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站在山腳下，望著絡繹不絕的難民隊伍，大感頭痛。

戰爭，遭殃的還是老百姓。

背後的荒山，因遍佈香樟樹而得名。

鬱樟山。

屬於京畿衛南縣。

上面還有個軍城滑州，距此百里。

滑州跟江北的大名府，隔河相望。

萬子忠也是一臉擔心。

“大人，這些百姓都來自滑州四縣。”

“遼人已經在白馬渡大規模登陸了。”

楊辰不用想都知道，濱江的白馬縣城多半已經淪陷。

滑州的的班軍、鄉兵能有兩三萬就不錯了。

肯定全部收縮軍城之內。

儘管如此，滑州面對幾萬甚至十幾萬的遼國大軍。

一樣凶多吉少。

“後面還有多少難民？”

“這些人，都去咱們飛燕城？”

萬子忠點點頭：“長公主說能救多少，是多少。”

“原本沒這麼多。”

“滑州軍城好像在故意鼓動難民跟咱們走。”

“截止今日凌晨的通報，飛燕城已經湧入十六萬難民了。”

嘶？

楊辰倒吸一口涼氣。

這路上一眼望不到頭，也不下十萬之數吧？

滑州駐軍和官員的做法，楊辰其實是理解的。

他們多半沒把握守住孤立無援的州城。

湧進去那麼多難民，不說吃住問題。

一旦城破，大家都將淪為遼人的刀下之鬼。

還不如趁著有時間，也有人收留。

趕緊送走為妙。

沒準這大批的難民中，就有州城的居民和官兵的家卷。

自己為國盡忠，戰死滑州也就算了。

總不能讓家人也跟著送死吧？

楊辰擔心的是飛燕城的承受能力。

原本的十萬難民才勉強安置下來。

大部分進了軍營，一半兒去了各大作坊。

剩下人負責修房起屋，做點小買賣啥的。

新房子也逐步竣工，好歹大家不需要住避難屋了。

可現在，一下子湧進去二三十萬人。

對於東宮年輕的管理班子來說。

是個嚴峻的考驗。

因為這些京畿地區的難民，只是暫時躲避兵禍。

住幾個月就得走，不會給飛燕城創造什麼價值。

相反的，你還得安置他們，提供免費的衣食。

管理起來，更就是個天大的麻煩事兒。

估計，司馬飛燕現在都快急哭了吧？

她是不是無限盼望？

自己這個東宮第一智囊，趕緊回去出出主意？

楊辰能有什麼好辦法？

他最好的應對之策，就是留在外面不回去。

眼不見心不煩。

長史大人還活著。

楊辰現身鬱樟山下的訊息，被斥候飛快的散播出去。

兩刻鐘不到。

轟隆隆的馬蹄聲不斷響起。

日月新軍的人馬，不斷朝著鬱樟山匯聚。

正規軍三千騎一個不少。

他們全副武裝，人馬具甲，完是重騎兵標配。

童子軍三千人騎著備用戰馬，歪歪扭扭地也來報道了。

“大人，屬下來遲。”

秦武喜出望外。

“大人，真是吉人天相。”

江河抹著淚花笑道。

“大人，您……可想死我們啦！”

馮遠山上來就是個大大的擁抱。

這話咋聽著這般耳熟呢。

一幫身披大紅色披風的黑甲女兵，風馳電掣般趕來。

領軍的唐芬一躍而下。

這位性格靦腆的姑娘毫不避諱地抱著楊辰。

眼淚啪啪地往下掉。

“你死哪兒去了？”

“可把咱們……擔心壞了……”

楊辰沒有太多的時間敘舊。

他一臉慎重地問道。

“秦武，你自滑州而來，遼軍前鋒到了何地？”

秦武啪地進了個軍禮。

“稟大人，昨日我軍斥候，還能遠觀白馬縣城攻防戰。”

“到了日落時分，縣城淪陷。”

“遼軍遠攔子開始驅逐追殺。”

“我軍斥候沒有與之交戰，立刻遠離。”

“暫時無傷亡。”

“今日凌晨，滑州城外，都出現遠攔子蹤跡了。”

“難民遷移終止。”

江河稟報道：“大人，我部負責最後一批難民。”

“東邊三裡外，就沒人了！”

“滑州城門關閉，老百姓想跑，也跑不了啦！”

楊辰打量著外圍站得筆直的一幫娃娃兵。

他們都是難民孩子，很多人都跟遼人有著血海深仇。

感覺到楊辰的視線。

這些童子軍牽著馬，努力挺起胸膛。

目不斜視。

他們只穿了皮甲，戰馬也無防護。

兵器只有四尺苗刀。連複合弩都沒有裝備。

崔各莊哪裡生產得了那麼多？

五萬正規軍都不夠裝備的呢。

每人發一件皮甲，給一把苗刀。

顯然是明月的特殊照顧了。

這種時候，楊辰再有錢，也未必買得到軍備。

“必須摸摸遼人的底。”

“最關鍵的，此去飛燕城，還有六十餘裡。”

“一旦遼軍先鋒不管滑州城，直接追擊難民隊伍。”

“後果不堪設想！”

“本官有意去滑州轉一轉。”

“唐芬，你的一千娘子軍，有沒有興趣？”

娘子軍可比楊辰的私兵豪奢。

至少她們每個人都自帶備馬。

唐芬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是東宮長史啊！”

“長公主不在，你原本就可以節制駐軍的。”

楊辰一愣，怎麼可能？

司馬飛燕一貫反對小爺插手飛燕軍。

啥時候給過我節制之權了？

他從唐芬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明悟了。

這丫頭是故意這麼說的。

她是毫無保留地支援自己啊！

不錯，還是老戰友靠得住。

“那就好！”

“童子軍聽令！”

“戰馬交於主戰部隊。”

“所有人步行，護送難民回飛燕城。”

一幫小蘿蔔頭心有不甘。

但日月新軍講究一切行動聽指揮。

三千主力部隊去打仗，沒有備馬怎麼行？

趕路就把戰馬累壞了，還怎麼衝刺殺敵？

“虎！”

楊辰對秦武，江河、馮遠山道。

“交割備馬。”

“喂料，檢查裝備，吃早飯。”

“修整半個時辰！”

“虎！”

鬱樟山距離飛燕城，不過幾十裡的距離。

戰馬放開了跑，半個時辰就到了。

所以，大家出來，也只是帶一日的糧草。

都沒有輜重車，隨身帶著就好了。

戰馬有十五斤精料。

每人有三包泡麵，調料包若干。

只需要燒點開水，就能飽餐一頓。

兩刻鐘都用不到。

楊辰失蹤十天，也不是沒好處。

這四千人馬為了找他，放開了跑。

訓練效果遠比馬場更好。

至少在馬上開弓放箭，是沒什麼問題了。

至於近戰搏殺，有有待檢驗。

可楊辰沒辦法去等。

犧牲在所難免。

那就以戰代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