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會面(感謝塔羅蘭老師的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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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吳能理解艾山山為什麼會質疑列維娜的領航,回目,即便裝載於自己眸內的視界並不是什麼專業的測距造物,也能清晰看出此地距離三人開始在虛空中穿行的起點遠不了多少。

證據就是左吳被艾山山撈走時,所搭乘的逃亡者號還在那裡,不需要視界的輔助,左吳都能透過它淹沒在火光下的輪廓大致估算出具體的距離。

也因此,邏輯上看,從虛空中鑽出來時一頭撞見姬稚和她堂哥並不是什麼說不通的事。畢竟駰族搭配上她們專用的“鐵裙”,本來就有令人瞠目結舌的機動力。

只是她倆在這做什麼?

姬壓即便暴露在為錯綜複雜的引力覆蓋的外界,他身上也沒有著起駭人的火苗,難不成是他穿的衣服有貓膩在作祟?

姬稚身上倒是有些火苗在亂竄,可和這個星系中萬事萬物的熊熊燃燒相比,她身上的火苗也太溫柔,太少了,這也是因為她離姬壓很是接近的原因麼?

很好,太好了。左吳想笑,想要大大的松一口氣。自己不是聖人,做不到對所有人一視同仁,自己的關心當然也有高下之分,幾位女士無疑是自己心中分量最重的幾人。

人馬娘可能是這場大火中最危險的人——她體內一直執行著白艾斯教授的修仙程式,白艾斯的修煉又離不開以靈能形式所表達的引力。

這場大火又是以引力為線,挑動構成萬物的分子不正常的震動而燃起的。

所以,按這個邏輯往下順,人馬娘身上燒起的火應該是自她的身體中由內而外,比其他任何人遭受的炙烤都要更加洶洶而燦爛。

現在就好,能確認姬稚還平安就好。左吳覺得自己應該能松一口氣了,應該。

還有姬壓,他能在這次混亂的火災中安然無恙,雖是給他人盡皆知的間諜身份又添了一層鏡弗的官方認證。但那又如何?他讓姬稚無恙,自己就該對他說聲謝謝。

本該是這樣的。

本該如此。

可事實上,左吳發現自己眼裡壓根堂兄妹兩人的劍拔弩張,只是死死盯著姬壓他正抓著姬稚的手的這動作。已經久違,可又如此熟悉的一股情緒在自己心中狂飆勐漲——

是那股漆黑,名為嫉妒與醜陋獨佔欲的漆黑。此前在目睹列維娜向她家鄉不存在的神靈祈禱時曾浮現過,今次又是在姬壓面前爆發。

左吳還覺得自己是壓低了聲音,想營造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的。可事實上,自己卻是大吼出聲,甚至身體比聲音更早一步竄出了古畫晴空的艙室:

“姬壓,你把你的手……給我鬆開!”

姬壓和姬稚同時聽見。

人馬娘臉上露出欣喜,想把架在姬壓脖子上的刀抽回,投轉左吳那邊。

姬壓卻動也沒動,向左吳投來視線,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究竟有多複雜。

只是下一秒。

姬稚的刀剛從姬壓脖子上離開一點,她身上本來還含情脈脈溫柔無比的火苗,忽然暴漲了無數。只是一瞬間,她就化為了一個比恆星還亮的火球,甚至她痛呼而出的聲音都差點被點燃。

對此。

姬壓則是抽回一隻手,重新捏住姬稚的刀鋒,對他自己的手掌又被劃破不管不顧,然後又將那刀鋒重新架回了自己脖子上。

就是這麼一個小動作。

人馬娘身上的火苗再次被馴服,剛才一瞬的熾烈只來得及燎掉了她馬身上的大片皮毛,還有讓她的頭髮也變得焦湖。

姬稚咬牙瞪向姬壓,但她忽然看見了左吳身上的傷痕,眼裡的兇狠變成了無邊的慌亂而擔心。

人馬娘的眼神變化被姬壓全部看在眼裡。

姬壓似哭似笑:“陛下,請您留步。否則,我便會讓自己死於小稚的刀子之下。”

左吳真的停下,用傷痕累累的手擦了擦不成形狀的嘴角:“這麼俗氣的劇情?你一死,姬稚身上的火苗就會又一次竄起來?”

“確實很俗氣,但這是事實,”姬壓點頭:

“你知道,靈能可以表達出引力,而鏡弗人最近證明,‘靈魂’也是一種靈能。以此發散,只要在鏡弗那邊記錄下我的靈能資訊,就能讓我靈能的影響範圍內不被這引力火焰所點著。”

“這一切都得我活著才行,生靈死時靈能雖然不會馬上消散,但一定會馬上發生不可逆的改變。到時候,我就沒法再護下小稚啦。”

聽著。

姬稚轉頭,冷笑:“我和你很熟?誰教你這麼叫我的?”

姬壓抿嘴:“小時候我就是這麼叫你的,一次又一次。直到你十二歲後我才改掉。”

“我可一點兒沒有印象。”

“沒關係,我救下了一批來自人馬牧場的資料,裡面有上億小時的監控資訊,你我的童年就藏在裡面,我們可以一起回憶,你一定能記起來的……”姬壓這麼說,語氣近乎哀求。

聽著。

姬稚臉上綻放出一抹笑顏,這抹笑竟將她作為執法者的英姿颯爽,和她作為左吳情人的嫵媚如此完美的合二為一。

左吳知道她是在對自己笑。

姬稚給姬壓的回覆也如此簡短有力,只是輕聲說:“滾。”

姬壓眼眶裡的眸子顫了顫,什麼也沒說,只是把姬稚的刀子又往自己脖子裡按得深了些。血滴滲出,順著刀身流下,滴落到太空裡時,便一瞬間化為了金燦燦的火雨,迅速燒盡,宛如剎那間便凋零的曇花。

左吳朝他搖了搖手,像個已經勝利的贏家般:“有話好好說,你的命只有你自己能珍惜。不如我們來討論一下,你想把姬稚帶到哪去?”

姬壓搖了搖頭:“我要帶小稚回家。”

“她家就在這。”左吳說。

“不,不對。作為駰族的一生應該是這樣的——小時在牧場裡和兄弟姐妹一起長大,青年時外出闖蕩,在同是駰族的前輩的照顧下,繼續在各個職場各種職業中成長。然後等前輩退休,自己又成為庇護後輩的人;”

姬壓的眼睛眯起,像陷入了憧憬和追憶:

“最後,隨著年歲逝去,自己也退休歸隱,重新回到牧場,看著新一批駰族孩童的天真和稚嫩,悠然躺在無邊無際的草地中,享受殘生。到最後的最後,便與無數先祖躺在一起,享受我們小小的墳塋。”

“這才該是作為駰族的一生。”

左吳咧嘴:“很有意思,可你的人馬牧場又在哪裡?”

“……我和小稚會重新建立。”姬壓說。

“你配不上姬稚和你浪費太多時間。”左吳聳肩。

姬壓重新抬頭,看向左吳:“我同意。”

“你當真?”左吳訝然。

姬壓還是直勾勾盯著左吳,又好像看著從空間裂縫那邊擔憂投來視線的列維娜和艾山山:“沒錯。和你一樣,我也配不上姬稚的溫柔和專一。”

左吳被噎了一下。

確實,作為駰族,姬稚生下來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夫一妻和專一的美好。

自己今次雖是要給她補上婚禮,可自己同樣放不下艾山山,而現在看來,艾山山後面還有小灰,有列維娜,甚至鈍子那個光頭AI,還有金棉這位獸人小姐呢。

自己可不能再厚著臉皮說姬稚心裡沒有絲毫委屈。從古至今就是這樣,哪方改變了自己的習慣和認知,哪方就意味著其在遷就另一個人。

但那又如何?

左吳自己早就想通了,自己是強勢且不講道理也好,讓姬稚受委屈也好,又怎麼可能把她們一個一個放跑?

也因此,姬壓話裡的一個詞彙刺了下左吳的耳膜,左吳嘲弄般笑起:“姬壓,你剛才說什麼?‘配得上’姬稚?”

“對,一族之所以為一族,兄弟姐妹之所以能親密無間,去照拂後輩,也理所當然被接受前輩的好處,不就是因為我們有血脈為紐帶?”姬壓點頭:

“陛下你是人類,而人類的文化中‘親親相隱’本就是無可辯駁的美德。你應該是最理解我的那一個。”

左吳和姬稚都聽懂了,聽懂什麼叫“一族之所以是一族”,也聽懂了姬壓為什麼要說“以血脈為紐帶”。

然後。

姬稚狠狠捂住自己的嘴:“你給我閉嘴,我對你的話只覺得在一陣陣犯噁心。”

姬壓苦笑:“……姬稚,你從小就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離群,孤僻。當執法者的時候,我一直想多照顧你,可總是吃你閉門羹,吃多了,我也會失望,也會越來越……不喜歡你。”

“那正巧,我覺得你噁心,你也不喜歡我,咱們本來就該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姬稚說,同時搖起尾巴,暗示左吳趕緊悄悄上前。

只要左吳碰到自己,將吸收傳遞到自己身上後,就能無所顧忌的用手裡的刀子將姬壓的腦袋削下來了,姬稚這麼想。

姬壓好像沒看見姬稚的小動作,只是低聲:“是啊,可還有更大的責任扛在你我肩上——你我都是駰族。”

姬稚冷笑:“這很重要?”

“重要,當然重要!退一萬步,作為一個生物,把祖先傳到我們這裡,傳遞了億萬年的遺傳信息,從我們種族的母星的第一個生命開始的進化歷程給進行下去,難道不是我們最關鍵的使命?”

姬壓咬牙,質問:

“我們駰族在歲月的歷程中,在繁衍生息時,丟掉了母星,丟掉了我們自己的語言。但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們作為一個種族,我們依舊擁有彼此!”

“現在,整個銀河就只剩下我們倆了!可就是這樣的我倆,我們代表的駰族,也比其他無數種族要幸運的多!因為倖存下來的是你我,性別不同的你與我。這樣,我們駰族才有了再度繁盛的可能,何其幸運!”

“我們駰族的歷史中一定是有過信仰,有過我們信奉的神靈的!雖然這些神靈的名字消失在了歲月中,但他們還是在隱隱護佑我們,賜予了我們一族這樣的契機!由此,難道你我不該抓住這天賜的機會嗎?”

姬稚終於忍不住反胃了,表現就是她馬身上的肺鼻在痙攣,這是行將嘔吐的徵兆。人馬的胃可不在他們的人身裡,而是位於碩大的馬身當中。

左吳也快聽不下去了,若不是鏡弗的火光仍在,他真想直接扒了姬壓的皮。可是不行,左吳還是只能小心接近,尋找契機,同時用言語分散姬壓的注意力:

“姬稚的鐵裙是你在舊帝聯的都市行星時給我們的,我還以為你早就認同姬稚和我走的行為了呢。”

姬壓搖頭:“彼時的駰族尚且繁盛,傳遞香火的責任還有這麼多兄弟姐妹一起扛下,我當然願意看著小稚追求她自己認同的幸福。現在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左吳點頭:“確實不一樣,你也變了不少。以前我可沒發現你是個血脈的狂熱分子。”

姬壓看了眼自己的手:“我為什麼能成為受我兄弟姐妹敬重的隊長,又為什麼能有一個快樂富足的童年?這一切不都是血脈賜予的,我一直明白,血脈對我只有恩。”

“……再說了,如今這世道,燎原大汗追求創造神靈的天災飛昇這麼縹緲;鏡弗的教宗所宣稱的勘破生死,為全銀河生靈尋找的最普世的永生之路又這麼瘋狂。”

“我是個俗人,這兩家我一個都不敢信。相較而言,難道老祖宗留給我的血脈,還能害我不成?”

聽著。

左吳的眉毛忽然跳了一跳:“等等,你說什麼?鏡弗的教宗宣稱他勘破了生死,還給全銀河生靈找了一個最普世的永生之路?”

“對,壟斷生死的解釋權不就是宗教成立的前提……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姬壓忽然反應了過來:“怎麼?新帝聯偉大又威嚴的皇帝,我堂妹的心上人,卻連鏡弗究竟想做什麼都不知道?”

左吳點頭:“那我可得不恥下問了,方便和我說說嗎?”

姬壓沒回答,只是還在自言自語:“那看來,你也不知道燎原的無限神機藏在哪裡,他們想進行天災飛昇所創造的神靈又從哪裡出世了?”

左吳搖頭。

姬壓卻看向恆星的方向:“別急,別急,一步一步來……哦,哈哈,看來這片銀河快沒有我這等小人物的舞臺了。陛下,我可能要見識一場前所未有的三方會面呢。”

與此同時。

艾山山的聲音傳到左吳耳朵中:“抱歉打斷你們,那引力火焰的源頭要從航道裡過來了,左吳你要做好準備……”

左吳下意識問:“鏡弗的教宗親自來?”

“我哪知道,我又沒見過他!”艾山山低吼,不留好氣。

左吳只能自己去看。

他真隱隱約約從漸漸敞開的航道中,看見了一個模模湖湖的星艦輪廓,像個披上了聖潔袈裟的海星,是某位神靈於此世的代言人般。

不,那不是星艦,而是被凝結成了實體的引力,鏡弗的星艦所採用的材料竟然是引力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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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超空間航道所依附的恆星後面。

垂垂老矣的以太龍露出了她的崢嶸,以太龍灑下的影子,暗影甚至要遮蔽恆星,她張開了其大口,她好像含著一顆鐫刻了黑洞的金屬球。

金屬球甚至在朝左吳打招呼。

“你好,新帝聯的陛下,這該是我們頭一次面對面。”金屬球說。

那是燎原大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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