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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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自然而然的遇到某個特定的人很難,但帶有目的性的去交友卻很簡單。

桑德崖本自認為從舊帝聯整個消失後,自己便因為強烈的空虛感而從世間孤立,社交能力也該在此期間是如滔滔東逝的江水般再也找不回來了。

明明自己頭上的角都為了追求和人類相像而特意截斷了,自己居然還鑽了這牛角尖。

好在桑德崖覺得自己已經逐漸從這種渾渾噩噩的空虛中恢復過來,首先要感謝的就是同自己成為了關係微妙的朋友的窩金熱;只是這段“友誼”已經是意外之喜,又怎麼再去追求更多?

同傭兵頭子戎良淵的結盟,牛頭人本以為會是段打著官腔的無趣流程。

桑德崖一開始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同戎良淵有種臭味相投的意思。

剛見到對方時,戎良淵沒什麼架子,這傭兵頭子的幾個夥計閒散的呆在他房間中,三三倆倆圍坐在一起。

而窩金熱在同戎良淵對話的內容,無毛牛頭人一句話都沒有聽近耳朵中,只是神遊天外的去觀察四周——

說這傭兵頭子住的地方是一等艙,可看條件和其他艙室並無不同,只是有室友和他同住,讓這裡的面積相較其他艙室更大了一些而已。

桑德崖有些莫名欣慰,因為看來陛下他們並沒有特意劃分什麼“一二三”等艙,全部都是自己這樣的同行者憑房間同左吳所在的中樞室的遠近自主劃分。

雖然看似是飽含了惡意的潛規則,但只要離開逃亡者號後,這暗流湧動的一切都會分崩離析,還以一片朗朗乾坤的。

至少牛頭人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好像得到了某種微妙的滿足,桑德崖終於有閒心回過頭來看窩金熱和戎良淵談到了什麼程度——

好像很順利,只是窩金熱臉上有睡意瀰漫,想是終於坐到了夢寐以求的一等艙中的緣故,這睡意連他終日戴著的面具都擋不住。

……真是個不錯的皮質面具,不知道是用什麼的皮做的,自己有沒有機會也擁有一個?

似乎是注意到了桑德崖的目光。

窩金熱有些彆扭的往一邊挪了挪,朝牛頭人疑惑:“怎麼?桑德崖閣下,是有什麼問題需要補充嗎?”

當前這軟體生靈名義上是桑德崖的助手來著。

牛頭人搖搖頭:“沒什麼,就是……戎良淵先生,你的部下們是圍在一起做什麼?”

戎良淵聳肩:“比起部下,我更喜歡‘夥計’這個詞,大家只是玩一種很新的戰棋遊戲而已。”

“戰棋遊戲?”

“對,”戎良淵從屁股的坐墊底下掏出來一盒,放在了兩人面前:“斯黛拉蟲人出品,最近才公開發行,易於上手難於精通,一比一戰場真實擬真,聽說在蟲人內部十分流行。”

桑德崖接過,小小的透明平板上馬上投影出了一片被迷霧籠罩的大地,作為棋子的士兵在大地正中,警惕的盯防漫漫神秘的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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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頭人一下子就對這遊戲升起了相當的好感,撥弄了幾下棋子士兵後抬頭:“真有意思,戎良淵先生,你是在用它來讓你的部下……夥計們練習戰術和各種配合嗎?”

“並肩討生活討了這麼多年,那種事情還要練?”

戎良淵撇嘴,點了點這平板:

“不是,我說了這是在斯黛拉蟲人內部相當流行的遊戲,如果我和我的夥計們練出一手棋藝,便能成為蟲人們的棋友了,再努努力說不定能和黛拉公主搭上關係?這樣不是比和舊帝聯這幫蟲豸混在一起要好一萬倍……啊,我得注意點,‘蟲豸’是禁詞。”

舊帝聯的名聲實在談不上好,彷彿和它有合作的勢力都會被模因感染成雙面間諜般。

以前戎良淵接舊帝聯任務時都會選擇匿名,否則會敗壞名聲的。

窩金熱抬頭,笑了下:“……您倒是坦誠,別忘了桑德崖和我過來就是要給你染上舊帝聯色彩的。”

“哈哈,沒錯,兩頭下注才是傭兵嘛,”戎良淵渾不在意:

“只是在咱們玩出一個眉目前,我就只是喜歡在空餘時間研究戰棋的人而已,你們有沒有興趣?刨除一切外因,這還真的挺有趣。”

窩金熱翻了下白眼,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即將在同睡魔的搏鬥中敗下陣來:“我就免了,哈……上次我睡個好覺是什麼時候來著?”

說完他整個人都癟了幾分,是因為身為軟體生靈放鬆了全部身體,沒有骨骼支撐。

牛頭人卻搓了搓手,躍躍欲試:“我想試試,這真的很容易上手嗎?”

“當然,”戎良淵直起身來:“來啊,我教你。”

兩人細微的談話聲一直在縈繞,成了窩金熱絕好的助眠。

時間流逝。

軟體生靈夢到了許多,最後一個夢是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索林原蟲,把他們藏在自己的耳朵裡,卻被左吳揮一揮手就窸窸窣窣的從耳道裡悉數爬出。

窩金熱勐然驚醒,意識到這讓自己癢癢的“窸窸窣窣”應該是傭兵頭子還有牛頭人的悄悄話一直在往自己耳朵裡鑽進鑽出的緣故。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蹦起,該去上班了,臨走時條件反射般向身邊二人問了一句:“你們玩到哪了?”

牛頭人臉因為長時間的興奮而通紅:“就快建立好人物了!”

窩金熱踉蹌一下,頗為驚奇:“四個小時了你們連人物都沒有建好,何必這麼認真!”

沒想到迎來的卻是傭兵頭子戎良淵的不滿:“窩兄,你這態度不對啊,戰棋將模擬的是一場可能持續百年的戰役!對建立的人物還有軍團背景不是越詳細越好……只是桑兄,你確定要把你軍團的領袖名設為‘夕殉道’嗎?”

“當然,”桑德崖用力點頭:“夕殉道是純血人類,也是我們最偉大的總指揮!他還深陷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戰場中,這個遊戲簡直是為他量身定製!”

戎良淵聳肩:“……行吧,那他的運氣就要設高一些了。誒窩兄,你想玩就別在旁邊光站著了,一起來唄。”

窩金熱的白眼幾乎要翻出眼眶:“幼稚,我還要上班,還有我不姓窩。”

他的抱怨沒被兩人聽見。

小小的棋盤演繹出了精彩的對決。

幾天中。

窩金熱上了幾次舒服班,在生物鐘調整完畢後,才恍然發覺桑德崖還有戎良淵的遊戲居然還在繼續。

他們兩人好像要長在沙發上了一樣,連逃亡者號中的醫療造物都擔心的提醒他們要記得翻身,否則皮膚可能會因為長時間不動而生瘡朽壞。

遊戲過程並不總是和和睦睦,有好幾次窩金熱都看見他們倆對對方怒目而視,一個手搭在腰後的短刀上,另一個則摸到了沙發縫中藏起的槍。

還是因為窩金熱的一聲嗤笑才讓他們驚醒這只是一場遊戲;兩人在互相的怒目而視後,才咬牙迴歸了棋盤之上。

沒準斯黛拉蟲人不把這戰棋設定為可以透過操控夢境的完全沉浸式遊戲,是害怕對戰的雙方在虛擬中打得太過分,讓各自的精神在碰撞中互相湮滅吧。

窩金熱只覺得隨著遊戲的深入,桑德崖還有戎良淵撞出的火氣在越來越濃,也讓這軟體生靈開始尤為驚恐。

難道這戰棋遊戲的發行是新帝聯去瓦解敵對政權軍心,引發敵人內戰的陰謀?!

這棋局持續的時間太長了,戎良淵這傭兵頭子的麾下沒有一個能玩的這麼長;他們結束後也沒有急於重開,而是常常圍到兩人身邊觀望。

這讓窩金熱覺得房間中的氣氛開始變得詭譎,因為身為戎良淵夥計的他們會支援誰不言而喻,他們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意味深長。是不是該勸勸牛頭人放一點水,別讓自己被從這一等艙裡給扔出去?

可看到兩人這無比專注的神情,窩金熱還是放棄了。

只是偶爾開啟這因太過焦灼讓氣味有些臭不可聞的房間中的換氣扇,又會拿幾臺清潔造物進來打掃一下衛生,再給他們端上幾杯熱水,用毛巾之類仍他們一臉,給他們擦擦額角凝固的汗漬。

時間在流逝,逃亡者號在離地球越來越近。

窩金熱只覺得生活開始相當愜意,只是開啟視界時,能發覺距離位於銀河邊陲的地球只剩幾次航道跳躍的時間了。

這場棋局居然還沒有停止,只是那剛上手遊戲的狂熱終於稍減,至少桑德崖和戎良淵肯去睡覺了,卻非要睡得一左一右,每天說夢話,讓窩金熱覺得耳邊是放了一個立體音響。

桑德崖在喃喃:“媽的,臭傭兵……都是我不好,夠不到夕殉道先生指揮藝術的萬分之一……”

戎良淵也在低語:“正規軍就了不起?老子摘的將軍人頭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還能叫你看不起?”

直到睡夢驚醒時。

兩人又會無言的爬起,傭兵頭子給自己續上針水和點滴;而牛頭人則整理好著裝,讓榮耀催動心中的靈能,活躍自己的大腦。

遊戲還在繼續。

離地球只剩一次航道跳躍了。

窩金熱無言,驀然發現逃亡者號中的乘客都在收拾行李,互相間洋溢著晦若莫深的表情,好像達成了無數暗中的陰謀與約定。

可自己光顧著照顧兩個網癮中年了,好像什麼都沒做,更沒有再接近星艦中樞一絲一毫。

……不妙啊,難道自己由人皮面具帶來的氣運已經消耗殆盡了?窩金熱這麼頹唐了一瞬,終於發現這一等艙處有了幾個不同尋常的身影。

有幾個強壯到匪夷所思的蟲人圍在艙室門前,他們都穿著女僕裝。

有一個通體潔白、身上有鱗片特徵的蟲娘被他們簇擁著,又在一同往裡面好奇的張望。

黛拉公主?!

窩金熱做過功課,知道這是黛拉使用的某個身體之一,卻從未離黛拉這麼近過;

黛拉現在是原蟲女王軀體的所有者。

她是自己邁出銀河的希望!

他有些進退失據,手上捧著想要給桑德崖還有戎良淵端著的茶杯也因為瞬間的慌張而一同跌落。

“咣噹”一聲,打破了周圍的靜謐氣氛。

那幾個強壯到匪夷所思的蟲人齊齊回頭,透過女僕裝傳來難以言喻的威壓;可黛拉卻是把拇指豎在唇前,鼓起腮幫低低說了聲:“噓!不要打擾他們!”

軟體生靈意識到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大著膽子往前走了一步:“黛拉……公主,我真沒想到您會過來,您是……是對他們的棋局感興趣嗎?”

健壯到離譜的蟲人們沒有驅趕。

黛拉小小的點頭:“沒錯,啊!叫我黛拉就好,我的部族設計的這戰棋剛剛公測,還看看有沒有什麼致命的缺陷和漏洞;”

“託他倆的福,還真找到啦!我的部族是常年和獸石還有尤缽沙塔以及古畫晴空他們玩的,幾萬人團結一心和三個頂尖AI對弈,每回合過得都很快,根本沒考慮把它交給血肉生靈遊玩時,會把棋局拖成什麼級別的馬拉松!”

窩金熱想起了這段時日房間二人的廢寢忘食:“確實如此,這……是他們的榮幸。”

“才不是!是我的榮幸才對,蟲群是惹人厭惡的,我知道,而且我的部族長得也不算好看,比如你就在害怕我身邊的部族,我看得出來!”

黛拉的四隻手卻一同擺起:

“可他們發明的遊戲卻被人喜歡了,喜歡到這麼入迷,真是……不辜負我這麼多部族——無論是死去的還是活著的的心血了!嘿嘿嘿,這證明除了爸爸還有媽媽們,我和我的部族也是能招別人喜歡的!”

蟲娘踮起腳尖,抬手拍了拍身邊部族的肩膀。

那幾個雄壯到離譜的蟲人黑黝黝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嬌俏,又各自開始絞起手指,像是在羞赧中玩起了令人眼花繚亂的翻花繩。

窩金熱只能低頭,這話他有些難接。

而黛拉卻只是低頭,默然:“可惜……”

“恕罪,請問黛拉小姐您在可惜什麼?”窩金熱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蟲娘兩隻手抱胸,兩隻手杵腮:“可惜就快到地球了,這一局是沒有結束的希望啦!我的部族還在好奇他倆能提出什麼樣的修改意見呢!”

“不妨事的!”窩金熱馬上高聲:“別看他們入迷,他們平時還是會交流意見的,只是是透過夢話還有拳頭就是了……給我點時間,請把我們留在您身邊,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他們把意見整理好的!”

黛拉的臉明亮起來:“好呀!哎哎,不著急的!”

“沒關係!他們也該中場休息了!”

窩金熱幾乎是蹦跳而起,去拍桑德崖還有戎良淵的臉,卻把他們倆拍的暴跳如雷;棋局中的恩怨代入了現實,他們幾乎要刀劍相向。

黛拉好奇的往裡望。

此時。

所有人的視界中都忽然出現了那顆湛藍的小小星球,表明目的地近在遲尺。

劍拔弩張的二人沉默。

桑德崖忽然嘆氣,率先放下腰刀,低頭:“戎良淵,你從始至終沒有主動放棄過一個夥計,我好佩服你。”

戎良淵也咬牙把槍支扔在一邊:“你也不錯,有種!和我以前見過的正規軍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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