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套古木參天的幽靜院子。

大門緊鎖。

好像一直沒人進出的樣子。

楊辰心裡明白得很。

一丈三尺三的院牆，連普通人都防不住。

就別說那些西廠高手了。

人家都不知道翻過多少次牆頭，裡裡外外搜尋過多少回了。

海大富好歹是敬事房的管事太監。

他失蹤三月那會兒，就有內宮之人專門找過楊辰。

當然，更早時候。

西廠的汪喬年，甚至親自登門東宮問訊。

楊辰渡過黃江北上。

還曾經在半路上，宰了一個跟蹤的西廠指揮使呢。

想這些幹什麼？

義父啊，連你最後的安身之所，也要歸於別人了。

孩兒無能，連套宅院都保不住。

雖說海大富當楊辰的義父。

不過是為了掩飾前朝太子身份的權宜之舉。

他在楊晨面前，一直自稱老奴的。

可楊辰不這樣想。

海公公對他有再造之恩。

為了楊辰，海大富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叫聲義父，楊辰是心甘情願的。

可惜，內宮的房子是公產。

要是放在外面，無論花多少錢，他早就買下來了。

楊辰的手指有些哆嗦，好幾次都沒把鑰匙插進鎖眼裡。

外院突然傳來一聲大叫，聲音尖細。

“楊辰，你想幹什麼？”

楊辰回頭一看，卻是好長時間，都沒見過的常元晉。

這傢伙身子骨瘦得跟竹竿似的。

顴骨高聳，雙眼突出，好像完全換了個人。

“喲？常公公你好！”

楊辰不這麼喊還好。

常元晉蛤蟆似的眼睛，頓時充血了。

要說這輩子，他最恨的人是誰？

閹了他的烏爾都思，都只能派第二位。

把他害成這個樣的罪魁禍首。

就是站在不遠處，笑嘻嘻的楊辰啊！

沒有楊辰鼓動皇帝和朝臣派常元晉出使西域。

他怎麼可能丟掉小丁丁？

又如何險死還生？

渡過那些，讓他終生難忘的逃亡歲月？

現在，常公公恨不得楊辰去死呢！

這傢伙血氣上湧，頓時衝昏了頭腦。

“我……我要殺了你！”

難道？老常已經學習閹人之術了？

只見他掏出把半月形的鋒利小刀，朝著楊辰飛撲過來。

“嗆啷！”

陪同而來的唐芬苗刀出鞘。

鋒利森寒的刀刃，就架在常元晉的脖子上。

“東宮辦事，閒雜人，讓開！”

常元晉嚇得連退好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實在是怕了唐芬的煞氣。

這絕對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兵。

常元晉在逃亡途中，見過太多了。

也被那種煞氣嚇尿過好多次。

不對呀，你東宮辦事？

幹嘛跑咱敬事房地盤兒上來？

這裡，我常元晉才是地主。

“汰！你東宮越界了啊！”

“憑什麼在敬事房橫衝直撞？”

“信不信？本管事……立刻上奏陛下聖裁？”

“啪啪啪！”楊辰拍著手走過來。

“喲？常公公，你進入角色也太快了吧？”

“我義父只是失蹤，不是死亡！”

“他一旦回來，嘿嘿！”

常元晉一愣？

海大富他還真沒見過。

畢竟內臣外臣，很少有瓜葛的。

“他……他回來有咋的？”

楊辰樂呵呵地道。

“以他老人家三十年的精湛技藝和醫術。”

“和你這個二把刀都算不上的傢伙比起來？”

“你覺得？陛下會如何選擇？”

遠處的一顆大樹上，站著三個人。

狗皇帝司馬銘。

西廠總督，病懨懨的汪喬年。

還有剛剛見過面的王城元。

可惜，在司馬銘強大內勁的遮掩下。

楊辰連三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王城元低笑道。

“陛下，海大富朕回來了。”

“這個敬事房職務，的確不適合常元晉喲！”

汪喬年陰惻惻地道。

“老海這個人，自由散漫慣了。”

“以往出門。一兩個月不回來，咱們也懶得管他。”

“這次……必須嚴懲不貸。”

司馬銘卻搖搖頭道。

“何必呢？”

“老汪啊，前朝留下的內臣，還剩幾個呀？”

“小辰子說的不錯。”

“海大富的修為，確實不咋的。”

“可他一手技藝和醫術，那幫眼高於頂的御醫，都服氣呀！”

“人才難得，年紀又大了。”

“還懲罰個啥？”

“你真以為，海大富還藏在這院子裡？”

這種可能性其微乎其微。

汪喬年好歹也是武皇中期的高手。

他又不是沒有進去搜查過。

海大富那點修為，就算佈置的再精巧。

還能瞞過他這個專業人士的法眼不成？

汪喬年尷尬地道。

“稟陛下，奴婢並不認為海大富還藏在宮中。”

“奴婢只是希望，楊辰在收拾遺物時。”

“能暴露出一些破綻，或者線索來。”

底下的楊辰，還不知道三個高手正拿他釣魚呢。

不過，眼睛和耳朵發現不了。

他總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

看來，暗中有高手在窺伺呢。

自己要小心了！

“常公公，別廢話！”

“小爺今兒來，就是打算帶走義父遺物的。”

“你不會以為，這套院子劃給了你。”

“裡面的東西，也都是你的了吧？”

常元晉眼珠子一轉。

“雜七雜八的破爛貨可以拿走。”

“但是，不許損壞建築、傢俱和一草一木。”

“本公公，會在一旁盯著！”

楊辰心中冷笑。

你真以為海大富跟你們一樣貪婪？

他這個敬事房，就是清水衙門。

孝敬能收一些。

可要說藏了大筆銀錢，那就搞笑了。

誰不知道？海公公是個醫痴？

他試驗起藥物來，多少錢都不夠花的。

他還遺留著上千兩銀子的欠賬呢。

楊辰在東宮那會兒，就有好幾個太監拿著欠條找上門。

父債子還嘛。

楊辰沒有推諉。

他也不差那點錢。

推開院門，瞅著熟悉的一草一木，恍若昨日。

楊辰在這裡，住了好些年。

小時候騎過的木馬，玩的小風車啥，還散落在假山邊上。

確實被搜查過了。

義父是個喜歡規整的人，平常總喜歡收拾。

院子裡，何時亂成這樣？

“這破地方，得好好修繕啊！”

常元晉話音未落。

楊辰一把揪住他的脖子。

“敬事房，小爺早晚會回來。”

“這套房子，義父就算不回來了，那也是小爺養老用的。”

“你敢損壞院裡的一草一木。”

“信不信？小爺我——”

“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