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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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就在隔壁街道上著補習班,自己卻在這裡玩兒當街襲擊和威逼利誘的勾當,好像有那麼一絲扭曲。

讓小灰記下人皮面具的特徵,把沒什麼大用的原版丟還給窩金熱,不去看他垂頭喪氣悄然離開的背影,左吳把注意力放回當下,忽然有些怯怯。

和黛拉分開太久,他一時之間竟然想象不到蟲娘得知這稍微有些扭曲的事件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了。

是會興高采烈的拜託自己下次也要帶上她,還是會語重心長的和自己說這麼做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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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怯之後左吳又是感到一陣愧疚,蟲娘的生理和人類不同,成長的速度要快得多;本來以為是件好事,至少黛拉能在相當短的時間中獲得獨立的能力。

可是最近出了這麼多事,自己壓根抽不開身;也導致無論有何種理由,自己事實上就是缺席了黛拉大部分成長的時間的。

當然會愧疚。

讓左吳去蟲娘補習班門口的腳步都有些沉重,從一個個異族生靈的肩旁擦過,左吳終於忍不住看向鈍子:“鈍子,黛拉最近怎麼樣?”

“託我含辛茹苦默默支撐的緣故,黛拉她很是不錯;成績被各位補習老師讚不絕口,她麾下的蟲人們也一個個都很有精神也很有禮貌。”

左吳挑眉:“為什麼一定要提一嘴她麾下的蟲人?”

鈍子翻了下白眼:

“哈,我現在有些懷疑某位陛下喜歡一樣東西是不是只喜歡外表,壓根不想去深入瞭解其中的內在;”

“黛拉是女王,你明明最清楚,難道就想不到對於黛拉來說,最好的學習方式就是讓自己麾下有天賦的蟲人分散出去一位學一樣科目,之後再將領悟到的知識透過遞質匯聚在一起?”

鈍子趾高氣昂的說完,便下意識捂住自己的頭;可是等了許久,也沒有受到左吳惱羞成怒的揍人。

左吳若有所思。

黛拉的蟲人是全部掛靠在新帝聯的名下,一個個都是合法,再加上出生方式全靠藏在左吳家中的造物,只在沒辦法的時候生產一批,數量恆定,所以才沒引起星海聯盟的懷疑。

可他們已經在幫黛拉汲取知識了,左吳之前收到了一份蟲娘補習班的清單,其上的科目只能說是琳琅滿目,也揭示了黛拉磅礴的好奇心——

有數學有物理這樣的基礎學科,有黛拉喜歡的炸藥制作方法這樣的專項學科,還包括各個文明的藝術與文化。

雖然文明的表現多種多樣,將繁衍當做人生的唯一要務也是文明的一種,可左吳個人覺得黛拉已經超出這樣只知繁衍的蟲人太多了。

若在日後,黛拉再將她體內的以太龍基因開發出來,獲得能和麾下所有蟲人無視距離通訊和同步記憶的能力,也能隨時隨地將意識投射到任意一位蟲人體內的話。

或許黛拉就已經能稱得上是另一種高度的生靈了。

漸漸地。

離黛拉上課的大樓越來越近,左吳和蟲娘各自的視界已經發出“滴滴”聲提醒各自的接近。

只見蟲娘忽然推開窗子,探出頭來,自高空中朝左吳招手。

只見她如此驚喜,甲殼拼貼構成的嘴角字面意義上咧到了耳根,片刻後才想起這樣很不淑女而捂了捂嘴,還在努力記錄最後的筆記,四隻手分別有不同的動作。

直到黛拉因為擾亂課堂秩序面對慍怒的老師聳拉下了腦袋,才縮回了大廈之中。

忽然。

鈍子拉了拉左吳的衣角,輕聲:“左吳,你說黛拉這麼優秀,日後能被整片星海所容納嗎?”

左吳挑眉:“……你怎麼會有這樣的顧慮?”

“因為我看過一些黛拉上補習班的參考書,也稍微瞭解了一些歷史,特別是人類的歷史;”

鈍子也直勾勾的盯著黛拉縮回去的房間:

“機械的出現搶了無數人的飯碗,激起了各種砸爛機器的運動,是一陣勐烈的抵制;AI的成熟更是如此,時至今日,昔日的帝聯也對人工智慧作著各種嚴苛的限制;”

“更別提黛拉是迥異於當今銀河,更加優秀的生命了。”

“沒錯,新事物的產生和舊事物的滅亡總是矛盾的鬥爭過程,可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又掩蓋了多少可怖與殘忍?”

“甚至最後鬥爭的結果也極有可能會不上不下,卡在一個尷尬的位置,充滿了一點也不痛快的懦弱與妥協。”

說著,鈍子點了點她的腦袋,她的本體是寄宿於這具身體中的智慧程式,在編寫時就被特意留下了無數缺陷和後門,根源就是血肉生靈針對AI的深深防備。

接著,鈍子給左吳發了封檔案,是最早在死寂行星上,所遇到的斯特魯合法女王的身份標識。

其中的各種引數嚴格限制了那位合法女王的各種生理體徵和日常——

包括她每天能產下多少枚卵,能進食多少熱量;身體長到哪種規模後就必須進行切割,誕下的卵質量超過某種限度就必須被打破廢棄云云。

一個個大小不過幾位元組的文字,卻成了昔日合法女王身上最為沉重的鐐銬和枷鎖;可合法女王卻沒有絲毫不滿,甚至覺得能夠繼續繁衍就已經是一種恩賜。

左吳咂舌,若是以往看到這張報告,自己大概只會一笑置之;可現在立場已經在悄然間發生了改變,變得沉甸甸。

鈍子看著左吳:

“明白了吧?哈,可別覺得我是在杞人憂天,”

“人類不就是這樣嗎?昔日剛提出了克隆理論,就出於對註定會落後會過時的道德理論,對神經敏感一樣對克隆人做出了一大堆限制;”

“其他例子也數不勝數,技術進步時,總會有人跳出來出於倫理角度對新技術批判一番,可明明他自己就是活在已經相較於以往變化了太多的倫理道德中而不自知!”

鈍子好像有些焦躁:

“在銳意進取一番後陷入自己的舒適圈不願出來,繼而開始因循守舊就是生靈的天性!……也不能怪他們,資源有限,贏家通吃,被更有天賦卻尚且弱小的後來者盯著確實會如芒在背。”

“如此,若黛拉的特別之處真的暴露,那她迎來的會不會是整個銀河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擊?”

“……我最近總是感覺有兩種未來擺在我面前,一種是寰宇中那些神經敏感的守舊者取得了成功,黛拉的後裔也被銬上了同合法女王一樣的枷鎖;”

“另一種是黛拉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現在的她因為滅絕了太多的生靈而變得麻木,望著眼前最後的敵人,她忽然開始猶豫該不該下這最後一下手。”

左吳沉默片刻:“你的想象力還挺豐富。”

鈍子齜牙:“難道不是基於現實的合理推斷?”

“……為什麼人類的歷史,總是被別的文明如數家珍寫進教材,咱們自己就不記得多少。”左吳鬼使神差的轉移了一下話題。

鈍子瞪眼,似乎是離黛拉越來越近近,在女兒面前接下來同左吳連日常的互動都要注意分寸;此刻斂去了臉上所有的戲謔:

“某位陛下,黛拉她爹,還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你就不怕我說的未來就是黛拉的註定嗎?”

左吳搖頭,伸手拍了下鈍子的腦袋:

“我只能說,除非咱們身死國滅,否則星海中神經過敏的人絕對不可能將任何條條框框限制在黛拉身上。”

“以及以後,黛拉是想住在銀河將族群發揚光大,還是想進入深空去闖自己的路,不和這片銀河中的生靈相衝突,我們至少都能搭把手。”

“哈哈,能為黛拉去謀劃這麼遠以後的事,煩惱的問題也動不動就事關什麼銀河什麼生靈,還真是……何其幸運。”

小灰不自覺落後了半步,她只見過被黛拉寄宿了意識的蟲人分身,以及本質是“灰蠱”而無需繁衍的原因,對什麼“孩子”之類的話題興致缺缺。

唯有“幸運”這個詞她感同身受,只有還擁有未來的人才可以被規劃未來;如果可以,她也想為是自己家鄉的光明星海謀劃一下未來。

可惜現在只能謀劃家鄉的後事了。

……

或許。

合格的父母不該把在外遭受的挫折和煩惱展露在自家面前,除非因為年老而讓孩子悄無聲息間感受到自己的脆弱,以促成孩子又一次成長的契機。

左吳覺得自己應該不老,和鈍子也商量好,剛才的討論到補習班門口就暫停,以後再說。

大廈內部好像是個專業的補習機構,中空的結構中迴盪著無數聲音,不同語言的震盪薈萃,被翻譯軟體轉錄後內容就是不同教材的內容。

只是這教育方法好像有些復古,都星海時代了,為什麼還要把學生喊道一處,在家無論是用投影還是連線上虛擬現實,不是一樣的效果?

鈍子帶路,兜兜轉轉,來到黛拉的教室前;身份識別透過,內部的教育景象一覽無餘。

左吳之前還擔心蟲娘會不會因為擾亂課堂秩序被教訓,現在卻放下了心——

優秀的學生總是會得到更多的偏愛,那老師就像忘記了黛拉忽然把頭探出大廈的舉動般,此刻儒雅隨和的在評價她的課堂作業。

結果似乎相當喜人,這老師是個黏湖湖的肉球,此刻從身體中伸出一根刺,其上掛著根蘸了紅墨的毛筆,在黛拉作業上花了一個筆鋒蒼勁的圈。

“……這居然還是書法課?”左吳訝然,回憶起腦海中仙俠小說中的一幕幕描寫。

鈍子抱手點頭:

“對啊,琴棋書畫,地球的傳統美學,因為你黛拉特意要學的;‘棋’不用擔心,黛拉的蟲人天天在發明新的桌遊,書和畫她學的不錯,反正本質差不多類似,就是琴……”

“琴的話,黛拉現在還沒搞清她的四隻手應該怎麼搭配效果最好來著。”

左吳還是捂住額頭:“……怎麼地球的才藝好像其他文明都會,就是在我們手上失傳了。”

“哈,都知道你們純血人類擇偶觀念花裡胡哨,可其他種族又不會被人類盯上一眼便就原地發情,總得上些手段吧,連孔雀都會開屏呢;”

鈍子理所應當:“琴棋書畫、地球歷史,不就這麼流傳出去了?”

左吳瞪了下眼睛:“那帝聯後來就沒想著把這些東西給收回來?”

“怎麼收啊,藝術流傳出去後,接受權就不在自己手裡了;地球的東西肯定也被其他文明改造過,收回來一堆四不像只會加重考古的難度,”

光頭AI還是聳肩:

“以及人類自己對祖先的傳承也很是痛恨;”

“聽夕殉道說純血人類為了保留血脈不得不強忍厭惡同另一個人類結合時,感受最多的,就是討厭的長輩用扭曲的臉來訴說祖上的榮光和血脈的重要,”

“甚至在與本就厭惡的伴侶結合時,長輩也要在一旁一邊唸叨著榮耀的歷史一邊見證這結合呢;”

“恨屋及烏,連同承載‘昔日榮光’的歷史和猜疑不也跟著被一起恨上了?”

“這樣,帝聯的掌權者明面上尊重歷史尊重祖先,暗地裡怕是個個都恨不得將自己的歷史挫骨揚灰噢。”

左吳點頭,原來是這樣;或許是自己沒有被家長強迫過,才能保持對地球的興趣。

只是……

“鈍子,夕殉道平時和你聊的這麼野?連純血人類祖先怎麼結合的都聊上了?”

“噢,沒錯;夕殉道平時總是會聊這些,維度某位陛下會被孤立來著。”

“那艾山山和姬稚為什麼不和我說?”

“姬稚是對這話題沒興趣,艾山山是聽到‘結合’這個詞就跑了唄,至於列維娜,她吐得比誰都狠。”

原來是這樣。

此時。

黛拉終於算是放學,她黏湖湖的肉球老師揮揮手,蟲娘一聲歡呼,直直衝出教室。

一把撲到左吳懷中。

左吳將黛拉輕輕抱起,又馬上放下——因為黛拉真的長高了不少,以前還只是稚嫩的小學生,現在大概和初高中臨界的孩子一般的高。

確實不該把她再當做幼兒了。

可沒想到。

即便左吳已經把她放到地上,黛拉的四隻手仍然緊緊箍著左吳的身體,全然不願放開,似乎是貪戀這熟悉的體溫。

和黛拉還在那枚卵中,尚未孵化時,便感受到的熟悉體溫。

終於。

蟲娘還是輕輕放開了手,推了下臉上的眼鏡:“爸爸,看看我的書法怎麼樣!”

左吳愣了片刻。

黛拉戴眼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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