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不錯，但都是蠢腦袋。”聖師在遠處冷笑，“現在已經不是誰對誰錯，特戰局正愁沒有頂級玩家來殺雞儆猴，你們自己送上門。”

確實如此。

亂世用重典，從大局出發，特戰局一定要收拾李長晝他們，不管對錯，敢在現實，特別是城市裡動手，就是最大的錯。

“是這樣嗎？”李長晝開口。

正和李淺夏交手的人間道，臉色一變，不敢置信地確認「人間-生苦」是否還有效。

修羅道、餓鬼道、天神道，甚至聖師，同樣震驚。

人間道戰力很弱，但八苦中的任何一苦，都幾乎是完美的控制。

李長晝沒管他們，喝道：“淺夏，集中精神！這點小困難你都克服不了？！”

白髮蒼蒼、重病纏身的李淺夏，想起在「蜜罐世界」每一天的苦練。

‘淺夏，從今天開始，你每天要練習一萬次刺槍，還要將所有子彈，全部用槍尖點爆。’

‘哥，你要累死我嗎？而且重機槍每秒400多發，怎麼可能做到？’

‘做不到也要做，敵人會跟你講道理？’

她吸了口氣，忍住咳嗽，眼前修羅道和人間道的攻擊，幻化成了重機槍的子彈，她渾濁的雙眼，尖銳如刀。

人間道心裡莫名的發寒，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險。

“天神道，出手！”她下意識喊出口。

瘦得只剩皮和骨頭的手，緊緊抓住槍桿，腦海中【大鵬】尖嘯，蒼老的身體發麻，力量不顧一切地湧上來，又在手骨上炸開。

彷彿子彈出鏜，鋼槍猶如幻影，槍頭點殺一切。

天神道金髮飛舞，轟隆一聲巨響，天空電閃雷鳴，宋城宋江區忽明忽暗。

閃電蛇一般在雲層中蜿蜒。

忽然，天光驟亮，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咬向李淺夏。

李淺夏神情不變，鋼槍挑開修羅道劍氣，邁出一步，從空中消失。

白光噼在地面，炸出一個一米深的坑洞，道路兩側的建築，玻璃全部崩碎，譁啦啦如雨下。

轟隆！

這時，閃電的聲音才打下來，像是天神的怒吼。

逐漸暗下去的天光中，人間道看見李淺夏蒼老的面容上，雙眼鷹一般凝視她。

“人間-愛別離苦！”她近乎驚恐地大喊。

樂莫樂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別離。

李淺夏又回到父母拉著行李箱走的那天。

八月中旬下午兩點，驕陽似火，世界亮得像一盞燈。

她追著父母，摔倒在村裡的馬路上，曬得跟乾粉一樣的泥土，被眼淚打溼，弄花她的臉。

爺爺在怒罵，奶奶丟出掃帚，哥哥在家門口的樹蔭下寫作業。

‘哥哥！爸爸媽媽不要我了！’她爬起來，哭著朝哥哥跑去。

哥哥卻看都不看她，忽然消失了，世界只剩她一個人，暴雨似的蟬鳴像是野鬼在笑。

眼眶發酸，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淚水從李淺夏眼眶中留下來。

‘不準哭！’

她身體一顫，漫天蟬鳴中，又聽見哥哥的訓斥，看見他站在自己身邊，冷著臉看著自己。

“啊！”李淺夏發出【大鵬】般的怒鳴，雙手握槍，橫空怒掃。

已經到了眼前的修羅道劍氣、天神道的閃電，全部被砸滅。

“不可能！”人間道幾乎瘋狂。

從未失手的‘人間-八苦’，今天竟然一二再地被打破。

“人間-怨憎會苦！”

“人間-求不得苦！”

“人間......”

人間道嘴皮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音，她視線上抬，看見一杆長槍洞穿了自己的眉心。

溫熱的液體流下來，滲入眼眶，天和地被塗滿了血。

“我不覺得人間苦。”李淺夏冷聲道，皮膚恢復青春，又變成俊俏清純的少女。

手回抽，拔出鋼槍，血從人間道的眉心噴出，像是沒了井蓋的下水道。

天神道全身發著光，天空又是一道閃電，目標直指人間道。

天雷是毀滅，也是新生，地球生命誕生的初期，閃電是必備條件之一！

一道雷下去，剛死的人都能拉回來！

電光像是蜿蜒的蛇軀，轉瞬間從雷層噼落，如同推倒的多米諾骨牌，迅速而精準地朝人間道靠近。

卡察一聲，轟擊在一層圓拱形的透明罩子上。

原本隱藏在夜色中的罩子，在雷光中顯示出它真實的顏色，青色，天之厲。

“什麼東西？”聖師的第一個想法，是特戰局的結界。

瑤池鬼魅般出現在天神道身後，青光怒放，一掌拍在她後背。

冬！

天神道的後背整個凹了下去，前胸要擠破了一般繃起，眼眶瞪裂。

一個柳眉櫻唇、體態纖弱、金髮披肩的美人，變得如厲鬼般猙獰。

“瑤池！你敢！”聖師怒吼，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天空中閃電連擊，像是要殺人，又像是天神道試圖治療自己，在她臨死前瘋狂的攻擊下，天之厲搖搖欲墜。

狂雷震耳，鞭子般抽打在耳膜上，地面正在疏散的人群通通摔倒，捂著耳朵哀嚎。

哪怕是餘波，普通人都承受不住。

繁華的宋江區，無數寫字樓的玻璃牆面崩碎，洪流一般從大廈上脫落。

“啊！

”三個夜晚來宋江邊散步的女孩尖叫，玻璃洪流野獸般露出獠牙。

嗖的一聲，氣浪炸開，一名特戰局成員掠過，帶走了三人。

一粒玻璃渣滓子彈般彈來，在她臉上劃過，留下一條紅線。

將女孩放下，地面砰的一聲炸開，這名特戰局成員衝了出去，又衝向另外一名陷入危險的市民。

沒有時間安慰這些受驚的人。

一道道人體拉出的線條，飛速來回，不斷拯救災難中的普通人。

“反了反了！”指揮處，張立功怒吼的聲音傳出不隔音的結界，“立刻上報，讓國家隊擊殺李長晝！他這是恐怖襲擊！”

“如果不是你和聖師仗勢欺人，讓他妹妹和戀人道歉，他會做這種事嗎？”鄭晴憤聲反駁。

“仗勢欺人？聖師的女人死了，只是要他道個歉，他做什麼了嗎？現在多少其他國家的玩家在論壇看直播！丟了多大的臉！”

“聖師的女人為什麼死？是她先找事！先要殺別人！”

“副本裡的事誰說得清楚，那小子不也說了嗎？在副本裡主動殺人都不算錯，說不定地獄道就是那小子主動下的手，何況聖師既往不咎，只要個道歉！”

鄭晴眼睛紅了，但不等她說話，張立功繼續道：

“聖師只要他道個歉，道個歉就能解決，你看他做了什麼？你自己出去看看？死了多少人了？鄭晴，我告訴你，你的責任也跑不了！”

鄭晴拳頭緊握。

如果不是這段時間，一直從事和各種玩家打交道的工作，耐心好了很多，以她價值遊戲前的性格，早就給這個畜牲兩刀。

兩人忽然同時停住，腦海裡，後勤組轉達上級的命令。

「天組1小隊、2小隊三十秒後傳送，鄭晴、張立功，你們配合國家隊，務必就地擊殺李長晝，將其餘人逮捕！」

「重複——天組1小隊、2小隊三十秒後傳送，鄭晴、張立功，你們配合國家隊，務必就地擊殺李長晝，將其餘人逮捕！」

張立功整理了一下領帶，讓自己的火氣降下來。

大局已定。

他對鄭晴露出一個冷笑。

敏感時期還敢鬧事，蠢比！你不死誰死？以為有點本事，就能快意恩仇？

張立功又把領帶鬆開了一點，心頭依舊火熱，期待一分鐘後李長晝的下場。

鄭晴捏緊拳頭，陷入沉默。

張立功看她那副樣子，安慰道：“小晴，你也別生氣，這件事不管誰對誰錯，都不是動手的理由，你說是不是？”

他愈發志得意滿，勝利者般好說話。

“我知道李長晝是有點委屈，但這就是現實，他沒有聖師強，就該受氣，而特戰局為了大局考慮，必須收拾——”

“弱者就該受氣？為了大局，就要犧牲無辜的人？”鄭晴眼神瞪過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滿？”

鄭晴深深看了張立功一眼，衝出結界。

“你幹什麼？”張立功跟著走了幾步，卻不敢出結界。

鄭晴找到最高的樓，一竄就到了大樓的腰部，手指扣住鋼筋，再往上一躍，落在搖搖欲墜的大廈頂樓停機場。

戰場就在她頭頂。

“死！”人間道死的一瞬間，李長晝和楊清嵐出手。

修羅道提前預判了兩人的攻擊，使出最合理最恰當的應對方式，光華亂晃，千萬條劍氣揮灑下來，寒氣肆溢。

彭！

她化作血霧爆開。

戰鬥能力再強，也被兩人打爆。

下一瞬，天神道被瑤池偷襲，等聖師怒吼，天神道引來無窮天雷，天之厲搖搖欲墜時，李長晝和楊清嵐再次聯手。

陰陽二氣合擊，抵抗【巨鯤】的餓鬼道直接變成齏粉，在空中洋洋灑灑，好大一捧。

瑤池連拍三掌，每一掌都是全力，天上雷電發了瘋一般轟擊。

嗙！

像是天神抓起一把雷電，全丟在天之厲上，雷在怒吼，電在咆孝。

天之厲發出哀鳴，急劇收縮，變成一團青光，飛向瑤池。

瑤池對準天神道的天靈蓋，拍出最後一掌。

“噗嗤！”天神道的腦袋硬是被拍進了胸腔。

濃郁的電光消散，沒跟上閃電的雷聲，轟隆隆在天空翻滾，好像天要塌下來。

轉眼間，天神道、人間道、修羅道、餓鬼道，全部身死。

算上1661年的地獄道，試圖和李長晝肉搏的畜生道，聖師的六道全部陣亡！

瑤池手一招，青光變成一條煙霞般的長帶，搭在她臂彎間，奪目生輝，進可攻，退可守。

“我可沒沒背叛你們，也不是錦上添花啊，”她解釋，“剛才不出手，是麻痺他們。”

“我知道的，我一直相信瑤池姐。”李淺夏說。

瑤池衝她一笑。

李長晝上前一步，看向孤零零的聖師：“他交給我，你們別出手。”

聖師沒有憤怒，目光冷然地看著李長晝。

“淺夏、長晝、清嵐，你們快走！”鄭晴在樓頂大喊，“國家隊的天組要來了，還有二十五秒！要殺你們！快走！”

瑤池臉色一變。

“天地玄黃，天組人數最少，每一名成員，至少是S-級的本能！每組所有人的技能，都互相搭配！還有一件S級道具！”她沉聲道。

她的意思很明顯——

走，走得越快越好！走得越遠越安全！

這是一國的底蘊，不是任何一名單獨玩家能抵抗！

“二十五秒，不，現在還有二十三秒。”聖師脫下西裝外套，丟在空中。

他解開袖子的紐扣，眼睛盯著李長晝：“殺你們，十秒就夠了。”

“特戰局要殺我們，跟你殺掉我們，是兩回事，你不怕特戰局算你的賬？把你也立威？”李長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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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有本質的不同，”聖師一點一點挽袖子，像是準備下廚，“你沒聽鄭晴那女人的話嗎？瑤池不在擊殺名單裡，S級本能，和你們這些三流、垃圾，不是一個水準。

“而S級之間也有差距，瑤池給我提鞋都不配！”

“不過是給別人三千本能而已，誰給你的自信？死去的六道？”

“錯了。”聖師挽好袖子。

話音一落，李長晝從他身上感受到強烈的威脅感，全身上下炸毛似的悚然。

楊清嵐的【姑射神女】蓄勢待發。

李淺夏握緊鋼槍，靠近李長晝，瑤池目光一閃，跟了過來。

聖師沖天怒吼，全身綻放出無窮光華。

“所有人都以為我的本能是賦予三千本能，錯了！”

“三千弟子之力合為一體，這才是真正的S級！”

“擋我者死！”

三千本能同時被施展出來。

天神道、人間道、地獄道、餓鬼道、修羅道、畜生道、雷電、火焰、冰霜、大地、刀劍、火鞭、火鴉、火刀、冰刀、冰劍、冰箭、手雷、炸彈、鐵甲......

本能之間互相衝撞，或者湮滅，或者激發更強大的威力。

“要想掌握三千本能太難，現在的我，只能發出這麼倉促雜亂的一擊。”

三千本能合一，融匯成一道顏色雜亂的湮滅神光。

神光只是輕微晃動，宋江的江水翻湧，大地上的寫字樓，一棟接一棟飛走，恐怖的氣流橫掃，要將大地清空。

“彭！”鄭晴被吹飛出去，死死抓住一棟大樓的裂縫。

湮滅神光之下，聖師冷漠地看著李長晝四人。

“不知死活的東西，逼我出底牌，這是你們自找的！”

“住手！”

轟！

天空中流星墜落，宏達的金光將江面染成金色。

天組的人提前來了！

十二名成員走出金光，穿著寒鐵重鎧，騎著天馬，手持利器。

恐怖氣息瀰漫，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聖師臉色變了。

這十二個人，單打獨鬥，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但聯合起來，靠著詭異的陣勢，十二人只要一個衝撞，就能將三千本能加身的他擊殺！

“算你小子好運。”聖師冰冷地瞅了眼李長晝，“不過你還是要死！”

“李長晝，”天組十二人同時開口，宛如一體，“在宋城動手，危害人民，判處死刑！”

“我說過——”

接天連地的巨大光之洪流。

李長晝在光流中，身形不斷拔高。

“——我要你死，沒人攔得住！”

無窮的力量湧來，天地都在腳下！

千丈！

三千米高的神體，屹立在宋城！

一秒，

“不！”聖師嘶聲尖叫，膽被嚇破了，“李長晝，你敢當著特戰局的人殺我，你也得死！你也得死！”

二秒。

“強者，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毀天滅地般的威能。

神體左手握向天組十二人，右手捏向聖師。

天組十二人怒吼，湮滅神光如煙花一般爆開，聖師被碾成血沫。

三秒。

神體攤開左手，微微傾斜，天組十二人垃圾似的從雲端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