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千算萬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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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婀王邀請艾山山一起來烤魚,海妖答應,可她望著頻頻飄起的黑色細煙,卻總覺得這好像是什麼下馬威。

確實。

對不老實的賓客,主人偶爾需要用些手段,來提醒對方注重禮貌,以及再強調一下雙方的身份之類。

艾山山不吃這套, 先不說她本來就不喜歡燎原人,自己一行來這桃源行星也不是當什麼客人的。

實在不行,拍拍屁股走人便可,銀河如此廣袤,和任何人的相遇都可能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會見, 什麼交情和友誼也都是空虛的廢紙, 用不著顧忌和珍惜。

可惜。

若這真是下馬威,也大機率是離婀王因為左吳欺負她家小孩子的答覆。

海妖每每想起左吳用言語將小離姒弄哭時,所露出的那種開懷至極的笑,都會覺得丟人的不行。

從而,海妖面對眼前氣態的婦人,根本端不起架子,氣勢上也陡然輸了一大截。

下馬威就下馬威吧,想著自己好像是在為左吳的胡鬧埋單,艾山山心中除開抱怨,竟然還生出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好像是“慈祥”。

離婀王還在與那條屢屢冒出黑煙的小魚鬥智鬥勇,心情頗為愉悅,甚至哼起了亂七八糟的歌。

石板下的火焰瞬間明亮了一下,被烘烤的小魚一下子萎縮成碳;氣態婦人也不氣惱,伸手直接把失敗的小魚從石板上拿出,嫻熟至極的扔回了河裡。

然後,又拿出一條, 重複之前的動作, 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艾山山總算看出一點異樣,覺得這好像和下馬威差的太遠,探探身子,開口試探:“……請問,您這是在做什麼?”

“烹飪,畢竟要招待你們,”

離婀王把手伸進火裡,透過改變爐中的氣體組成改變著火勢:

“可惜你們來的不是時候,以前的廚房在我和殉道打架的時候被砸壞了,一切都得從零開始。”

艾山山後退一步,眼睛被黑煙燻得有些難受:“……這和我認識的‘烹飪’好像有些不一樣。”

“是嗎?都怪夕殉道那廝不好好教,”離婀王撇嘴:

“我學的時候,他總是會東拉西扯;就說烤魚,他在示範時,會問我‘烤’和‘炙’的區別是什麼,我答不上來,他就會開始滔滔不絕的解釋;”

“等我聽得昏昏欲睡,回過神來時,他的示範居然就結束了!”

氣態婦人轉過頭來,全然忘了剛放上石板的小魚又冒出黑煙:

“我沒有人類的味覺,大部分步驟都要自己來猜, 只能慢慢試試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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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行星的植物無比繁茂, 可繁茂過了頭,完全擠佔了動物發展的空間。

被離婀王一條條烤湖的小魚因為演化出了下顎,又緩緩走向陸地,已經是這裡的頂尖掠食者。

可它們怎麼也想不到數十年的努力只是讓它更容易被釣起,又在一陣青煙之中成了烹飪實驗的失敗品。

艾山山看著新鮮的焦炭再次出爐,覺得有些頭疼:“我覺得,如果一次沒學懂,你應該可以向殉道先生再請教那麼幾次……”

“那不成,這得多沒面子,像輸了一場重要的仗一樣。”

“……你們明明是夫妻。”海妖愣愣,忽然覺得自己日思夜想的某種答桉就在自己眼前。

離婀王點頭:

“是啊,我們是夫妻,但同時也還是沒休戰的敵人;向敵人學習不丟人,但學一次沒學會,又舔著臉湊上去第二次,第三次呢?次數多了,我還怎麼心安理得地去揍他?”

“可是……你們成了家人,怎麼還會是敵人?”

這在海妖心中是完全相反的名詞。

就像她所渴望的“自由”,以及所恐懼的“責任”一樣。

氣態婦人停下了“烹飪”的動作,向艾山山認真轉過頭來。

……

左吳覺得自己和小離姒已經和好了。

主要還是靠姬稚的面子,邀請離姒和夕陽在人馬娘背上坐一坐,天大的委屈也能被她們拋在腦後。

或許是黛拉的緣故,左吳覺得自己很喜歡小孩子。並且,能見識到這個世界的人類與燎原人混血並不全是像羿裔斯將軍那樣苦大仇深,便怎麼也不算虧。

只是,他喜歡兩個小家夥,卻不代表可以抑制血脈的詛咒,升起對夕殉道的好感。

左吳原本是想等待星艦完成檢修後,就直接向他們道別,再度出發。

可惜。

血脈讓兩個純血人類相互厭惡,卻又在冥冥中讓兩人在物理距離上越靠越近。

否則戰場以戰場星域的廣袤,即便有那些被裁剪過的航道作為引導,左吳能正巧找到這桃源行星的機率依舊是無限趨之於零。

所以,左吳對夕殉道簡直是避之不及;明明他已經盡力帶著姬稚和兩個小女孩往相反的方向繞,仍然一頭撞見了端著酒盞,搖搖晃晃的夕殉道。

離姒歡呼一聲,從姬稚背上躍下,還摔了一跤,只是對人馬娘的背有一點依依不捨;夕陽倒是矜持許多,小心爬下,對左吳禮貌道謝,跟上姐姐的背影,亦步亦趨。

左吳卻與夕殉道遙遙相望,兩人心中都無比複雜。

而小離姒在那邊,繪聲繪色指著姬稚說著什麼,夕殉道只是點頭,還提起了眉毛想訓斥幾句。

但老父親終究擋不住女兒的攻勢,只能無奈嘆氣,走上前來對左吳說:

“勞駕,我的女兒好像很喜歡和你家同伴一起玩兒,不知這位小姐願不願意替我照看一下她們?”

姬稚有些不情願,顧左右而言他:“她們的媽媽呢?”

離姒探出模湖的小臉:“在和那位身上長著鱗片的姐姐談話。”

氣態生物間只要在一個大氣環境內,距離不遠,且雙方願意,就能建立一種冥冥般的感知。

夕陽跟在後面搖頭:“不只是談話,現在她們的話題來到‘敵人’,‘愛人’之類,長鱗片的姐姐好像有些煩惱要和媽媽傾訴。”

人馬娘錯愕,艾山山一直在糾結婚姻和自由之類的事;姬稚本來已經甘願在下,可能拖延對她也是好事。

但千算萬算,沒想到事情可能在這裡結果。

自己沒法改變,總要見證,揚起四蹄便往那邊奔去;可走到一半,又折返回來,把兩個小女孩撈到自己背上,加急衝去。

這裡只留下了左吳和夕殉道。

左吳勉強笑了一下,把自己的胸徽拿出,扔到這前任總指揮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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