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遠腦中的那些被控制在固定區域內，如狂風般無規律肆虐的狂暴光點，這一刻的運動變得有規律起來，在每一個受控區域內形成一個如星雲一樣形狀的漩渦，正在緩緩旋轉。

“為什麼會這樣？”肖遠站在一個受控區域前，盯著區域內緩緩旋轉的漩渦，心中思索著引發這種現象的原因，“難道是剛才的吟唱造成的？”

“嗯？竟然越轉越快！”正思索間，肖遠發現那漩渦旋轉的速度突然發生了變化，竟似加快了很多，讓他感到驚奇的是，這種變化竟然不是連續的，而是一種跳變。

“究竟是什麼在驅動這些漩渦的速度發生跳變，為什麼會跳變而不是連續變化？”

肖遠滿心疑惑，此刻，他的聽覺完全被腦系統遮蔽了起來，外部所有人的吟唱仍然在繼續，但是那聲波卻是完全聽不到了，如果剛才他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麼沒有了聲波訊號對腦神經的刺激，正常情況下，這漩渦得不到能量加持，應該不會再加快速度了，更不可能發生跳變。

“一定還有我沒有想到的因素在給這些漩渦不斷注入新的能量，並促使它發生了跳變。”

肖遠迅速做出了這樣的判斷，並離開了這個地方，去了距離他所在位置最近的一個控制中心，他必須儘快找到這些能量的來源。

那些旋渦的本質是自己大腦中的神經微電流，無論多弱的電流，它的運動都會產生磁場，這基本的物理常識，正常情況下，他腦系統中的微電流運動各個方向的都有，因此在微觀上，這些運動的微電流會產生各個極性及方向的磁場，從宏觀上，這些磁場會彼此抵消。

但是目前的情況卻不同，所有的漩渦的旋轉方向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說，這些漩渦產生的磁場極性及方向都是相同的，一個漩蝸產生的磁場在宏觀上是微不足道的，但是當場千上萬個這樣的磁場疊加在一起的時候，其強度就非常可觀了，而現在漩渦的旋轉仍然在加速，那麼電流旋轉產生的磁場的強度也必然會不斷增強。

腦系統頻率異常有可能就是這些漩渦引起的，如果任由漩渦繼續加速，那麼當磁場強度達到一定的程度時，極有可能會對腦系統產生更大的破壞，所以必須馬上搞清楚漩渦旋轉的根源，並有所針對性的採取一定的策略。

走進控制中心，肖遠開啟了外部訊號接收裝置的記錄器，腦系統性質決定了它一定不會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系統，因為作為一個人，肖遠不可能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他必然會不斷接收外部環境中的刺激，比如視覺，聽覺，身體觸覺等等，所有這些刺激都會最終轉化成神經電流被腦系統接收。

實際上任何一個人都具有接收這些訊號的能力，只不過普通人的大腦對這些神經電流的分析是透過大腦先天形成的功能進行的，而肖遠的大腦因為進行過終極腦系統改造，他的腦系統對在外部訊號傳入後，會透過專門設定的外部訊號接受裝置統一進行處理。

肖遠現在檢視的就是遍佈於腦系統各處的外部訊號接收裝置中的一個，這個裝置接收到的能量訊號後，會經過簡單的分析，將所有的訊號分類，然後將不同的訊號送給腦系統不同的功能區域進行處理，比如聽覺訊號和視覺訊號會被分別送到聽覺處理區和視覺處理區進行進一步處理，而這個接受裝置的記錄器，會記錄所有這些訊號的接收情況，形成一個類似於日誌一樣的檔案。

肖遠檢視這個日誌檔案，是要從根源上查詢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那些受控區域內原本沒有規律的運動變成了後來的旋渦狀規律旋轉。

日誌檔案的分類很清晰，肖遠直接略過了其中佔據最大篇幅的視覺訊號記錄區，首先將重點放在了聽覺訊號記錄區，發現聽覺訊號不久前出現過高強度，且在頻率上具有非常明顯規律的複合波形訊號輸入。

“這些訊號一定是來自於仍然在繼續的吟唱。”肖遠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只不過現在腦系統將聽覺訊號給遮蔽了，記錄日誌中的聽覺訊號記錄在某一個時間點也相應的戛然而止了。

肖遠翻過了聽覺訊號記錄區，又翻看了一下其他的訊號記錄，很快就在隨後的記錄中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訊號輸入源，這個信號源輸入的時間起始點幾乎與聽覺訊號出現明顯規律性是同步的，這訊號不同尋常的之處有四個，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是它的基本特徵呈現出非常明顯的波動性，而且其波動頻率和聽覺訊號的頻率是倍數關係，另外一個不同尋常之處在於，它的振幅一開始非常弱，但是很快就加強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第三個不同尋常之處是聽覺訊號被腦系統遮蔽之後，這個訊號卻沒有因此消失，直到肖遠翻看記錄的時候，它仍然存在，且仍然在不斷加強，最後一個非同尋常之處，這個訊號的來源不明。

“這訊號來自於哪裡？”

肖遠迫切想要知道這個訊號的來源，因為這個訊號極有可能就是那些受控區域受到影響的根源，但是要確定究竟是與不是，就要搞清楚這訊號的來源。

這個訊號不可能憑空產生，肖遠堅信這一點，同時這訊號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因為此刻他的主意識發現，即使聽覺被遮蔽了，他的吟唱停了下來，但是身體的興奮度卻沒有因此停下來，仍然在跟著眾人不停的搖擺，彷彿他仍然能夠聽到周圍人的吟唱一樣。

“很顯然，周圍這些人仍然對我有很強烈的影響。”肖遠的主意識做出了如是判斷，並將這個判斷傳給了在研究外來訊號的分意識。

“身體有節奏的搖擺的內因是什麼？”分意識得到主意識的判斷之後，進一步思考道。

“……吟唱的節奏……身體搖擺的節奏……聽覺訊號的頻率……未知來源訊號的頻率……頻率共振……”

“腦波共振！”

突然，肖遠想到了這個詞，彷彿一道閃電閃過，將他面前的諸多疑惑一下子全部劈開了，眼前豁然開朗。

人天生都會對頻率和節奏敏感，外在的表現是人會喜歡音樂，當聽到某種很強烈的節奏後，身體會不由自主跟著搖擺，這些表現下面掩藏的根本原因其實就是腦波共振，肖遠是知道這一點兒，但是剛才在想通之前，他卻忽略了這個很重要的事實。

毫無疑問，站在教堂裡的人，對黑衣長老是尊敬的，對他是絕對信任的，這種信任類似於宗教信仰，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可以說是黑衣長老的信徒，並願意接受黑衣長老所表達的一切，哪怕這種表達他們完全聽不懂，這種等同於宗教信仰般的信任是他們彼此之間腦波能夠產生共振的基本條件。

黑衣長老所說的語言具有先天的韻律，透過某種特定的聲音頻率和節奏進行吟唱，這種特定的頻率和節奏透過聽覺傳入教堂中所有信徒的大腦，並透過信徒自己的合唱，會將這種頻率加強，在所有人中形成腦波共振，這種共振會對信徒的大腦形成潛移默化的影響，大腦會向身體發出信號，使身體隨著節奏下意識的搖擺，內外結合之下，所有這些人的腦波頻率很快能夠達到高度的一致，相互加成，在教堂中形成一個看不到的磁場。

這個磁場會和與之配合的聲音及節奏結合在一起，對身處其中的人產生影響，因為人腦中的神經微電流本質上和普通的電流沒什麼區別，而電流在磁場的作用下，是會呈現規律性運動的，而腦神經電流的運動毫無疑問會對人的情緒產生微妙的影響。

在這種影響下，信徒愈發的虔誠，肖遠和池翔這樣的初來者則會不受控制的跟著吟唱，並且身體跟著搖擺。

“那些不明來源的訊號應該就是這個由眾人腦波共振形成的磁場了。”

透過頻率對比，肖遠能夠確定這一點，但是他還需要進一步確認腦中那些受控區域內的旋渦是不是受這個磁場影響形成的呢，這個確認很容易，他只需要得到漩渦旋轉時產生的磁場的頻率就可以了。

磁場頻率很容易測試，肖遠只需要得到受控區域內漩渦的旋轉週期就可以很容易得到磁場頻率了。

為了得到所有旋轉漩渦的週期，肖遠發出了一個全域性命令，這個命令廣播出去後，很快，位於腦系統各處的漩渦的旋轉週期統計數據源源不斷的匯聚了過來，因為各個漩渦的旋轉週期並不是完全相同的，所以返回的週期資料也不統一，肖遠將這些資料進行了轉換，然後按頻率高低排序，形成了一個頻率序列。

得到這個排序列表之後，肖遠又將記錄器日誌中所記錄的信號源的複合波形進行了分離，得到了一系列的單一的正弦波，並將這些波的頻率從高到低排了序，然後將得到的頻率序列和剛才的頻率序列做了對比，很容易就發現了其中的規律——頻率從低到高，每一個漩渦生成的磁場的頻率都會找到頻率是其整數倍的外來訊號頻率，而不同頻率的波能夠產生共振的一個基本條件，正是兩者之間要成整數倍。

“果然是共振！”

肖遠終於能夠確定這一點了，共振可以將原本微弱的震動無限的放大，比如當一隊士兵踏著固定的頻率走過一道橋樑的時候，如果他們的頻率正好和橋樑震動的頻率成整數倍關係，那麼，隨著士兵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他們會將他們腳上的動能透過共振的方式傳到橋樑上，能產生的最嚴重的後果就是——橋樑倒塌。

共振並不僅僅會在機械波中產生，事實上，任何具有波動特徵的場，包括磁場和電場，如果波動頻率呈整數倍關係，都會產生產生共振，大部分情況下，這種共振是可控的，而且可以用來做很多奇妙的事情，比如無線電通訊等等。

而這一刻，毫無疑問的是，肖遠腦中的漩渦是因為外界眾人腦波因為共振被無限放大的磁場所形成的，外界的腦波共振磁場仍在繼續，因此仍然會有能量不斷透過共振的方式傳進自己的腦中，這種能量透過某種他不熟悉的方式，作用在了那些漩渦之上，使其能量不斷積累，當這種能量積累到一定的程度後，起轉速就會因為共振的關係發生跳變。

“必須阻止這種共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肖遠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此刻可控區域內漩渦的旋轉速度已經達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漩渦的跳變仍然會持續下去，他擔心漩渦的速度增加到一定的程度，受控區域會失去對其的控制，又或者無數個漩渦產生的磁場的疊加，會給自己的腦系統造成不可修復的傷害。

肖遠想到阻止這種共振繼續下去的方法，第一個，就是阻止那老者的吟唱，第二個方法是改變漩渦的旋轉速度或者方向，破壞震動的必要條件。

第一個方法最直接有效，但是卻不是首選，因為當大家都陷入一種近似於癲狂狀態的時候，他衝上去阻止老者吟唱的行為會顯得很不正常，而他現在要極力避免這種不正常，從這個角度考慮，第二種方法就成了他的首選，但是如何改變那些旋渦的頻率，卻需要他認真思考。

“怎麼辦？”

肖遠分裂出第三個分意識，站在了控制中心外的一個漩渦附近，盯著那漩渦，心中想著能改變這漩渦旋轉速度的方法，思來想去，卻只有一個方法——將腦系統中受控區域外的光點兒送進受控區域，並使其以與漩渦旋轉方向相反的方向運動。

“試一試。”

肖遠咬了咬牙，利用自己擁有的腦系統最高許可權，對腦系統發出了命令，調集了受控區域外通道內的一些光點，將它們送進了受控區域，在進入受控區域時，運動方向和漩渦旋轉的線速度方向是相對的。

轟——，受控區域內的漩渦受到了外來能量的衝擊，發出了一聲巨響，旋轉速度因此受到影響，發生了些許變化令其旋轉速度不再加快，而且有減慢的趨勢，但是很快漩渦在外界影響下，又調整了自己的旋轉速度，是其與外部磁場能夠產生共振了。

“有戲，不過一次阻止一個貌似影響太小！”

肖遠見狀大喜，用腦系統所能達到的極限分裂出無數的分意識，每一個分意識用來對付阻止一個漩渦，同時有一個分意識飛到了腦系統高處，對腦系統的全域性進行觀察，另有一個分意識留在了控制中心，負責發出統一的命令。

肖遠俯瞰著下方，那些漩渦在腦系統中有規律的分佈著，像浩瀚太空中的一個個星系一樣，格外的瑰麗，這種瑰麗透過上空的分意識傳進了每一個分意識之中，也傳給了控制中心分意識。

想到馬上就要將這種瑰麗的奇景破壞掉，肖遠的分意識覺得有些可惜，但是這種非理性的可惜卻絲毫不能肖遠的此刻近乎機器一樣的理智。

“開始吧！”

控制中心的這個分意識發出了統一行動的命令。

轟——，腦系統中分散於各處的漩渦處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巨響，

站在上空的分意識看到，腦系統原本明亮的光之都市在這一聲巨響中暗了下來，與光之都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些漩渦所在地方，卻光華大盛，一時間竟改過了因為失去了大量光點而變暗的四周，仿若天空中一顆顆明亮的星辰。

肖遠能夠看到，在外部的光點衝進受控區域後，那漩渦中原來的光點與這些光點發生了碰撞，這種碰撞使這些漩渦中大量的光點兒從受控區域逃了出去，形成了一個個如石子入水產生的波一樣，向四周擴散而去。

無數的光圈混合在一起，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幕，這光幕在形成之際，如同一個氣泡一樣，迅速膨脹，一眨眼就來到了俯瞰腦系統的分意識近前。

“啊！”肖遠的分意識為之一驚，電光火石間想到了這光幕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但是念頭未落，光幕一驚從他身邊擴散而過，他抬頭想上望去，那光幕瞬間變淡，在上空消失了。

就在這光幕消失的同時，肖遠一直留在外邊的主意識突然發現，周圍彷彿颳起了一陣清風，然後位於他四周的那些跟隨黑衣長老不停吟唱，身體搖擺的人們竟彷彿電影畫面定格一樣，詭異的安靜了下來，甚至表情都還保持著吟唱時的樣子。

肖遠被這種情況弄得頭皮發麻，伸手推了一下身邊的羅絲，卻不想羅絲身體一歪，倒了下去。

羅絲倒下去的時候碰到了一旁的池翔，撲撲通通，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肖遠周圍的人倒下去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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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而就在這時，一個顫抖的聲音傳進了肖遠的耳朵，循聲望去，只看到為首那黑衣長老正抬起一隻手指著他，滿臉的不可思議。

“糟了，我的奈米機器人！”肖遠暗道一聲，就在這一瞬間，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奈米機器人全部失效了，其後果是自己改變已久的容貌也必然會慢慢的恢復自己原來的樣子。

然而，令肖遠更感到意外的事情出現了，只見那黑衣長老大步走了過來，將擋在路上的很多人撞翻在地卻絲毫不在意。

“你要幹什麼？”肖遠看到那老者來到自己身前，向後退了一步，警惕的問道。

那老者卻是一臉的激動，眼中甚至還含著淚花，停在了肖遠面前一步之遙的地方，嘴唇顫抖了幾下，想要說話卻最終沒有說出來，隨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用力的磕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