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惜別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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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榮陪弟弟們在武場玩鬧一上午,弄得滿身灰塵大汗淋漓,沐浴後吃過午飯,在自家居住的獨院裡陪伴妻子,享受離京前的短暫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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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有家僕稟報,說是內殿直班虞候趙匡胤前來拜會, 已經請到前廳奉茶等候。

趙匡胤是司徒府的常客,家僕們都認得他,來了以後都是直接請入府。

柴榮跟妻子說了聲,隨家僕趕到前廳。

“拜見柴帥!”

趙匡胤心事重重地坐在廳中,聽到腳步聲急忙起身迎上前。

“無需多禮,坐。”

柴榮屏退家僕,與趙匡胤賓主而坐。

柴榮稍微打量他一眼,笑道:“元朗調任內殿直班虞候,往後便在宮中任職, 天子近前侍奉,該高興才是,怎地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趙匡胤苦笑:“此事事前我並不知情,直到柴帥隨郭樞密到河北巡邊,家父才突然告知,那時朝廷調令已下,容不得推卻....唉~家父也真是的,事先完全沒有與我商議....”

“升官調職是好事,趙老將軍也是為你的前途著想。”柴榮笑道。

趙匡胤嘆氣道:“我倒寧願繼續跟隨柴帥回到天雄軍任職,這個勞什子的內殿直班虞候不做也罷!”

柴榮打趣道:“如今,藩鎮將校削尖腦袋想往禁軍裡鑽,你倒好, 請你到內殿直任職反倒落個滿腹牢騷!”

“宮裡規矩繁多,哪有跟在柴帥身邊,與弟兄們待在一塊自在爽快!”趙匡胤攤攤手一臉無奈。

柴榮笑道:“令尊也是為你的前途著想,在內殿直幹幾年,再外放藩鎮歷練,用不了幾年調回禁軍, 便是一軍都指揮使,令尊早已將你的路子鋪好了,這可是別人羨慕不來的康莊大道!”

趙匡胤搖頭道:“當年我便是不願意照著父親安排好的路子走,才外出遊歷數年,而後有幸結識朱秀,在他的舉薦下前往滄州,得以拜在柴帥麾下。

如今兜兜轉轉,沒想到又回到了當初的起點,家父不聲不響就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這莫非就是天意使然,叫我註定逃脫不了他的魔爪....”

趙匡胤仰頭嘆氣,滿臉惆悵。

“哈哈~”柴榮指著他哈哈大笑,“好個趙元朗,別人終其一生也走不到的路子,被你年紀輕輕就輕而易舉地踩在腳下,還有什麼不知足?

你這副樣子若是被朱秀瞧見,那小子肯定要陰陽怪氣地大肆嘲諷一番!說你得了便宜還賣乖,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趙匡胤騰地一下臉紅了,抱拳悻悻地道:“柴帥莫要取笑,趙某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哈哈~好了,不逗弄你了。”柴榮擺擺手,正色道:“令尊也是為你著想,既然已經領了職事,自當盡忠職守,毋須多做他想。

雖說今後咱們兄弟不能時時聚在一塊,但兄弟相交貴在知心,今後不論相隔萬裡,不論世事變遷,你我兄弟情義永不褪色!”

“柴帥~”

趙匡胤瞬間紅了眼眶,哽咽著抱拳,滿臉動容。

柴榮用力握住他的手,四手相握,似有溫厚情義在彼此心中流淌。

說開了此事,趙匡胤臉上愁容頓消。

原本還擔心,因為他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倉促調到內殿直任職,柴榮會對他產生看法,兄弟之間產生嫌隙。

現在看來是他多心了,柴帥為人豁達大度,待人寬厚,絕不會因為這樣一點小事就對他產生意見。

要是換作朱秀....那小子肯定來個閉門不見,就算見了,也免不了冷嘲熱諷一番,百般挖苦嘲笑....

趙匡胤略作猶豫,誠懇道:“還有一事要向柴帥稟報,家父近來眼疾復發,無法理事,已經向朝廷告假,在家休養一段時日。前些天,官家有意升任家父為龍武軍都指揮使,可惜家父礙於眼疾,只能上奏推謝,連護聖軍都指揮使的職務,也一併卸下....”

柴榮關切道:“老將軍的傷勢如何?”

趙匡胤嘆口氣道:“去年家父率軍征討蜀軍,不小心被敵軍流矢傷中眼部,如今左眼經常隱痛,天光稍暗便看不清,宮中太醫看過,只說沒有性命之憂,但想要治癒卻不可能。”

“唉~老將軍勇猛善戰,以五十高齡仍舊殺得蜀軍大敗而歸,真乃我輩武人的楷模!”柴榮讚歎一聲。

說完自家事務,趙匡胤問道:“聽聞朱秀有一下屬被國舅李業抓獲,不知現在如何了?”

柴榮道:“我同曹彬已經將人救出,現在交由曹彬安頓在城南一處民宅。”

趙匡胤苦笑道:“聽到訊息的時候,我正忙於辦理軍職變動事務,又在家中照料老父,差人打聽幾日也沒有準信,一時間沒有顧得上幫忙。幸虧柴帥把人救出,否則將來朱秀知道了,肯定要埋怨我不幫忙....”

“哈哈~朱秀貪財,下次打麻將你多輸些給他就行了!”柴榮大笑。

“等柴帥從河北歸來,也叫朱秀來京中玩耍,到時候咱們弟兄再聚!”趙匡胤也笑道。

柴榮本請趙匡胤吃完晚飯再走,趙匡胤說還要去太醫署為父親取藥,又敘談了一會便匆匆告辭而去。

柴榮送他出府,站在府門前微笑著目送他跨馬遠去。

柴榮知道,趙匡胤此來,一是為解釋為何突然間調任內殿直一事,二是隱晦地表明,趙家並無意接受官家和李業等人的拉攏。

趙弘殷以眼疾為由婉拒了龍武軍都指揮使一職,便是趙家最明顯的態度。

趙匡胤說出此事,當然是希望柴榮轉告郭威,向郭威示好。

柴榮心中感嘆,還是父親目光如炬,一早看清趙家的算盤。

正如父親所言,局勢沒有明朗之前,包括趙家在內的許多勳貴重臣,是不會輕易地選邊站隊。

這也是人之常情。

趙家沒有接受官家丟擲的橄欖枝,其實已經算作變相的支援“輔政大臣黨”。

許多時候,中立的態度本身就是一種默許的支援。

趙匡胤調到禁軍任職,柴榮心裡沒有絲毫責怪他的意思。

畢竟趙家還是趙弘殷說了算,趙匡胤許多時候也只能接受父親的安排。

就算今日趙匡胤不來,柴榮也不會怨他。

不過趙匡胤能主動前來解釋,化解誤會,柴榮心裡還是非常高興的,這說明趙匡胤心裡看重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義。

~~~

三日後,郭威率軍啟程,趕赴鄴都。

抽調五千餘禁軍兵馬隨行,分別由護聖軍左廂都指揮使郭崇,和奉國軍右廂都指揮使曹英統領。

此次郭威的主要職責,是趕到鄴都坐鎮,統帥天雄軍鎮守河北,穩固河北防線,並非是要率領禁軍大舉出征,所以大大減少了徵調兵馬的時間。

司徒府內,郭威和柴榮一身戎甲,與家人們辭行。

郭威溫厚的大手一一摸過郭侗、郭信的腦袋,又用力拍拍侄子郭守筠、郭奉超的肩膀,在宜哥兒、誠哥兒、定哥兒幾個稚童的臉蛋上捏了捏,殷切叮囑道:

“你等在家中,務必刻苦讀書,勤奮練武,照顧好母親和嫂嫂,還有幾個年幼的弟弟和侄兒,不可肆意胡鬧,惹事生非!等到本帥回來,見你們表現良好的話,每人都有獎賞!”

郭侗眼睛一亮,興奮地道:“孩兒想要一匹燕山大馬!”

郭信也嚷嚷道:“孩兒想要一柄渤海冷萃寶刀!”

年幼的誠哥兒和定哥兒仰著腦袋嘟囔道:“我們要好多好多的廣和糖!”

“哈哈~”郭威大手摸摸兩個小家夥的腦袋,“只要你們在家中相安無事,所有條件一併滿足!”

少年們一陣歡騰。

郭守筠和郭奉超年紀稍長,性子敦厚,抱拳齊聲道:“侄兒只求下次有機會隨叔父出征!”

郭威爽朗大笑道:“你們勤奮習武,等我回朝之後考教,如果有所精進的話,我就舉薦你們到軍中歷練。”

二人相視大喜:“多謝叔父!侄兒必定不讓叔父失望!”

柴榮長子宜哥兒侍立一旁默不吭聲,郭威奇怪地笑道:“宜哥兒有何心願,不妨跟翁翁說說?”

宜哥兒小大人似的揖禮,一板一眼地說道:“孫兒只盼著翁翁平安歸來,我朝河北邊疆安寧無事,百姓免受戰火災亂!”

郭威一怔,捋須大笑,中氣十足的笑聲裡有種老懷安慰之感。

“不愧是我家長孫,有仁者風範!”郭威滿眼欣慰疼愛,又對柴榮道:“大郎教子有方!”

柴榮忙抱拳道:“有父親言傳身教,宜哥兒耳濡目染之下才能如此懂事。”

郭威笑著又把宜哥兒誇獎了一通。

宜哥兒謙虛地聆聽翁翁教誨,卻偷偷朝柴榮眨眼睛。

柴榮哭笑不得,這個鬼機靈的臭小子。

自家兒子自己知道,八歲的宜哥兒才是這幫小子裡最調皮的一個,也屬他心眼最多。

平時攛掇小叔叔和兄弟們搗亂,真到了捱罵捱打的時候,他總能想方設法逃過一劫,還總能哄得父帥開心。

郭威夫人張氏紅著眼圈,低聲說著些不捨的話,郭威疼惜愛妻,也好言勸慰著。

劉娥慧把一個紅色的小荷包塞進柴榮腰間,輕聲道:“昨日我與母親到大相國寺請來的平安符,切記要貼身收好,不許弄丟了!”

剛說完,劉娥慧眼睛一紅,低頭垂淚。

柴榮急忙撫慰道:“夫人放心,我一定貼身藏好,就算沐浴時扒光衣衫,也得咬在嘴裡。”

劉娥慧撲哧一聲笑了,紅著臉頰輕輕在丈夫胸甲上捶了一拳,柴榮捉住愛妻的手握在掌中,細細摩挲著,夫婦倆相視而笑,額頭相抵。

兩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哇!大哥要和大嫂親嘴嘍!”

“噫~又親?昨晚還沒親夠嗎?”

“你懂啥!這叫夫妻恩愛,難捨難分!”

郭侗和郭信兩個小子,你一言我一語,抱著手在一旁吭哧偷笑。

“臭小子!”柴榮大為惱火,追上前飛踢兩腳,踢中郭信的屁股,卻被郭侗跑掉了。

“哈哈~兩個碎嘴的小兔崽子,該打!”郭威笑罵道。

張氏掩嘴輕笑,宜哥兒幾人也是笑作一團。

劉娥慧臉頰紅似火燒,哧哧地笑著。

時辰已到,郭威和柴榮拜別家眷,在親衛的簇擁下跨上馬,往東城朝陽門而去。

張氏和劉娥慧,和一眾少年們站在府門口依依惜別。

柴榮回頭招手作別,忍不住低聲道:“父帥當真不同意帶上家眷?此去鄴都,恐怕要一年半載才回....”

郭威搖頭,沉聲道:“為父雖然授了天雄軍節度使和鄴都留守的職務,但還兼領樞密使,不算是徹底外放,攜帶家眷的話,容易落人口實,反叫李業等人誣陷我有二心。”

柴榮嘆口氣,還想再回頭看看家人們,郭威低喝道:“男子漢大丈夫,休要多做小兒女之態!你也是沙場宿將,怎地如此婆婆媽媽?”

柴榮苦笑道:“也不知為何,此次離家百般不捨,滿心牽掛無處安放,好像這一去,就有什麼東西被徹底捨棄似的....”

柴榮沒有繼續說下去,喉嚨滑動了下,心裡沒來由地湧出些許莫名酸楚,有一種傷感的情緒縈繞心頭,竟然讓他有種想哭的衝動。

柴榮咬牙深呼吸,壓住心底的這份異常情緒。

好半晌沒有聽到郭威說話,柴榮輕輕夾了夾馬腹,駕馬上前幾步,竟然發現父親的眼角已然有一片溼潤。

“父親....”

郭威迅速抬起手背擦拭了下,低嘆道:“為父何嘗不是同樣的感覺....征戰近三十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還是頭一遭!唉~想必是人老了,留戀家中溫暖吧....”

郭威苦笑一聲,旋即沉聲道:“可若是連我父子也表露出一片難捨之情,讓家中的婦孺又作何感想?別忘了,我這個當父親的,你這個當兄長的,可是家中兒郎們的表率!”

柴榮默默點頭,抱拳沉聲道:“父親用心良苦,孩兒明白了!”

“駕~”“駕~”

父子二人大聲吆喝著,揮打馬鞭,駕馬直往朝陽門奔去。

寬闊的朝陽門大街上,郭字帥旗迎風獵獵,百姓們站在道旁駐足觀望,目送氣勢如虹的馬隊衝出城門。

PS:郭崇原名郭崇威,後來避諱改稱郭崇,這裡直接使用史載名字,以後如有類似情況不再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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