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一鼓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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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釋放”。

從名字上就能知曉,這是構成左吳卷顧的雙子星。想象中,自己應該在寰宇間叱吒風雲時,將它倆自如的切換,靈活面對各種事端。

這雙子星也該各有各的高光時刻。

但實際上,不需統計,左吳就知道自己用“吸收”的時候是遠遠多於“釋放”。

無他,就是無論理由為何,仁聯將卷顧賦予自己似乎就耗盡了它們全部的精力,以至於自己明明是它們派往另一個世界線外竊取命運的武器,會遭遇各種艱難的情況是完全可以預見。

然而,仁聯卻沒給自己改造出一副更健壯的身體。根據體檢,左吳鬱悶的發現,自己的體能就算是放在千年前的地球,也只是平均水平。

而千年前的地球人,顯然是沒有準備好進入太空的族群。太空之中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要比地球上環境最惡劣的地方更惡劣無數。

其他文明克服這種問題,手段頗多。最簡單直接的,就是對民眾身體的一點基礎的改造。那進入星海的六百萬文明只要延續至今的,其國民一定會比他們千年前的先祖要強壯不少。

左吳就是這樣相對孱弱。如果沒有卷顧,太空中的種種艱險就能將自己給輕易攪碎。這個客觀事實不會隨著他的意志而轉移。

由此,為了保護自己,“吸收”的使用就註定會比“釋放”要多得多。

這也不是全無好處,釋放的少,就意味著左吳積蓄頗多,想使用的時候聲勢註定驚人。

也太驚人了些。

剛才,眼下。

就算只是一瞬間的釋放,消耗磅礴的能量所獲得的加速度,也讓左吳像喝酒斷片了一樣,一陣失神,又像周身神經被訓練有素的醫生精準的敲擊了個遍一樣。

加速時的衝擊甚至讓左吳沒能第一時間就把“釋放”重新給換回“吸收”。回過神來時,左吳發覺自己已經突入了那星雲和戰團,渾身的骨頭都在發疼。

而小灰的半拉身體就飄在自己身邊。

確實只有半拉。左吳在“釋放”狀態時,小灰的奈米機群也終於可以侵入到左吳身體細胞與細胞的縫隙間,而不用擔心被他吞掉。

這回,左吳就像一塊被大炮推出炮膛的土塊,土塊脆弱,鬆散。

若不是有小灰像植物的根莖一樣根植土塊,箍住了他身體的每一絲每一毫,還貼心的幫左吳在微觀層面承受了大多衝擊,那這時的左吳早就因為他自己的氣血之勇而灰飛煙滅。

甚至左吳都感覺不到這個過程,瞬間的加速和其帶來的衝擊超過了人類神經反應的極限。

加速到極限後撕開星雲而死,倒確實是種無痛且浪漫的自殺方式。

左吳沒福氣體會這種浪漫了,至少這回如此。現在,左吳還在因為慣性前進,瞥見前方有一塊巨大的星艦殘骸在與自己越靠越近,便動了動肩膀,看向身邊的小灰:“好,該從我身體裡出來了吧?”

小灰舔了下嘴唇,又伸了伸懶腰:“……唔嗯,你說我會不會被你的艾山山和姬稚嫉妒?”

“怎麼個嫉妒法?”

“她倆和你關係再好再不錯,晚上玩的花樣再多,彼此間擁抱的再緊,現在都比不過我!”

小灰抱了下自己的雙臂,模樣頗為陶醉:

“現在,我可是融進了你身體的每個角落,和你五十四萬億個細胞相貼,這麼親暱。她倆可永遠也比不上。”

“哈哈,這種機會對我來說可能也是絕無僅有了,即便我的陛下吸收固體的速度很慢,但我的機群又太過微小,還是會被你在一瞬間給吸收殆盡呢?”

“現在你讓我出來,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噢,要我和你說說你的哪個紅細胞看起來最帥氣,哪個白細胞模樣最負責任……”

“還有哪個腦細胞又看起來記性最好,看起來最適合被我剔出來,完完整整的,來記錄下我們間每一個值得紀念的日日夜夜嗎?”

左吳覺得腦袋裡都在隱隱作痛,但還是聳了下肩說:“請便,不就是一個腦細胞嗎。你拿走一個,我還會有很多。”

小灰臉上的笑容斂去:“如果我拿走的不止一個呢?現在的我能輕易從你大腦中弄出一條縫,一個永遠不會癒合的疤!”

“……那還是請你高抬貴手,”左吳苦笑:“我還有事沒完成。”

“咦?可我不是說了,”小灰的嘴角又勾起:“這是我絕無僅有,引人發妒的機會。”

“不,絕不會絕無僅有,我保證以後我細胞縫隙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你想什麼時候來都行。”左吳說,抬頭,視界現在終於重新接入了網路,縱然眼花繚亂,他還是能勉強掌握自己麾下星艦的動態。

此時。

小灰那半拉身體也順著嵌在左吳身體裡的根,將她那在迅速分解又重組的嘴唇拉近到了左吳耳邊:“……好啊,有你這句話就好。即便你在騙我,我也能對以後的日子有個指望。”

“我記得以前,也有許多人向我許下了許多願景,許多許多人。可它們無一例外都無法兌現了。”

宛如心有靈犀,左吳知道小灰說的是她的光明星海。當初光明星海在抗擊仁聯的侵略時,已經達成團結一致的光明星海中,小灰當然有過許多戰友,戰友間也必定會互相許下和平到來後的期願。

這些對小灰當然是無從兌現的誓言。

左吳沉默一瞬,卻搖頭:“不會,我保證說到做到。”

“唔嗯,好讓我感動的甜言蜜語,可我該怎麼信你?”小灰的嘴唇在不斷分解又重組中,有意無意的蹭到了左吳的耳廓,好像在輕咬。

左吳被弄得很癢,心裡某個角落卻在期待這種癢變成千刀萬剮的劇痛時:“放心,就像我沒在大事上騙過姬稚和艾山山一樣。和你說的一樣,你與我比她們親密了這麼多,我又怎麼會騙你,就和她們一樣。”

小灰撇嘴。

此時,她和左吳忽然一同抬頭。

這戰場的殘骸所構成的星雲中,不會像地球上人跡罕至的叢林般到處是會鉤人皮膚的枝丫和尖刺,叫人走都走不動道。

相反,其間有許多可以供人輾轉迂迴的空隙,和銀河一樣。遠遠看去,星點密集,又璀璨無比。可深入其中,才會最直接的體會到什麼都沒有,一片虛無的太空才佔了銀河的大頭。

也因此,至少在此前,左吳和小灰只能在離他們遙遠的火光中看到星艦一閃而過的影子。可現在,有兩艘星艦在相互追逐,宏觀來看幾乎就是和他倆臉貼著臉。

被追逐的當然就是左吳麾下的戰士,它離被擊墜只有遲尺之遙了。

左吳呼氣,稍微調整了一下還在因為慣性而高速運動的身體姿態,準備再次進行一次釋放,以此改變運動的軌跡。

小灰此時終於將自己的唇離左吳的耳朵遠了些,她戲謔的攤手:“看來我還要呆在你身體裡好一會兒。否則你一個變向就會死掉,那我好不容易新得的誓言豈不是又要無疾而終?”

左吳笑了下:“不,絕對不會。”

釋放開始,在自己有記憶以來的人生中。還是頭一次這樣可以毫無顧忌的釋放身體中的能量,快意如斯。

又是眼前一黑般的加速,左吳在看到自己的手輕觸到鏡弗的星艦表面時,神經才姍姍來遲的傳回感覺,覺得自己身體字面意義上的每個細胞都在被小灰的指尖撥弄著,被她的指甲輕輕剮蹭,撫摸。

簡直癢到靈魂深處,又更像隔靴搔癢,有股想對小灰說什麼的情緒在心裡狂暴肆虐,卻隔著冷冰冰的現實,無從發洩。

無從宣洩的情感只有透過肢體的動作來緩解。左吳眼睛發冷,眼前敵方的星艦那用超乎想象的未來材料所製成的裝甲,在自己眼前如A4紙般被輕而易舉的撕開。

撕裂。

再順著撕出的口子中釋放一道澎湃的能量!

左吳挑選的位置就是地方星艦的動力艙,他沒興趣像昔日的白天使一樣進入駕駛艙,對敵方不知是否存在的駕駛員施以折磨和暴虐。

他所釋放出的能量濃縮成了最純粹的光。

下一秒。

小灰自左吳身體裡浮現,重組出一隻白嫩嫩的手,溫柔的替左吳擋住眼睛。

更劇烈的光在左吳眼前炸裂。

鏡弗文明少了一艘星艦,簡簡單單。當下,僅一艘星艦的損失對戰況當然不會有什麼根本性的改變,但只要積少成多,量變必定會引發質變。

又是一次釋放,這回左吳輕柔了許多,在鏡弗星艦的殘骸上輕輕一蹬,重新投身戰場和那片深邃又熾烈的星雲間。

被左吳救下的戰士好像花了一點時間才釐清狀況。就這一點時間,左吳就與他們拉開了很遠的距離。

然後。

戰士壓抑著顫抖的聲音在左吳視界中響起:“……陛下,有什麼我們能做的嗎?”

左吳笑了下,這一刻,什麼軍隊的建設思想,什麼萬世之後的謀劃,他都不想顧了,只是隨意指了個方向,甚至不知道那邊有沒有敵人,說:“跟我一起衝鋒,至死方休。”

一陣沉默。

不是戰士們對左吳感到質疑而沉默,而是那邊的歡呼和嘶吼一瞬間超過了麥克風的荷載,只能發來“嘶嘶”的電音雜流。

跟您衝。

至死方休。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

星艦勐然轉向,和左吳不想顧忌捉摸不定的未來一樣,戰士們也不想再顧忌什麼標準什麼手冊什麼消耗,星艦受損的艦體在方向調轉時爆發出一陣超出極限的顫鳴,卻更像星艦本身和其駕駛者一同怒吼。

原本。

戰場所構成的星雲就像一個洗衣機,裡面的節奏時而快速時而舒緩,但總是有一股吊詭的規律和美感。

左吳和小灰卻只像一個破壞了這美感的亂流,橫衝直撞。撞來撞去之間,有時好長時間都遇不到一個鏡弗的敵人,有時又會迎頭遇見它們的一個星艦叢集。

仁聯的技術水平,當然要比如今的鏡弗要高上不少。

只有此刻,左吳才能感覺到自己一方確實是佔據了天時和地利的偷襲者,鏡弗確實沒有對自己提前百年找到他們的所在而準備好。

無論是單個敵人還是一個叢集,左吳只覺得自己一直在摧枯拉朽,酣暢淋漓。途中,跟上自己的戰士,被自己救下的己方星艦也越來越多。

可惜。

不是所有戰士都能跟得上自己的腳步,左吳和小灰每每能靠著釋放展露出的高機動,換做星艦的龐大,軌跡就無論如何都無法復現了。

它們有的在過程中掉隊,有的則是在勉力跟上左吳腳步的時候,被鏡弗造成的損壞加大加劇,最終只能無助的留在原地。

左吳低頭,抿嘴。自己全力衝刺時,能真正跟得上自己的麾下少之又少,不知該不該感到悲哀。

又抬頭。

他發現那彷制的原蟲,以其碩大的螯枝撕開超空間航道,開啟了這輪戰事的原蟲,此刻離自己近在遲尺。

彷制原蟲在與自己麾下的一艘星艦纏鬥。其駕駛者的水平好像極其高超,每每都能在驚險又驚險的瞬間躲開彷制原蟲的致命攻擊。

左吳定定看了看,笑起。那艘星艦的駕駛者自己可熟得很,就是戎良淵和窩金熱他們。

窩金熱現在還在做法,還在用他的面具玩筆仙遊戲,每次的占卜都被戎良淵採納,又都會被證明這就是最佳的處理方法。

戎良淵似乎發現了左吳接近的跡象,他直接在新帝聯的公共頻道大聲:“陛下,我等你許久啦!這只彷制原蟲,我們要不要抓活的?”

活的?

對了,抓到活的,黛拉說不定能透過它,來逆向找到她所謂大機率是被鏡弗製造出來的同胞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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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吳咧嘴:“好啊,但抓活的肯定更難,你們由此墜毀了別怨我。”

“不會,哈哈,作為士兵,我怎麼會對一位能說出‘跟我衝’的陛下有怨……嘖。”

戎良淵的聲音停了停,因為一艘鏡弗的星艦對他們展開了自殺式的攻擊,難纏得緊。恍忽間,鏡弗的通訊頻道好像和新帝聯的混在了一起。

左吳只是隱隱聽見對方也在嘶吼:

“為了教宗,和我們的將來——!”

煙火與戎良淵的星艦撞在了一起,但後者好像沒有大礙,在窩金熱的預言下又是險之又險的避開了要害。

左吳也趁此機會,欺入彷制原蟲的螯枝內側。對原蟲,因為黛拉的原因,他可熟悉的很。能量釋放,輕易切開了它的中樞神經。

這大概能意味著戰事取得了戰略勝利。

戎良淵作為第一個見證者,想要發出宣告。

左吳卻搖了搖頭:“別急,別急。一鼓作氣,我想一鼓作氣。”

“戎良淵,你不是說了歷史是一個圈嗎?”

“那這回,就讓我們迴旋的更徹底些!來,我們新帝聯,要花費一點功夫,向鏡弗的境內發射一名皇帝,炸塌它們的壁壘!你說在古代,有沒有這樣的戰術?”

發射一名皇帝?

傭兵頭子張口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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