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雲鎮不過是個邊陲小鎮。

西側街道直接通往西海俱龍國。

鬼母廟就坐落在西側街道後方的一座山下。

一道影子急速閃過，落在了鬼母廟之前。

正是秦宇。

“此廟明明就在古雲鎮中，我之前也來過此處，卻對此視而不見。”

“呵呵……能瞞過我的耳目，將偌大的廟宇隱匿起來，陰沉老母還真是好手段。”

上下打量了一番廟宇，秦宇揮手開啟了鬼母廟的廟門。

咣噹！

年久失修、已顯破敗的廟門直接被真元激盪成兩截，其中一截脫離的門框，砸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秦宇踏著滿地落葉向廟中走去。

鬼母廟很顯然已經許久沒有香火供養了。

裡面的神龕之上，凶神惡煞的神像上落滿了灰塵，原本披在身後的披風也失去了本來顏色。

此刻天際已經暗了下來。

秦宇揮手，以真元點燃廟內殘留的蠟燭。

燭火照亮了鬼母廟。

秦宇發現，那神像竟然是一位抱著一隻鬼嬰的女鬼，披頭散髮、吐著猩紅的舌頭。

看起來陰森可怖，一點兒也不像是神靈。

“沒想到邊陲之地的信仰竟然如此奇怪。”

“竟有人供奉這種邪靈？”

秦宇注視著鬼母的神像，微微搖頭。

刷！

這時，一道鬼氣忽然從鬼母神像後方掠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廟門之外逃竄而去！

秦宇眉頭一皺，鎮魔飛梭當即散播出十幾道飛梭，罩向鬼氣。

叮叮噹噹！

下一刻，所有的飛梭就像是釘刺在磐石之上，發出激烈聲響的同時，那鬼氣當即渙散，化為黑色細沙，飄落而下。

“鬼母教都如此喜歡裝神弄鬼麼？”

秦宇冷哼一聲，天魔眼掃視而過，盯視著鬼母神像後方的陰影，緩緩抽出了枯離法劍，“王小花，還不出來？！”

一聲斷喝。

嘻嘻嘻……

“秦天師果然不愧天師之名，聲東擊西也騙不了你……”

隨著一陣悽慘的鬼聲，神龕上的鬼母神像“扎扎扎”地響動起來。

很快，鬼母神像向西側橫移了一段距離。

接著從神龕底部緩緩浮現出一個身穿白色衣袍，長髮垂落而下，面目猙獰的身影。

赫然正是陰沉老母本尊。

“說出幕後指使你的人，貧道可以放你一馬。”秦宇不理會她的言語，握著枯離法劍，澹澹地道。

陰沉老母嘴角裂開到下顎，陰惻惻笑道：“秦天師太自信了，你真以為能破解老身的兩道鬼靈分身，就能真得殺了老身？”

秦宇澹澹地道：“不信你可以試試。”

陰沉老母搖搖頭道：“你不會殺老身的。”

“你比貧道還自信。”秦宇眉頭一皺，手中枯離法劍驀地浮現出一道紅芒。

這是枯離法劍本身的劍意所致，並沒有牽動一絲鎮國鐵劍劍靈的力量。

饒是如此。

陰沉老母還是面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懼意，連忙搖手道：“秦天師請聽老身說。”

“秦天師可知道，如今在大周西京境內，有多少人都在暗中窺伺秦天師麼？”

“老身不過是這些大人物手中的棋子而已，你殺了老身也不過是妄增一次殺孽，且還貽害無窮，所以，老身若是秦天師，就絕對不會動手。”

秦宇忽然笑了，澹澹地看著陰沉老母道：“你自信過頭了，廢話也太多了。”

話音落下，金光蘊神幡再度垂落金光，驅散四周鬼氣，同時身法一閃，枯離法劍斬出一道青冥劍芒，罩向陰沉老母！

“你……為何這麼冒失！？”

陰沉老母本來準備了很多說辭，卻不料對方根本懶得跟他做口舌之爭。

眼見劍芒斬來，陰沉老母連忙祭起一道黑色骨頭。

嗡！

青冥劍芒豎直斬在黑色骨頭上。

磅礴的劍氣和劍意瞬間粉碎了骨頭中蘊含的鬼靈之氣。

黑色骨頭頃刻間粉碎。

陰沉老母臉色一變，身上散出一股鬼氣，憑空取代了自己的軀體。

滋啦！

枯離法劍不偏不倚，正好撕裂了鬼氣所凝結的分身軀體。

陰沉老母卻是就地一閃，飄然落在了鬼母廟東側的窗戶邊，身上再次散播出鬼氣，就要向窗外掠去。

“哪裡走？”秦宇身形一閃，如影隨形，一道劍芒再度斬下。

刷刷！

陰沉老母身上分出兩道鬼靈之體，一左一右向秦宇撲來。

本尊卻乘勢一掠，已然掠出十丈之遠。

七境鬼修，手段高強，尤其善於鬼靈分身之術，比一般職業都要難對付。

秦宇卻是不慌不忙，枯離法劍橫起，將右側鬼靈之體一劍斬成兩截。

嘻嘻嘻……

這時，左側的鬼靈之體也撲了過來，森森鬼氣因散之間，尺長的爪牙直接侵襲秦宇心口。

枯離法劍空中陡然一轉，劍氣偏折而過，亦將這道鬼靈之體斬城兩截。

身形一閃，秦宇就要追上。

卻見那四截鬼靈之體竟然顫顫悠悠站了起來，從兩個鬼軀化成了四個。

磅礴的鬼氣和森然的爪牙籠罩秦宇，直接擋住去路。

“斬殺不滅？”秦宇眉頭一皺，橫劍再次斬出，斬殺欺到身側的一道鬼靈分身。

視線同時放遠，發現陰沉老母已經快要逃出鬼母廟。

“竟只是個四階命格。”

視野之中，陰沉老母的命格浮現在眼前。

不同於陰沉老母之前被種命的【血手龍屠】，其本命格只是一個普通的四階命格。

黑色氣韻凝結在周身，周圍因散著絲絲縷縷的綠芒。

兩種命格氣韻不時糾纏著，一會兒凝結成一個鬼嬰的形狀，一會兒又化成一團黑色血液。

這是【見靈體】命格。

擁有此等命格的人，一般被稱之為通靈之體。放在現實世界裡，就是那種宣稱自己見過鬼物的人。

其實這種命格加持之下的人，確實會見到不乾不淨的鬼物，且因為自身擁有陰靈氣息，很受鬼物的青睞。

陰沉老母擁有這種命格，倒和她自身的職業很是契合。

所以儘管這只是一個四階命格，對陰沉老母而言，卻如虎添翼，給她的修為和實力加成不少。

當下。

秦宇腳下一頓，輕輕跺腳。

【天煞孤星】命格的厄運震顫命格技當即宣洩開來。

另外一個時空之中。

陰沉老母的本命格【見靈體】立即被厄運震顫波及。

命格紋路中凝聚的氣韻直接被震顫得紊亂起來。

“哇！”

下一刻，陰沉老母張口噴出一道粘稠的黑血，原本全力激發的身法立刻停滯下來，周身鬼氣像是蒸汽一樣四處散開。

鬼氣其實代表她的生機。

鬼氣越是濃郁，生機便越是綿長。

但在厄運震顫的波及之下，陰沉老母體內凝聚的鬼氣直接被打亂。

以此為根基的鬼道之術便再也施展不開。

嗡嗡！

與此同時，圍攻秦宇的鬼靈分身直接跟著憑空消散，化為黑色細沙，垂落於地。

七階命格的厄運震顫，足以撕裂七階以下的命格紋路。

陰沉老母雖然是七境修為，但命格紋路卻只有四階。

連之前的【血手龍屠】都不如。

虛影掠過。

秦宇一個呼吸之間，就來到了陰沉老母的面前。

“哇！”陰沉老母再度張口吐出一口黑血，體內生機正在緩緩流逝。

身後的命格紋路已經渙散得難以凝聚成形。

四階命格開始向三階跌落。

只要跌落到一階，隨便一絲厄運都能帶走她。

不過秦宇方才施展厄運震顫的時候，並沒有下死手，之所以如此，他還是想從陰沉老母身上找到幕後之人。

“你的命格已經支撐不了多久，在貧道眼中，你也跟死人無異了。”

秦宇走過去，在陰沉老母身前蹲了下來，而後饒有興致地看著陰沉老母慘白的臉孔，嘴角溢位一絲譏誚之意。

“咳……咳……”陰沉老母費力地咳嗽了幾聲，臉上、眸子裡全是恐懼和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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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也是獵命師麼？為何你能操縱老身的命格？”

陰沉老母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倒黴了。

秦宇收起枯離法劍，右手探出，附著著青獠手的右掌直接捏住了陰沉老母的頭顱。

“你若是為西海俱龍國賣命的？”青獠手可以隔絕鬼氣，秦宇肆無忌憚地道。

神情陰冷，殺機從四面八方掠來。

只要秦宇願意，輕輕宣洩一道真元，就能捏爆陰沉老母的頭顱。

陰沉老母當即打了個冷顫，搖頭道：“不……老身雖然出身西海鬼母教，但與俱龍國卻無瓜葛……”

“那又是誰？江州叛軍、朝雲帝、天魔宗，抑或是域外異遼國？”秦宇冷然道。

陰沉老母連忙搖頭，否認道：“都不是……老身……老身也不知道……老身只知道她身居大周宮闈，是朝雲帝的妃子……”

朝雲帝的妃子？

秦宇當即一愣，即便是他自己也未曾想到幕後之人居然朝雲帝的後宮。

若說朝雲帝不放心自己，派人來暗中探查。

秦宇是絕對相信的。

因為目前對於朝雲帝而言，兩柄鎮國鐵劍的劍坯根本就難以融合。

以朝雲帝多疑的性格，肯定遲早會懷疑到秦宇身上。

但朝雲帝的妃子？

秦宇自認自己與這些後宮之人從始至終就沒有過衝突，甚至是交集。

怎麼自己就惹了人家後宮？

“再說清楚些，這位妃子名叫什麼？封號是什麼？此次有沒有跟著朝雲帝來西京？”

下一刻，秦宇神色一整，層層威壓罩向陰沉老母。

青獠手也同時因散出一股磅礴殺意，只要陰沉老母有一點兒欺瞞，便直接將之帶走。

“咳……咳……”陰沉老母虛弱地搖搖頭。

此刻，她的命格已經由四階跌落到了三階，並開始從三階向二階跌落。

如此也帶走了大量生機，層層鬼氣從她身上剝離，不一會兒，全身關節就露出嶙峋的白骨。

望去猶如骷髏骨架。

陰沉老母強撐著道：“老身……老身只知道她叫公主，此次亦是隨著朝雲帝從京師來到了西京，她的一個身份就是朝雲帝的寵妃。”

“除此之外，老身對她一無所知。”

公主？

秦宇心裡一動，繼續問道：“入老鴉觀，接近貧道一事，也是她指使你做的？”

“你身居西海，又是鬼母教高層，為何會臣服於一個寵妃？”

陰沉老母點點頭道：“此事確實是她命令老身的……”

說到此處，陰沉老母頓了頓，略微沉思，道：“老身在拜入鬼母教之前，本是江州一個木料商人的女兒。”

“後來家道中落，父母雙親也被仇人害死，老身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波折數載，後來被山匪掠上山去，遭受非人折磨。”

“但老身命不該絕，又被一位遊方道人所救，正是他，為老身報了仇，還送老身去鬼母教落腳。”

“老身為了報答這位恩人，答應成為他的暗樁……”

“但很可惜，老身的這位恩人不日前死在了西京郊外，老身便和他斷了聯絡。”

“之後，那公主才現身出來，拿出老身與那恩人的聯絡信物，從而啟用了老身的暗樁身份，為她做事。”

陰沉老母說罷，也是嘆息不已。

秦宇卻是眉頭一皺，忽然想起了什麼，當即問道：“你的那位恩人，道號可是周元真人？”

話音落下。

陰沉老母當即身子一顫，愕然反問道：“秦天師怎麼知道？”

眸子中透徹著深深的恐懼和不解。

要知道，周元真人和她可是單線聯絡的，而且在她進入鬼母教之後，已經有十多年麼有給她釋出任務。

所以就算是組織內部之人，也無人知道她和周元真人的關係。

而這病懨懨的小道士，又不是組織內部之人，又是如何知道恩人的道號？

秦宇長出了一口氣，心裡頭已經斷裂的線索重新彌合，頓時有種失而復得的暢快感覺。

周元真人乃是江州叛軍安插在大周西京的暗樁。

是這個暗樁組織的二號人物。

他的徒弟顧南朝乃是一號人物。

現在無論是周元真人還是顧南朝，都已經命喪黃泉。

秦宇本來認為，如此以來已經斷絕了江州暗樁的網路。

但現在看來，在一號顧南朝之上，還有更為身份更為隱秘的存在。

陰沉老母口中所言的公主、朝雲帝身邊的寵妃，便是凌駕於顧南朝和周元真人之上的人物！

那也就是說，江州暗樁並沒有斷絕。

而在更早的之前，顧南朝就已經在懷疑自己了。

如今顧南朝之上的公主也同時懷疑自己，就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