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殘酷人生新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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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九個還是十個張勝沒有去數眼中飛快地閃過的是搖晃的大腿、摸著下巴的手指還有猙獰的眼神。光頭羅漢們臉上的神氣讓他有種被一群狼包圍著的感覺。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身後的鐵門“鏗”地一聲關上了張勝的身子一激靈。

“為嗎進來的?”大通鋪盡頭一個人慢條斯理地問。

總共不到15平米的空間大通鋪上睡了近十個人著實擠了點但是那個人一個人佔了三個人的地方左右都很寬敞。

“老大叫你呢東西放下快過去!”旁邊炕上有人揣了他一腳。

張勝知道在這兒耍不得橫他忍著氣把東西摞下走到那人身邊旁邊馬上又有人喊:“蹲下蹲下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

張勝看看他們剛一猶豫就有一個人跳下來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胸腹之間。

“呃!”張勝悶哼一聲一下子半跪在地捂著腹部痛得喘不上氣來。

“媽的不管你在外面是什麼人物進來了就得守這裡的規矩怎麼不服?不服起來練練。”

“不許吐了怎麼吐的就給我怎麼舔回去!”幾個大漢不懷好意地冷笑。

張勝蹲在地上乾嘔了一陣慢慢抬起頭仰視著坐在鋪上地大漢。很普通的一張臉臉上有點橫肉眼神裡帶著種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塊塊凸起的肌肉說明他有著過剩的精力。

好漢不吃眼前虧軍隊裡還欺負新兵呢何況是號子裡。張勝聽說過“服水土”和“過堂”這種事。他低低地喘息了幾下向那明顯是頭鋪的男人低低地叫:“大哥!”

“什麼案子?”

“經濟犯罪。”

“具體點。”

“行賄、抽逃出資。”

“逃什麼?你說明白點。”

張勝咽了口唾沫簡單地說了一遍那人恍然:“哦原來是個大老闆頭回進來吧?”

“是!”

“叫什麼?”

“小弟叫張勝初來乍到大哥請多關照。”張勝儘量裝得畢恭畢敬免得這幫暴力份子再對他飽之老拳。

那一拳把他打醒了在這地方。就是渾身武藝也別逞能就算你一個能打八個你也不可能24小時不睡覺在這逞能那就是裝B。好漢不吃眼前虧。

那人陰惻惻地笑起來:“這種地方。談不上誰照顧誰自己有點眼力件就會少惹很多麻煩。嗯……以後叫我甄哥就行了。今天晚了有什麼規矩明天再給你講去吧把頭睡去。牆上有監規和作息時間表有空看看。三天之內。監規得給我倒背如流。”

“是謝謝大哥!”張勝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過關了緊張地情緒放鬆下來。暗暗松了口氣。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才知道這個看守所去年“過堂”時死過人所以管教嚴厲吩咐那些頭鋪們不能太過火。所以他很幸運真正的“過堂”這兒已經取消了。

不過新來的犯人想要整治照樣有的是辦法不一頓打你個半死軟刀子割肉也能讓你整天生不如死。同時也不是所有的號房新丁一到就大加整治的有點心計的頭鋪會等至少等到第二天因為他需要弄清楚新丁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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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揹負殺人命案的嫌疑犯是不打的;道上有號地大人物那也是不打的;被管教關照過的不打;還有一種打不打在兩可之間那就是有錢人只要你識相好煙好菜的供著不叫人討厭那頭鋪就會照顧你。

這時已經很晚了但是燈是徹夜長明地只不過夜間地燈光線嚴重不足還不致影響了睡眠。

張勝走到大通鋪最外面這裡是一道矮牆一走到牆邊一股淡淡的尿臊味就飄了過來矮牆裡面便是方便的蹲坑。

張勝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旁邊一個滿臉胡薦的男人給他挪出點地方張勝便輕輕地爬了上去。

土炕但是很乾淨只是下面只墊著些紙殼躺上一會就潮冷澈骨。張勝剛才蹲在地上時注意到地面也特別的乾淨手按在那兒一點灰塵也沒有看來每天打掃的非常勤快。

打掃號房就是他旁邊那個鬍子的活從明天起這活大部分就歸他了所以這些人裡對他的到來最表歡迎的就是方才給他挪地方地人。

“秦家誠”那人伸出了手。

“秦哥”

秦家誠笑了:“不敢這裡能稱大哥地不論歲數頭回進來吧不用怕熟了就好。”

秦家誠比他早到沒幾天剛轉過來的。他是外地人犯人裡邊外地人比本地的受欺負方才又聽說張勝是大老闆知道不出意外地話用不了幾天這人就得晉位到自己前面去所以熱情中有些曲意接納的意味在裡面。

他是農民早在88年就因為盜竊拖拉機被法院判了3年後來因為越獄又被加刑1年一放出來繼續作案盜竊一輛貨車連夜開到另一個城市只兩萬塊錢就給賣了然後被抓再判刑出獄後繼續偷因連續犯案且金額越來越大這次被判了無期他不服此時正在上訴期。

“不許說話!”一個警察手中的警棍在鐵柵欄上一敲兇狠地瞪了他們一眼然後走過去了。

兩個人地聲音放小下來。張勝看看警察走了低聲說:“秦哥這兒的獄警打人嗎?”

“打當然打不打何以服眾啊?嘿嘿進來的哥們都是三山五嶽的好漢。他不狠降不住。不過到了監獄那邊不打……”

“哦!”

“那邊是拿電棍捅一捅一哆嗦尿都憋不住。”

“說說到底咋進來的能判幾年?”

張勝搖搖頭盯著對面牆上牆上貼著監規和生活日程表只是光線暗只有標題可以看得清晰。

“嗯咳”。耳邊遠遠地傳來頭鋪甄哥的一聲咳嗽秦家誠忙住了嘴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趕緊睡了。自己一翻身倒下。片刻便無聲無息了。

張勝怎麼可能睡得著?他想家裡想父母想公司想著案子會怎麼審在看守所能待多長時間問題是他現在什麼也不知道沒有任何可供思考地資料。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朦朦朧朧的有了睡意。炕上越來越陰冷不過他真的是累了。

蜷著身子。兩隻眼剛剛合上。旁邊突然有人蹭地一下坐起來鏗鏘有力地大聲說道:“到!政府好報告政府。我叫劉巍今年32歲因涉嫌強*奸犯罪於1997年8月14日被黃山路派出所依法刑事拘留現案件已到預審報告完畢請政府指示!

“去你媽的又抽瘋了你!”睡在他上的老犯劈頭蓋臉就是兩個大嘴巴低吼道:“再吵醒老子要你好看!”

那個睡魔症了的犯人被兩個嘴巴打醒了連聲道欠然後在這人一聲罵、那人踹一腳的情形下悶中吭聲地躺下了。

“唉!”張勝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我身邊躺著的都是些什麼人渣啊!什麼時候我才能出去?什麼時候?”

張勝心裡一番氣苦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宿剛迷迷糊糊閉上眼睛。

“叮一陣暴躁的電鈴劃破空氣六點鐘起床鈴響了有人敲牆招呼大家起來是頭鋪甄哥。

“起來啦起來啦!都起來!”

身旁一個個面容憔悴毫無血色的面孔66續續醒來仍然打著呵欠看地出他們是多麼不願意從夢裡醒來啊。

張勝睜開眼的瞬間有片刻的失神片刻之後才恍然地真正醒過來意識自己是在看守所了是一名在押犯罪嫌疑人了。

大家混亂地動作著忙著穿衣疊被甄哥卻只是擁被而坐沉著一張臉。張勝和老秦資歷最淺負責給頭鋪二鋪打洗臉水兩人一人拎個洗臉盆走出監室張勝這才頭一次看清院子裡的情形。

六點鐘天上還有幾顆星在閃著模糊地光。涼入心脾地寒風吹透他單薄的衣服肌肉有些瑟瑟抖。南牆正中的上頭亮著一盞昏黃的燈。院子西面盡頭是一個水籠頭每個監舍裡都有一兩個犯人在那排隊打水想必都是新來不久的犯人。

張勝是新兵頭還沒剃便有許多人向他這裡看還有人高聲喝問著老秦問張勝犯了啥事大家說話總要帶上兩句髒話彼此嘻嘻哈哈全無張勝那樣的苦瓜臉。

還好這個時候是不會有人為難他的和老秦回到監舍時甄哥已經在檢查疊被情況了。

“見稜見角啊得疊成豆腐塊兒!”邊說著邊用腳踢翻了兩個人的被子。

走到張勝的被子前時張勝沒來由地有點緊張甄哥回頭看了張勝一眼只從嘴縫裡冒出兩個字:“重疊!”

等頭鋪甄哥洗完臉然後才是輪流上廁所上廁所有時間限制不管上大號上小號就是一分鐘聽得張勝眉毛直跳要在這裡生活別地不說光是這件事也得經過一番訓練才能適應得了。

上過大號之後天氣漸漸明朗起來曙光透過視窗的鐵柵欄鑽進監舍牢房裡逐漸明亮起來。這時那個偷車慣犯老秦從暖氣片後面抻出兩塊破抹布在洗過臉地水裡投了投。然後擰乾示意張勝蹲下和他一起擦地。

張勝注意到他擦地非常仔細哪怕那裡一點灰塵沒有也要非常認真用力的擦。見張勝看他。老秦笑笑低聲對他說:“認真點目的不在於幹不乾淨而在於練新人讓你服水土。有一寸地方沒擦到拳腳伺候。”

張勝看看足以參加全國衛生模範房間的地面也老老實實地在本來就乾乾淨淨的地面上徒勞地蹭了起來。

然後便是個人衛生張勝在小賣部買了一個塑膠缸子一支牙刷和一管牙管。牙刷兩元一小管牙膏四元。貴得離譜。結果一刷牙滿嘴毛渣子全是假冒偽劣產品如今境況如此。張勝只得湊合了。

吃飯地時候。張勝領到了一個鋁盆一個塑膠飯勺聽老秦說兩年前這個看守所還是用筷子的不過後來有人用筷子戳喉自殺了便一律改成了塑膠勺。

不過……他詭秘地說:“其實人要想死咋攔也攔不住塑膠勺磨尖了。一樣是殺人自殺的利器。”

張勝聽了。想起麥曉齊之死心中掠過一絲寒意。

輪到這個號房打飯時大家都從大通鋪下邊的坑洞裡拿出飯盆。依次走了出去張勝見了忙也跟上去。一個長飄飄的男人穿著件黑色的白大褂手裡拿著只塑膠瓢威風八面地站在那兒腳邊兩個髒兮兮的鐵皮桶一個桶裡是玉米面糊糊一個桶裡是窩窩頭。

拿了飯回來大家或站或坐或蹲地開始吃飯了屋子裡一片“唏哩呼嚕“的聲音。沒人說話。粥很少窩頭很小粗糧張勝小時候是窮孩子倒能吃得慣三下五除二便消滅了自己那一小碗清粥和兩粒窩頭。這時他才注意到別人喝粥都是轉著圈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就像在品瓊漿玉液而那窩頭他們是用指甲一粒一粒地掐著往嘴裡送的……

“著啥急呢”半夜喊報告的強*奸犯劉巍訕笑他:“進了這裡啥也沒有就是有時間。”

“啪!”後腦勺挨了頭鋪甄哥一巴掌:“吃你媽地!”

劉巍敢怒而不敢言地低頭繼續喝粥強*奸犯名聲不好聽他在這裡面被收拾的次數最多雖說現在資歷還算老不過照樣不吃香。

老秦蹲在張勝旁邊左右看看悄聲問道:“昨晚剛進來家裡肯定沒得訊息不過今天該來看你了吧?”

張勝一喜忙問道:“這裡可以見客?”

老秦嘿地一笑:“你沒定案呢咋見?除非你是文先……呵呵我的意思是說今天家裡人肯定要給你送些吃用之物記著到時孝敬孝敬老大老大一高興新兵的罪你能少受九成。”

張勝恍然大悟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是犯人?外面是個大社會這裡是個小社會這個社會比外面地社會更現實。

早餐之後是學習時間基本上就是大家坐在那兒扯淡。都是天天見地那麼幾個人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說了所以平時只是無精打采地在那兒坐著直到讓他們開工勞動。今天有新丁到了是他們很高興的事。

每來一個新人就會有一個新的故事這些寂寞的犯人喜歡聽新人講述自己的經歷那時是他們最用心的時候。張勝本想趁空把監規、犯人行為規範一類的東西都背下來因為這些是需要一週內必須背熟的可是大家都要求他講講自己的事他初來乍到這個號房地人對他相對來說又比較友善便對大家講了起來。

他講他地下崗講他做小生意失敗講他遇到暗戀的女孩一開始只是淺談而止但是說著說著他已浸入自己的回憶當中那故事便也說得感人起來。張勝親眼看到有地老犯不知因為哪句話引起了他的共鳴眼睛裡居然溢位了淚水。

頭鋪甄哥抿著嘴唇聽著聽到他說徐海生見死不救逃之夭夭的時候才罵了一句:“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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