否則....否則我就賴在你家裡不走啦!”

張永德斜瞅他,不屑道:“怎麼,想耍無賴?你一日不回火器監,看官家怎麼收拾你!

火器監可是剛剛領了五百個震天雷的任務,明年開春之前若是湊不齊,你就準備到登州廟島之上划船打漁去吧!”

朱秀氣得直瞪眼,委屈巴巴道:“可你媳婦兒摻和我家事,搞得我家宅不寧,害得我無心辦公,也算是攪亂軍心!”

“喲喲喲~好大的帽子,本公主可不敢戴!”郭清滿臉譏諷。

張永德擱下茶盞,冷笑道:“好個潑皮無賴,當真會推卸責任!”

說完,夫婦倆相視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們、你們~”朱秀又氣又急,這兩口子分明是逗弄他。

“瞧這小子氣得臉都歪了,公主還是好好跟他說道說道,免得這小子失魂落魄,耽誤了朝廷正事!”

張永德鄙夷地瞥他一眼。

郭清嬉笑道:“朱秀,看來你的確很喜歡周娘子?”

朱秀忿忿道:“若不喜歡,我何苦費心費力把她帶到開封?”

張永德撇撇嘴道:“花言巧語,坑蒙拐騙,換做哪家女子也不會再理你這個負心之人!”

朱秀有些羞憤,又自知理虧難以辯駁。

這件事是極少數他無法辯解之事。

郭清冷哼道:“正是因為周娘子割捨不下自己對你的情意,才會深陷其中越發感到痛苦。

再這麼下去,她非得把自己逼瘋不可!

我讓她到觀音院住,就是讓她換個環境想清楚,冷靜冷靜,給你也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

朱秀狐疑道:“當真?四姐不是為了拆散我們?”

郭清大翻白眼:“若真是把你們拆散了,你小子還不得拆了我這座公主府?”

朱秀擔憂道:“可小弟擔心,萬一她想不開,一心想要渡入空門該如何是好?”

郭清掩嘴打哈欠:“放心吧,我早跟院主師太打招呼了,讓她多開導開導周娘子,勸她看開些,放下執拗,早日跟你和好。

萬一週娘子執意要削髮,院主師太也會提前稟報我,不會擅自做主的。”

朱秀大喜過望:“原來四姐處處為小弟著想,暗中早已佈置好一切!”

“哼哼~現在知道念我好了?”

郭清嘲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朱秀腦門,“換做別人,本公主早就勸周娘子和他斷絕關系了!也就是你朱秀,讓本公主舍下麵皮幫著你哄女人!”

“嘿嘿~四姐真是小弟親姐姐啊!”朱秀趕緊作揖道謝。

又一指張永德,怪笑道:“若是哪日四姐不想要這廝,言語一聲,小弟重新幫您物色個才貌雙全的美郎君!”

郭清一怔,笑得花枝亂顫。

張永德古板的面癱臉罕見的露出羞惱之色,目透殺氣地怒瞪他。

朱秀撇嘴冷哼,誰叫你剛才冷嘲熱諷,幫自家婆娘取笑我!

朱秀偷瞟一眼郭清肚皮,一臉遺憾地道:“可惜四姐懷有身孕,生米做成熟飯,怕是甩不脫某人嘍~”

郭清面頰微紅,嗔怪似地打了他一下:“閉嘴!就你機靈!”

朱秀趁機拱手道:“恭賀公主和駙馬喜得貴子!”

郭清輕撫肚皮,滿臉母性光輝:“還不知道是閨女還是小子呢....”

張永德柔聲道:“只要公主和孩子平安,不管男女我都喜歡。”

夫婦倆四手相握,絲毫不顧及身邊有個多餘之人。

“四姐和張大哥夫妻恩愛,羨煞旁人啊!”朱秀衷心祝福和感慨。

郭清戲謔道:“等你成婚,家中女人眾多,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壓得住。”

張永德澹澹道:“別到時候家中打個翻天覆地,又跑來找我們哭訴。”

朱秀只能賠著笑臉,說不出反駁的話。

郭清想到些什麼,正色道:“依我看,周娘子對你用情頗深,你萬不可辜負了人家。等過段時日她想通了些,我安排你們見面,你再服軟認錯,說些貼心體己話,多哄哄也就好了。”

朱秀感激道:“四姐教誨,小弟銘記在心!”

留在公主府吃過晚飯,朱秀才告辭離去。

第二日吳友娣從太平宮回來,朱秀本想等到正午,周憲回來見上一面,可新聞署催稿催的急,沒辦法,只能先走一步。

這一走,又是連續幾日的忙碌....

~~~

這日,安陽縣開國公府,王峻正在前廳接見新晉左右威衛將軍,陳思讓和康延昭。

這二人之前在晉州從軍,王峻率軍出征晉陽時,他二人在王峻麾下擔任排陣使,因為作戰有功加上王峻大力舉薦,回朝受封正四品左右威衛將軍。

二人對王峻很是感激,沒有他的提攜,他二人不可能從藉藉無名的藩鎮軍官,一躍成為十二衛將軍。

王峻也自然而然地把二人看作門徒黨羽。

自從升任宰相後,王峻越發驕恣傲慢,對政務和人事變動都不忘插手過問。

不久前王峻找藉口要求罷免同為宰相的範質,遭到郭威反對,君臣倆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過了幾日,王峻上表請辭,連上三道奏疏,都被郭威駁回。

王峻稱病告假幾日,郭威還下旨撫慰,派太醫到府上診治。

由此王峻認為皇帝離不開自己,假惺惺地上表告罪,君臣二人順勢講和,王峻又屁顛顛回朝堂繼續理事。

王峻資歷深,又有從龍之功,藉著晉州一戰也把自己的勢力範圍擴充套件到軍中。

如今朝堂和禁軍、各地藩鎮,有相當一批官員和將領是王峻一手提拔。

這種羽翼豐滿的感覺,讓王峻時常有種集天下大權於一身的錯覺,就連皇帝也要仰仗自己。

可每當他想要依照自己的心意掌控朝政時,還是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掣肘力量。

他知道,那是來自皇帝郭威對他的約束。

有時王峻暗戳戳地幻想,如果他能擺脫這股約束,是不是就能再往前走一步?

天下至尊的位子,對於他來說,好像離得並不遠。

王峻清楚自己的弱勢是軍隊,對於禁軍、天下藩鎮的掌控力度還是不夠。

除了去年率兵解除晉州之圍,他的戰功其實不算太豐富。

這就導致他在軍中的影響力有限。

即便身為樞密使,他也不可能像從前的郭威一樣,以宰臣身份統領兵馬,集軍政大權於一身。

威望戰功不夠,那就只有靠提拔心腹來充數。

康延昭和陳思讓二人,就是他在晉州戰事裡最大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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