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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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萬一千七百個風與光之節。”中央王、術師、護衛隊隊長跪在地上。

風與光之君王緩緩閉上眼睛,傾聽風的私語,閱讀光的記事簿。

楊清嵐、李淺夏、瑤池一言不發地走到李長晝身邊,小蘿卜直接跳到他肩上。

李長晝將她們送進「蜜罐世界」,失敗了,從她們身上傳來拒絕的意志。

他凌厲地看著李淺夏。

李淺夏牽住他的手不放。

亞費羅娜、蘇打餅乾、小五心驚膽戰、不驚動貓的老鼠一樣靠過來。

女沙畫家、街舞少女、鋼筋鐵骨、致命光焰.....他們彷徨恐懼敬畏。

侯風、小武聖、阿曼、門牌......他們痛苦、傷心、後悔、懼怕,疲憊。

風與光之君王緩緩睜開眼,面色平和。

“偉大的風與光,四季星匍匐於您的榮光之下。”中央王高聲祈禱,“請您賜予地球人死亡!”

李長晝深吸一口氣,【神體】蓄勢待發;楊清嵐髮絲微微搖曳,【姑射神女】進入準備。

空氣中瀰漫的緊張感幾乎可以觸碰,在時間長河收割生命的死神,似乎懸停在下一刻,準備帶走他們。

“何時是盡頭?”風與光之君王發出嘆息。

光變得隱晦,風聲嗚咽,四季星在哭泣。

“我抽取殘軀的力量,抑制文明的發展,讓玩家實力提升變慢,正因為如此,四季星被價值遊戲選中,地球人到來,讓我提前甦醒。”

身體與神經緊繃的眾人,也不禁為這句話分神。

抽取殘軀的力量,是指「春」「夏」「秋」「冬」?

如果沒有玩家,這四顆珠子想要凝聚為實體,需要更長時間,至少「夏」和「冬」是如此。

風與光之君王想要復活的時間,是在不久的未來,而非現在?

但未來和現在,對神明而言,又有什麼區別?

抑制文明的發展,是擔心四季星的土著因為科技發達,放棄信仰,甚至移民到其他星球?

價值遊戲選中四季星,到底是偶然,還是必然,是打算借這次活動清理掉這些神明嗎?

疑問一個接一個,眾人滿是恐懼、警惕的情緒中,多了一絲好奇。

“孟凡耀!”侯風捂著胸口的傷,朝著天空怒吼,“醒醒!你的孩子還在等你回去,忘了嗎?”

孟凡耀是‘雄心壯志’的名字。

風與光之君王看了侯風一眼,神明的視線滲入他的身體,穿透他的靈魂,將他的理智抽絲,然後在百分之一秒的時間重新編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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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風跪下來,任由胸口的傷流血,他虔誠地祈禱:

“大地隨我意志升起,樹海搭建成屋,黃沙拍擊雙翼,成熟襲擊了全部,死後還有生機。”

“光線編織成籠,風捕捉萬物。”

“我聽見時代在和我作對。”

“於是——”

“我讓晨星燃燒,暮色停泊,我在此刻下錨。”

“我讓自己登基,成為世界的主人,我是風與光的君王。”

風與光之君王看向中央王,說:

“若非必要,我從不殺人。我會保留他們的理智、生命,將他們囚禁在這條河邊,永遠留在這顆星球上,這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

“遵從您的意志。”中央王沒有抬頭。

不能回到故鄉,待在一顆有神明的星球上,行動範圍只有一條小河,對努力想回地球的玩家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他們的表情呆滯,無法接受自己永遠不能返回故鄉。

鋼筋鐵骨又想起遇見李長晝之前,與‘一劍封喉’的一次對話。

‘我還想回去看一眼爸媽。’

‘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永遠留在這個連手機都沒有鬼地方!永遠見不到家人!睜開眼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閉上眼就要去價值遊戲裡掙扎!

李長晝的心沒有亂,他在冷靜思考——為什麼風與光之君王會嘆息?比預定時間更早甦醒,是否會產生影響?

如果神明沉睡,生活在四季星對他而言算不上痛苦。

只要楊清嵐、李淺夏在身邊,哪裡都能活下去。

“你的心在憤怒。”神明注視中央王,“我理解你的感受,孩子,我可以殺掉他們,也可以讓死去的復活,但不能。”

神明看向天空。

“我向星辰下令,燃燒自己,成為我的武器。”

太陽的背後,無數星辰亮起,耀眼程度達到地球太陽的程度,一顆一顆,佈滿了天空。

“孩子,”風與光之君王從王座上起身,“我不能浪費任何力量,我也有我的戰鬥。”

天空中一切的光芒都消失了,全聚集在風與光之君王的身上,澆築成戰甲、長劍、盾牌。

一顆黑洞鑲嵌在盾牌上,無數星辰點綴長劍。

漆黑的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之前燦爛的星河此時就在風與光之君王的手裡,成為神明的武器。

四季星流傳的無數故事裡,天上橫亙的星河,本就是神明的武器。

關於神明,最傳奇的故事往往就是最可信的真相。

“風與光,您要與誰戰鬥?誰又是您的對手?請留下來,四季星需要您的賜福!”巫師高聲呼喊。

“時光是砂礫,凡人被自己等高的砂礫掩埋,神明也只是扛著砂礫之山艱難前行。”

神明臉龐平和。

她望向遠方。

“我將前往未來,爭奪唯一的果實,再次登基,成為時光的主人。”

神明不再理會凡人的祈求。

“我,風與光的君王,向歡樂下令,獻上浮游的時光。”

孩子出生時家人的快樂、孩子成長時自己快樂的童年、戀愛的喜悅、婚後的蜜月.....

豐收、旅遊、大權在握、突然暴富.....

時光在歡樂時短暫、白駒過隙,能被神明捕捉。

“我,風與光的君王,向憂愁索要,你沉積的時光。”

孩子夭折的痛苦、悲慘的童年、失去戀人的哀傷、婚姻破碎的悶苦、痛苦多病的晚年.....

時光在憂愁時緩慢、沉重,神明伸出手,就能接住沉積的時光。

風與光之君王施展超出人類理解極限的手段,抽取了時光,開啟了歷史長河,對準未來下錨。

平和的神明,朝價值遊戲發出怒吼:“我讓自己登基,成為世界的主人,做時間的君王!”

她邁步走入時間長河,踏波斬浪,衝向未來。

眾人近乎窒息。

李長晝難以置信地望著天空中那無法理解、無法觸碰、無法靠近的時間長河。

時間並不是長河,沒有人知道她是何等模樣,就連時間自己,也不知道萬物眼中自己是什麼模樣。

她無處不在,她不可抗拒,她永恆長存。

她的道路在神靈和魔神之上,走得比一切都要遙遠。

而現在,在遙遠的過去讓自己登基,成為風與光的君王,從死亡中復活,跨越時間,要與時光的主人一戰。

“她要......和誰戰鬥?”在這不可抵抗的時刻,亞費羅娜感覺自己的肉體與靈魂已經分離。

“價值遊戲的勝利者。”李長晝望著眼前做夢都夢不到的一幕。

“只有她才能永久地擁有時間。”瑤池遙望時間長河的深處,希望能窺見一絲未來的畫面。

“也只有她,才能讓強大的風與光之君王,不敢浪費一絲力量。”楊清嵐說。

她的心情很平靜,雖然再也不能回到地球,被囚禁在這條小河邊,但能和李長晝在一起,他們還有「蜜罐世界」。

時間又變了模樣,從長河變成宇宙星空。

時間依然是時間,只是風與光之君王已經踏足足夠遙遠的未來,對於李長晝他們這些凡人來說,時間在他們眼中的模樣,跟著發生了變化。

他們看見數不清的星雲中,瀰漫著一團靜止的霧氣。

霧氣靜謐龐大,無數星系像在地球看見的星星一樣小,點綴在霧氣的半腰。

星系又像是一家一戶的燈光,而那霧氣是整座城,這霧氣就是如此的龐大,引發任何生命的本能恐懼。

神明在它面前也要絕望。

風與光之君王站在它面前,就像一隻螞蟻仰望太陽,太渺小,可以說是不存在。

“那就是.....價值遊戲的贏家?”阿曼呢喃道。

烈火鳳凰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那是萬物面對偉大時的本能,連時光都臣服。

但那並不是她。

那只是時光設下的屏障,就像護衛不用皇帝下令,自行攔住一切接近王座的人。

“光線編織成籠,風捕捉萬物。”風與光之君王高舉黑洞盾,衝向時光城牆。

時間被黑洞盾吸走,他即將衝進霧氣。

轟!

如水流奔湧,又像是雷鳴海嘯,時間長河中再次鑽出一個人。

這道身影周圍的時光長河,迅速變成宇宙,達到與風與光之君王同一緯度,同一時間。

然後,她向她出手。

“誰在阻我!”風與光之君王揮灑星河凝練成長劍。

李長晝無法理解這一擊的威力有多大,如果地球在四季星的上空,也不過是凝成星河長劍的一顆無名星球。

時光都在扭曲,以宇宙顯示在眾人眼中的時間,一顆顆星辰破碎,那是無數人的未來。

這些人註定會在某個時間,被風與光之君王這一擊的餘波抹殺。

星河長劍刺向時間宇宙中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身材修長,有著絕美的輪廓與曲線。

面對風與光之君王這宛如將星河砸落的一擊,她化身成一道線。

時間宇宙再次變化,變成無數條流動著歲月的線,那名女性的她,將時間在李長晝等人眼裡的模樣再次改變。

“與時光融為一體?”風與光之君王的聲音驚訝,“那又能怎麼樣!”

她發出怒吼,震碎無數人的未來,她揮劍砍向時間線,要切割時間!

在那一刻、某個地方的生命,眼睜睜看著無數星辰組成的長劍落下,中途又迅速縮小,變成灰盡。

女性的她摘下了風與光之君王的腦袋。

沒有人看清發生了什麼。

在那遙遠的未來,歲月的深處,兩尊神明到底在哪交的手,彼此對了多少招,在李長晝這個時空都無人理解。

“她來自哪裡?為什麼要對風與光之君王出手?”

“她是獲得勝利之前的最終玩家?”

時間又變成宇宙,她屹立在時光長城之下,從風與光之君王的腦袋上,摘下王冠。

時光宇宙忽然塌陷,時光的力量,以黑洞的形式呈現在李長晝等人面前,黑洞吸住她,要將她扯碎。

時間反噬。

哪怕是神明,也只能在時間的壓迫下負重而行,直至終結。

超脫時間的方法只有兩個,一,在價值遊戲中獲勝;二,前往未來,在時間反噬之前,擊敗價值遊戲的獲勝者。

眼看就要被黑洞吞噬,她再次變成時間線。

時光跟著變成線,一條條繃斷,追向那條神明所化的時間線。

時光越來越遠,四季星上,被風與光之君王喚醒的時間力量,頃刻間已經見底。

異象緩緩消失,但時間沒有消失。

她融入萬物,注視著一切,不管是生命,還是非生命,在時間面前,連宇宙、是否存在的多元都有終結的一天。

只有那巍峨時光長城之後,價值遊戲的最終贏家,掌握時間,沒有時間。

時光變回河流,河水漸漸枯竭,只剩一小捧水花時,一件東西從水花中躍了出來。

時間消失,王冠落向地面,在觸地之前,在風與光的支撐下,懸浮在空中。

四季星的恆星光芒,重新灑下來,昏暗沒有星光的夜空,逐漸明亮。

剛才的一切像是夢。

“我們生於風與光,也將歸於風與光。”中央王、術師、護衛隊隊長、侯風,滿臉淚水,向遙遠時空逝去的神明祈禱。

李長晝走上前,雙手虎口箍住王冠。

“哥!”

“長晝......”

李長晝將王冠戴著頭上。

夏季——

清水抬起頭,剛剛亮起的太陽被烏雲遮蔽,暴雨砸落在她臉上。

雨水被皮膚吸收,讓她有股愉悅的窒息感。

春季——

變成戈壁的森林,無數嫩芽破土。

一棵小樹拔地而起,樹葉擦過哭泣的森林人臉頰,森林人朦朧的視線,跟著小樹一起望向天空。

冬季——

暴風雪中,冰塊好奇地打量這個世界。

瑰麗的極光下,殘存的冰人走向這個新生命。

秋季——

矮人手中拇指蓋大小的稚嫩果實,吹氣一般膨脹,枝條又被沉甸甸的果實壓彎。

中央——

廢墟上,一塊磚石掉落,光照進陰影,一株野草在光中開出小花。

沒有神力,只是四季星成了李長晝的身體。

李長晝俯視滿目瘡痍的四季星。

尹曼努爾·康德在《實踐理性批判》說,有兩種東西,我們越是經常、越是執著地思考它們,我們的心中就越煥發讚歎與敬畏——

頭頂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

他的理解很膚淺:

星空還有多少強者?為自己活命而屠殺他人,有沒有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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