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兵不厭詐(2)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 第四十六章

胡才的戰刀從黑夜裡飛出,迎面就劈殺了一個倉惶迎敵的敵兵。

高覽飛身從地上撿起一把敵人丟棄的火把,隨即在一群士兵的掩護下,沿著車隊策馬狂奔,一路燃馬車。路上碰見的零星敵兵,不是被奔馬踹死,就是被如狼似虎的白波軍士兵刀砍箭shè,死於非命。

跑到車隊四周的其他士兵趁隙紛紛撿起敵人遺棄的火把,任意丟到馬車上燃上面所有可以燃的東西。一時間車隊裡的大多數馬車都燃燒起來。尤其是裝著草料的馬車。火光衝天而起,烈焰騰空。

石韋從馬車下狼狽不堪地爬出來,在幾名士兵的幫助下,慌慌張張地騎上一匹戰馬往黑暗裡逃命。季石帶著一隊士兵恰好呼嘯而至。雙方短兵相接,捉對廝殺。季石的大刀揮動之間,發出駭人聽聞的狂嘯。石韋突遭襲擊,,眼見部隊損失慘重,自己又毫無還手餘地,而糧草也即將不保,激怒攻心之下,武功大打折扣。他全力一刀擋住季石的劈殺,雙腿猛夾馬腹,就想從季石的刀下衝過去。

死吧……

季石順勢掄圓大刀,大吼一聲,斜斜的一刀就剁下了石韋坐下戰馬的半個屁股。石韋的戰馬受痛,慘嘶一聲飛躍而起。石韋驚慌之下沒有抓住馬韁,隨即就被重重地甩出了馬背。戰馬摔落地面不停地嚎叫著想站起來,卻終究無能為力。石韋的身軀在空中飛舞。一個騎兵飛馬馳過,順勢一刀剁在他的身上。石韋栽倒地面,立即就被一群飛奔的戰馬踐踏而過。

李青打馬狂奔,後面一大群戰士高聲吼叫著,緊追一批逃兵不放。

本兮回頭望著已經燃燒起來的車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僅僅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整個部隊就全軍覆沒,糧草盡數被毀,夷非所思的事今天終於給自己碰上了。

“shè馬,shè馬……”

季石看到敵人已經越來越接近黑暗,不由著急地大叫起來。

十幾支長箭隨著季石地叫喊飛shè而去。本兮的戰馬轟然倒地,他隨著戰馬高速飛奔而產生的巨大慣xìng力在地上一連翻滾了十幾下才停住。隨即他就看見了四支強壯的馬腿。他的心沉了下去。

本兮抬起頭,看到高大的戰馬上端坐著一員盔貫甲的戰將,手上端著一柄長戟,雙眼冷冷地盯著他。

本兮的部下看到自己的帥被敵人用長戟指著,危在旦夕,一個個奮不顧身衝了上來。已經摔下馬的,不顧自己的生死往本兮躺倒的方向奔去。沒有摔下馬的,撥轉馬頭,重新殺了回來。

阿豹怪叫一聲,高聲吼道:“殺……,殺死他們……”率先高舉戰刀迎著一個打馬殺回的敵兵砍去。

“啊,該死的漢人……”

看到自己的部下一個接一個的被敵人殺死,本兮不由的怒火沖天。突然他躍身而起,瘋狂地吼叫著,赤手空拳往季石的長戟抓去。

季石冷哼一聲,雙手用力,長戟飛速刺進了本兮的胸口。

殺……殺……

騎兵戰士們以百人隊為單位,分成了十幾撥人馬,圍著長長的車隊,來回衝殺。士兵們人人爭先,奮勇殺敵,喊殺聲驚天動地,不絕於耳。

轟隆隆轟隆隆……

一匹匹戰馬雖然用牛皮包裹了馬蹄,用籠子套住了馬嘴,但兇悍的野心在戰場上沒有減去分毫,它們狂野地奔跑著,肆意地踐踏著,好象比自己背上的主人更要勇猛。

鮮卑人被最初的長箭shè慘了,許多士兵被無情地shè殺。還沒有等他們從死亡的yīn影和恐怖中驚醒過來,凶神惡煞一般的白波軍騎兵突然又從天而降,對他們展開了無情的屠殺。

突襲騎兵的動作和速度太快了,快得讓他們除了死亡,逃跑,慘叫之外,沒有任何時間任何辦法組織士兵進行抵抗,還擊。

殺……

戰刀在飛舞,戰馬在飛奔,長箭在火光裡嘯叫。

轟……

鮮卑士兵象沒頭蒼蠅一樣在戰場上四處逃竄,哭爹喊娘,他們不停地慘叫著,或被長箭shè中,或被戰刀砍殺,或被戰馬撞擊踐踏,或被丟進燃燒的大車活活燒死。

走投無路舉手投降的鮮卑人同樣沒有逃脫死亡的命運。白波軍士兵已經殺紅了眼,根本就無視對方是不是放棄了抵抗,他們只要碰到敵人就揮起武器血腥的殺戮。

戰鬥很快結束,除了趁黑逃走了兩三百敵兵,其餘悉數被殲。胡才命令清查人數,漢軍在圍殲敵軍時犧牲了二十多名士兵,傷了三十多人。犧牲的戰友立即被掩埋了,傷員由一個百人隊護送,連夜趕到今天早上渡河的地方回到平城去。

嗚……嗚……

部隊重新集結的號角聲在黑夜裡響起。

聶榮望著山谷大坑內的幾千只死羊,心痛地連連搖頭。

“這麼多羊,可以救活多少人。把他們全部埋掉,太可惜了。”

胡才無奈地笑笑,揮手命令士兵們迅速填上土。他站在山坡上,看著死屍遍野的戰場,聞著夜風中刺鼻的血腥和燃燒物的焦糊味,他的心熱血沸騰起來。

“戰爭就是這樣,無情無義,血腥殘忍。但他就是喜歡它。”

季石跟在胡才身後,興奮的問道:“斷了鮮卑人的口糧和草料,他們會撤兵嗎?”

“暫時還不會。如果我們再打他們一下,步度根和宇文納恐怕就要逃回大草原,而不是撤回大草原了。”

胡才和他的士兵們最後望了一眼熊熊燃燒的巨大火龍,然後消失在了漆黑的夜sè裡。

………………

另一邊,大寧河,山平渡。

魁頭率領部隊埋伏在距離大寧河十里的四封屯。這裡本來有幾十戶人家,因為打仗,他們都遷走了。

斥候傳來的訊息讓魁頭和宇文興都非常興奮。

白波軍在傍晚就開始渡河。但他們只過來了兩百人,隨即就停止了行動。到了半夜,山平渡燈火齊明,白波軍再次開始了渡河。十幾條船在大寧河河面上往來穿梭,一船船的士兵被送到了對岸。

魁頭在接到白波軍大約有一千人已經渡過河的訊息之後,立即率部悄悄地出發了。

在距離大寧河五里的地方,魁頭的部隊按照衝鋒陣形列隊完畢。士兵們靜靜地坐在馬上,等待衝鋒的牛角號聲吹響。

魁頭部隊的斥候狂奔而至。

“大人,大事不好,漢軍發現了我軍蹤跡,部隊已經全部撤離。”

“什麼?”

魁頭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們不是剛剛向我稟報漢軍有一千多人已經過河了嗎?這才多長時間,敵人就撤了?”

“的確是這樣。剛才漢軍士兵還在河岸上列隊,一轉眼,他們就全部跑到河對面去了。”斥候也迷惑不解地道。

“你們的觀察地離他們很近嗎?”宇文興問道。

“是的。漢人很大意,渡河的時候只安排了幾隊流動哨。我們可以很方便地觀察他們。”斥候回答道。

魁頭和宇文興互相看了一眼。

“看來他們的斥候發現了我們。功虧一簣。”魁頭嘆了一口氣,失望地道。

但他們撤回到四封屯時,一個斥候飛馬趕來。

“大人,漢軍再次開始渡河了。”斥候氣喘吁吁的回答道。

魁頭笑了起來。

“你們看清楚了?”宇文興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盡心盡力了。

“看清楚了。敵人再次渡河了。”斥候堅決地道。

魁頭和宇文興面面相覷,迷惑不解。

如果白波軍發現了他們,按照常理來,是決不會冒險渡河的。現在敵人再次行動,是不是敵人發現先前的情報有誤,虛驚一場,既而決定繼續渡河呢?

難道這白波軍另要目的?

那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大人,讓斥候再探吧。待敵人全部渡完河,我們再出動也不遲嘛。”宇文興想了想緩緩道。

魁頭頭,示意斥候退下再探。

“不知慈溪他們可到了白登山?”魁頭總覺得今夜的事有些蹊蹺,心裡隱隱約約感到些許不安。他突然想到了送補給去白登山的部隊。自從入夜以後,就沒有接到他們的訊息了。

“這裡距離白登山只有一百多裡,按照速度,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大人不要著急,天亮之前,一定會有訊息的。”宇文興安慰魁頭道。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斥候飛馬來報。

“大人,漢軍又撤了回去。”斥候大口地喘著粗氣,氣喘吁吁地道。

魁頭和宇文興同時sè變。

“上當了。這是牽制我們主力的漢軍股部隊。他們的主力一定已經深入到白登山背後,隨時都有可能襲擊我們的補給部隊。”宇文興驚慌失措地道。

魁頭苦笑了一下。

“我們已經四個時辰沒有接到慈溪傳來的訊息了,恐怕他們已經全軍覆沒了。敵人好狠的計謀,膽子夠大。”

“一定又是這個徵北大將軍胡才。這個徵北大將軍鬼得很,這種事情也只有他想的出來。”宇文興狠狠地道。

“大人,現在怎麼辦?”看到魁頭呆坐在案几邊一言不發,宇文興忍不住問道。

魁頭無奈地搖搖頭,低聲道:“等慈溪的訊息到了再。”

又過了半個時辰,從大寧河傳來的訊息再一次徵實了魁頭和宇文興的想法是正確的。

白波軍又開始了渡河行動。

該死。

魁頭和宇文興暗罵一聲。

一騎飛奔而至,清脆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大人,大事不好了。”斥候很遠的就高聲叫道。

魁頭和宇文興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兩人甚至趕到呼吸都有些困難。他們神情嚴肅,一起望向那名斥候。

“發現敵軍主力,距離四封屯五里。”

魁頭和宇文興相顧愣然。

什麼?

魁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慕容恪在自己臨行前,一再告誡自己,只要部隊達到了這次作戰的主要目的,也就等於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部隊是進是退,完全不必要強行規定,視戰局的發展可以zì yóu選擇。

但有一個原則,就是不能為了一區域性戰場上的利而損害了全域性的利益,更不能為了爭取一無關大局的勝利而讓部隊付出高昂的代價,進而影響整個部隊的實力和整個戰局的發展。

如果大寧河對岸的白波軍的確是來襲擊白登山大營的,自己或可立上一功。但現在眼前的事實證明,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自己貪圖功勞,擅自分兵擊敵,上了漢人的誘敵jiān計。如果因此導致慈溪的補給車隊遭到漢人的襲擊,後果將非常嚴重。大軍除了緊急撤退以外已經別無它途。更為可怕的是,戰馬缺乏草料,上萬匹戰馬的命運岌岌可危。

魁頭現在只有祈禱慈溪的部隊不要出什麼意外了。

“大人……”宇文興看到魁頭情緒低落,失魂落魄的樣子,趕忙喊了一嗓子。

現在情況已經非常危急,鮮卑大軍的前後都有大量漢軍,一個處理不當就有可能被敵人前後夾攻。本來是準備襲擊敵人的,現在反倒被敵人前後包圍了。

“該死,我父親曾經我不是帶兵打仗的料,我一直都很不服氣。現在看來他是對的。我xìng急衝動,做事輕率,的確不是帶兵的料。”魁頭洩氣地道。

“大人……”宇文興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輕聲道:“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判斷失誤也是很正常的。為了這麼事就耿耿於懷,好象沒有必要吧?”

魁頭苦笑了一下。

這一次失敗,對鮮卑人的打擊,特別對西部鮮卑的打擊很大,一年到兩年西部鮮卑恐怕很難恢復實力。

實力不僅僅是士兵,還需要戰馬等軍用物資。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挫折而已,我見得多了。要不要和漢人打一場?”宇文興問道。

“算了。敵人有備而來,兵力已經超過我們,打起來損失太大。趁他們現在還沒有對我們形成包圍,撤吧。”

“往什麼方向?”

“往東,撤到長城外,然後返回大草原。”魁頭冷靜地道。

宇文興睜大了眼睛,大聲道:“我們不去白登山?”

“去幹什麼?宇文納和步度根已經從平城敗退,大哥的作戰目的也已經基本達到,白登山的部隊只要得到給養,立即就會撤回大草原。”

“你這麼肯定?”宇文興用不相信的眼神望著他,十分懷疑地問道。

魁頭搖搖頭,輕蔑地一笑道:“慕容素他們的部隊已經基本上沒有了,慕容平這個主帥話個屁用。現在宇文納和步度根撤退,他敢言語半個不字?他現在不是想著去攻平城,而是在考慮如何慘淡收場,回到鮮卑後如何保住家族親人的xìng命了。”

“可步度根宇文納的口信是叫我們趕到白登山的?不去,會不會違反軍令?”

魁頭無奈地笑笑。

“宇文納和步度根執行大哥的指示從來都是一絲不苟,所以很少出錯。他得到補給後就會立即撤軍。我們去不去並不是非常重要。”

“如果慈溪他們將補給安全送到,我們跑去無非增加食物的消耗而已。如果……”

魁頭臉sè非常難看地遲疑了一下,繼續道:“如果慈溪他們被白波軍襲擊了,補給盡數被毀,白登山的部隊就會陷入困境。他們只有趁著草料尚能支撐數rì,立即撤退。士兵沒有口糧可以殺馬解決。這個時候我們跑到白登山去,步度根和宇文納不殺了我才怪。”

“殺馬?”宇文興心痛地道,“回到大草原要走三天,七千多人,那要吃掉多少馬?”

魁頭用力地敲敲腦袋,非常懊悔地道:“都怪我一時大腦發熱,只想著佔個便宜立個軍功,沒想到就上了漢人的當。”

“大人不必如此,雖然我們沒有接到慈溪的訊息,但也不能因此就斷定他們被漢人襲擊了。”宇文興趕忙安慰道。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象箭一般從黑夜裡shè了出來。

魁頭和宇文興緊張地望著,心裡忐忑不安。

“大人,白波軍騎兵全部埋伏在一片樹林裡,暫時沒有出動的跡象。”

“知道有多少人馬?”魁頭急切地問道。

“我們不敢靠得太近,不知道具體數目。”

“可看到敵人的戰旗?”

“黑sè的戰旗,旗子中間繡著一條黑sè的龍。旁邊還有兩個漢人的字,不認識。”

魁頭和宇文興同時面sè大變。

“你沒有看錯吧?”宇文興大聲問道。

那名斥候搖搖頭。

魁頭立即轉身對身後不遠處的傳令兵叫道:“命令各部,立即向東,往長城外方向急速前進。”

黑夜裡,鮮卑騎兵在各自將官的帶領下,非常安靜地離開了四封屯,悄無聲息地沒入了無邊的黑暗裡。

魁頭毫不猶豫地撤退了。

東方的地平線上,一輪紅rì緩緩升起。

聶榮帶著兩百名騎兵迎上胡才的大部隊。

“大人,襲擊成功了嗎?”聶榮迫不及待地問道。

“成了。鮮卑人要餓肚子了。”胡才停下戰馬,大聲笑著道,“魁頭給你嚇跑了嗎?”

“一個時辰之前,他往長城外方向去了。”聶榮得意洋洋地道。

“吳慶的部隊已經到了什麼地方?”

“吳大人的部隊已經全部返回大寧河對岸,他自己帶著幾十騎已經上岸趕來,估計現在到四封屯了,距離我們大約四五裡路。”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命令部隊停下休息。”胡才回頭大聲對傳令兵喊道。

嗚……嗚……嗚……

巨大的牛角號聲隨即響徹了空曠的原野。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