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驚呼在下，卓凌霄方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嚇得一下子收回了“揩油”的狼爪，揉了揉眼睛，怔怔地看著那個絕世無雙的容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

欣喜的神色頓時躍上眉梢，一種“眾裡尋他千百度”油然湧入心底，卓凌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袖。

不料，眼前的絕世美男突然恢復了一貫陰冷的神色，鳳目一睨，眼中全是厭惡和警告，先前的深情和欣喜蕩然無存。

頃刻間，卓凌霄只覺花瓣凋零，美夢盡碎，連先前的陽光都躲進烏雲，黑壓壓的一片，只剩蕭瑟的秋風和粗嘎嘶啞的烏鴉在枝頭盤旋，手指間全是陰冷的寒意，毫無疑問地全是來自那個冷如冰山的花美男。

果然，先前的一切全是幻覺。

此時手臂傳來一陣劇痛，卓凌霄這才徹底回過神來，只見柳靈素那張關切的臉在眼前及時出現。

“凌霄，你沒事吧？”

柳靈素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卓凌霄，靈巧的手指熟練地替她包紮好傷口後，卓凌霄方才從昏頭昏腦的情緒中回過神來，低聲回應道：

“……我沒事，素素……”

卓凌霄萬萬沒有想到，她一直想要找的那個人，三番兩次出現在她夢裡的那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竟然就是她一心想要退婚的未婚夫婿。

那一刻，卓凌霄的心中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那個一直給她莫名熟悉感的男人，那個她一直想見卻尋覓不得的男人，那個總在她夢中給她空歡喜的男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婿，這原本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但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冷意，她就知道，他不是她的良人，起碼現在不是。

心中的失落和刺痛不是沒有，那一刻，卓凌霄多麼希望自己是以最好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優雅的儀態，溫暖甜美的笑容，就像曾經每次和東君的約會前一樣，連腦門上的劉海都吹得一絲不苟，一根根服服帖帖地趴在腦門上，像熨燙過的衣裳一樣，一個褶子都沒有，光滑如絲。

但反觀此時的她，凌亂的衣襟、披散的秀髮，外加一張滿是疤痕的臉龐，妝容不齊，衣衫不整，活脫脫一個瘋女人。

站在那個自帶光環的少年對面，簡直就是一朵潔白無瑕的雲朵，遇上了一團烏漆嘛黑髒不拉幾的泥團，連卓凌霄自己都看不下眼。

自慚形穢、羞愧難當，簡直不足以形容她的窘迫和不安。

蒼天啊，你為什麼總是要這樣和我作對，我難道每天不虔誠的禱告都被你發現了嗎？阿門！卓凌霄心中暗歎。

這樣的窘迫和尷尬，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而這種在意和敏感總在面對自己特別在意之人的時候，方才會特別凸顯。

即使自詡豁達、爽朗、厚臉皮如卓凌霄，也依舊甩不開這窘迫和尷尬，一張俏臉緊皺著，深深地埋在柳靈素的肩頭，半天抬不起頭來，甚至連思考都忘記了。

不料，雲王壓根不理會卓凌霄，而是朝僵直楞在一旁的趙紅珠繼續問道：

“夫人既然無話可說，就別怪本王無理了！來人，將這些以下犯上的奴才統統抓了，交予刑部候審！”

“王爺饒命！夫人……救救我們……”

身後那些婆子丫鬟紛紛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趙紅珠這才回過神來，寬大的衣袖一揮，攔住雲王的部下，大吼一聲：

“慢著！想來雲王還矇在鼓裡吧？這個卓凌霄可不想她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單純！她同她娘一樣，是個淫蕩風騷不知廉恥的賤貨！”

“住口！”

只聽一聲厲聲的呵斥在一旁響起，緊接著一個碧綠色的身影一下子從一旁衝了出來，三兩步跨到趙紅珠面前，在距離其一尺遠的方才頓住，渾身散發的怒氣都快冒出火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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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紅珠，你休要在這裡胡說八道，平日裡在府裡小打小鬧也就罷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身份，別以為我不與你計較，你就寸進尺不知好歹！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卓王府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只見林碧玉身板站得筆直，氣勢洶洶地瞪著趙紅珠，儼然一副主母的架勢，但指間的手帕都快絞成絲了，頓時出賣了她心中的緊張和怯意，顯然面上的強悍和霸氣都是強裝出來的。

不知何時，先前還在養心殿看戲聊天的玥貴妃竟然帶著眾女眷遊園，恰好路過倚楓殿，恰好聽到了這番話，林碧玉雖然怯弱，但見卓凌霄受辱，想都沒想就衝了過來。

那趙紅珠一貫欺壓卓凌霄母女成了習慣，何時被她這樣說過，自然心有不甘，前日裡被卓凌霄坑害的鬱悶和怒氣，加上被卓王孫冷落，失了管理大權的憤恨，頓時噌噌噌冒了上來，毫不怯弱回應道：

“哼，上樑不正下樑歪，小小年紀就知道暗通曲款，這放蕩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誰心裡清楚。少在我面前擺譜！誰知道流落民間的那一年半載，有多少男人爬過你的牆頭！風流快活的時候，不記得了？現在還來裝清高，難怪能調教出這麼個清純野性的妖豔女兒出來……”

“你閉嘴！”林碧玉聽她說的越發不堪和露骨，尤其是當著眾多女眷和雲王的面，顯然意在毀壞卓凌霄的名聲，不由心下焦急。

不管趙紅珠說的是不是真的，只要她這麼一鬧，風言風語自是紛紛四起，那時候，卓凌霄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何況卓凌霄的名聲本來就不太好，萬一雲王藉機退婚，以後的卓凌霄還怎麼嫁人。

“……你再胡說八道下去，休怪我不客氣了……”

一時間，林碧玉急得手足無措，白皙的額頭上噌噌冒出汗來。

卓凌霄靠在柳靈素的肩頭，偷偷抬起頭，看著林碧玉笨拙而拙劣的反擊，不由有些感動，雖然，她壓根就不想嫁出去，雖然，林碧玉總是坑隊友，但這種維護和關切，卻是真真實實地發自內心，其中的溫暖和力量，誰都無法拒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