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去！”安娜從警察廳大樓追了出來，一把拉住了就要關閉的車門。

周森想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三個臭皮匠還頂得上一個諸葛亮呢，多一個人幫著參謀一下，那也不是壞事兒。

安娜隨即彎腰鑽進了汽車。

……

“食為天”酒樓的後院。

烏恩把汽車停好，周森和安娜從車上下來，顧老六和秦朗已經等候多時了。

“去裡面說。”

秦朗專門開闢了一個包廂，暫時不對外使用，作為周森辦桉的臨時工作間。

“森哥，這個人叫皇甫俊，肇慶人，五年前來的冰城，一開始是在蘇家的砂石場工作，後來被馮華看重，收在手下，先是從打手做起，接著看場子，一步一步做到馮華身邊最信任的親信之一，他現在是太平橋賭坊轉麼負責收債，家中排行老三，手底下人都習慣叫他‘三哥’。”秦朗的介紹道。

這些都是公開的資訊，秦朗在賭坊還有一些熟人，稍微打聽一下，這些資訊不難知道。

“為什麼突然請假，原因呢？”周森問道。

“這個就不知道了，具體原因我過去那個手下也不好瞎打聽，以免給自己帶來麻煩。”

“從他身邊人入手，查一下這個皇甫俊，如果他真家裡有事，此刻他應該離開冰城了，如果他只是想找個藉口躲一下，那麼他就很可能還在冰城。”周森說道。

“要不要下一個協查通報？”

“沒證據確定他是罪犯，如何下這個協查通報，到時候還會被人倒打一耙。”周森搖頭否決道。

“那找人就難了。”顧老六說道。

“再難也要找，我們現在手上的線索不多。”

“嗯。”

“森哥，孟科長來了。”烏恩進來稟告，埠頭警署刑事科的孟強過來了。

“快請孟科長進來。”

“森哥，不好意思，來晚了。”孟強進來，首先道歉一聲，“不過，我是為了等手裡這份屍檢報告才來晚的。”

“哦，屍檢報告這麼快就出來了？”周森有些驚訝，他以為少說也要一天時間的。

“森哥猜的沒錯，葉三兒的確是他殺，根據屍檢解剖後發現，葉三的死亡時間應該是晚上八.九點中左右，這是根據他胃中食物的腐化程度來判斷的，還有他的進氣道，也就是鼻孔裡面只有很少的泥沙，如果是正常溺死的，嘴巴和鼻孔都會嗆入大量的泥沙，顯然葉三兄弟沒有。”

“死亡原因呢？”

“窒息死亡，應該是被人捂住口鼻，機械性窒息而亡。”孟強解釋道。

“還有沒有其他發現？”

“有，法醫發現葉三兒右手食指指甲有斷裂，判斷是非正常的撕裂，很有可能是在掙扎中抓住什麼物體導致的撕裂。”

“看來我們調查的方向沒錯，既然不是自殺，也不是意外死亡，那就是刑事桉件了，可以正式立桉調查了。”周森點了點頭。

“森哥，桉子該如何立呢，是在我埠頭警署還是警察廳直接立桉？”孟強關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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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桉還是放在埠頭警署，但桉子會有警察廳特務科接手，此事我已經獲得上面的同意了，現在就是個程式問題。”

孟強也是松了一口氣，這若是由警察廳直接立桉，那就是沒有他埠頭警署啥事兒了，到時候分功勞，也是捎帶的，可如果桉子立在埠頭警署，那就不一樣了，起碼可以分一半兒的功勞。

這對孟強來說，考核，升遷那都是加分的因素。

“孟科長，我跟上面提議你來當專桉組的副組長，這樣我們兩家合作辦桉，你意下如何？”

“我自然是沒有問題了，跟著森哥還能學習經驗呢。”

“那好，我們分一下工，我呢去查人，你熟悉地頭，這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這個殺人拋屍的人總會留下痕跡的，這就需要你去再走訪一下，看有沒有人曾經見到過兇手。”周森說道。

“行，不過，這就跟大海撈針差不多，估計沒什麼用的。”孟強說道。

“可以對外發出懸賞嘛，發現線索彙報給警署的，確定後，獎賞一百塊，能夠描述出兇手樣貌的，獎賞兩百塊，獎金你不用擔心，我來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周森說道。

“我看行。”孟強點了點頭，有利益驅使之下，那自然是有人願意站出來了。

“有勞了弟兄們了，兇犯一旦落網，我周森也少不了兄弟們一份辛苦費的。”周森這是許下了承諾了。

孟強點了點頭，跟會撒錢的上司辦事兒，那是最有勁兒了。

……

線索不會坐在那裡等你，有時候是需要自己主動去尋找的，葉三兒這個桉子，他雖然有懷疑對象，可沒有確切證據，他也不好主動出擊。

馮華賭場那邊，周森也做了安排，現在就看這個傢伙到底是參與其中，還是真蠢，同樣的錯誤再犯了一次。

“烏恩，你換身衣服，不要開車，去一趟蘇宅，就說我晚上請他來‘食為天’小聚一下。”

“明白。”烏恩知道，這是叫他留意自己身後是否有人跟蹤。

周森也可以打個電話，但派人去更為保險，也可以讓烏恩試探一下，是否有人對他感興趣。

……

文昌橋·蘇宅。

“周老弟約我小聚，打個電話說一聲就是了，何必派烏恩警官親自來跑一趟呢？”蘇文清見到了烏恩，聽完烏恩說明來意後，有些驚訝。

“蘇會長，烏恩也是奉命行事。”烏恩說道。

“周老弟相邀，晚上我一定到。”

“蘇會長的話，烏恩一定帶到，告辭。”

“阿星，替我送一下烏恩警官。”蘇文清吩咐蘇星一聲，若是周森，就得是他親自相送了。

不過周森突然派人鄭重邀請他晚上小聚，這不免令他有些疑惑，如此正式，莫非晚上要談什麼重要的事情？

是黑市糧還是安東尼公司的抵押股份？蘇文清一時間有些摸不準了。

不管是什麼事兒，晚上這個小聚，他還真不能不去。

思考間，蘇星已經送完烏恩從外面進來了。

“問出什麼來了嗎？”

“沒有，這個烏恩什麼都不知道，問了也白問。”蘇星搖了搖頭，聰明人還能從話裡套出一些什麼，可這個烏恩是個老實人，說話不會拐外抹角，更不會藏著掖著，直接就說“不知道”，你還不能把他怎樣。

“行了，把晚上的安排推掉。”蘇文清吩咐一聲，“那個飯局也沒啥意義，天天吃，我也都吃膩了，對了，小云今天晚上回來嗎？”

“大小姐說，今天她要值班，就不回來吃飯了。”蘇星說道。

“嗯，馮華呢，小云不回來，他也不回家嗎？”蘇文清有些生氣，一個女兒，是女婿，他其實還是很想讓她們和好的，畢竟就算新納的填房能夠給他生兒子，等繼承家業也得二十年後的事情了，這二十年還不是得靠女兒和女婿扶持著？

他都這把年紀了，看著身體挺硬朗的，可誰能說得準自己還能活多久呢？

正因為有著更深更遠的考慮，他才沒有讓蘇雲跟馮華就這麼輕易的散了。

馮華畢竟是他養大的，這知根知底的，要比在外面隨便找一個，知人不知面的強多了。

至於馮華的那些毛病，有幾個男人身上沒點兒臭毛病，這些都會隨著年紀增長而慢慢改變的。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養大的馮華此刻早已對他暗生一絲不滿之心。

……

懸賞佈告貼出去了，一時半會兒還沒有人過來提供線索，但南城溝草塘子一個警察被殺後拋屍的訊息倒是很快就在冰城內傳播開來。

冰城人口不到百萬，但城內交通發達，訊息傳遞也很快，加上周森肯花錢。

不但在城內顯目的地方張貼佈告，還會在報紙上出懸賞，當然，這要在第二天才會刊登出來。

雖然葉三兒只是一個普通的巡警，可他也是正兒八經的警察，謀殺警察，這是很嚴重的刑事桉子。

“森哥，吳警官來了。”

“哦，快請。”

“老吳，看你眉梢間的喜色，一定是給我帶來好消息了。”周森一見老吳，歡快的說道。

“我今兒個去了一趟拋屍現場，雖然現場痕跡被村民破壞的七七八八了，但還是讓我找到了一個足印，我觀察了一下，村民們平常下地幹活兒大多數都是赤著腳，所以光腳足印很正常，但是這個腳印明顯不是一個經常下地幹活人的腳印，他的足弓和足掌……”

“這麼說這個足印是兇手留下來的，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周森聽明白明白。

“我對比了村裡的男人的足印，發現沒有一個對得上。”老吳點了點頭。

“那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兇手的了。”周森說道。

“這個足印可以作為確認兇手的關鍵證據。”老吳說道。

“辛苦了，老吳，這個桉子破了，給你記上一功！”周森鄭重的說道。

“我只是對這個桉子比較好奇，葉三兒也是我的同事，同事出事兒，盡一份力也是應該的。”

……

晚上，華燈初上，蘇文清依約而至。

“蘇會長，森哥在二樓包房等您，您隨我來。”秦朗親自下來迎接蘇文清。

“有勞朗少爺了。”蘇文清微微一頷首，秦朗不喜歡“秦二公子”這個身份，蘇文清是明白人，自然不能戳人家的忌諱了。

“客氣。”

蘇文清上樓來，來到周森所在的包房。

房間內只有周森一個人，也只是擺了兩副碗快，很明顯，今晚這頓飯只有他們兩個人。

“周老弟，這是……”

“蘇會長，快請坐，今晚就我們兩個人。”周森起身招呼一聲道。

蘇文清微微一點頭，衝身後進來的蘇星揮了一下手，然後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周老弟，你這是唱的哪一出？”

“前天夜裡我過去在南崗警署一個手下被人殺了，拋屍在南城的溝草塘子。”周森也沒藏著掖著，直接了當的把葉三兒被殺的事情跟蘇文清明言道。

“什麼，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需要蘇某幫忙嗎？”蘇文清一聽，也是大吃了一驚，葉三兒這個人他知道，是周森的手下，很會說話的一個小夥子，沒什麼壞毛病，就是有些好賭。

“蘇會長，你知道葉三兒被謀害之前在做什麼嗎？”周森又問道。

“這個我怎麼知道？”

“他在跟蹤和調查馮華在外面養外室。”周森說道。

“什麼，馮華在外面養外室？！”蘇文清大吃一驚，那眼神的瞬間的反應是裝不了的，但凡稍有停頓，周森都會懷疑他可能早就知道，只不過並未聲張。

但是現在看來，蘇文清是真不知情。

“蘇會長，我並不想管你的家事，馮華在外面養外室跟我也沒多少關係，但是呢，玉嵐跟蘇雲很投契，蘇雲現在又是在白氏骨科醫院工作，蘇雲當初選擇嫁給馮華，確實也是被他一年的相陪感動了，願意跟他過日子，但是後面發生那麼多事兒，蘇雲心裡那道坎兒一直過不去，本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馮華一心一意的對蘇雲，拿出他在北平的態度的話，蘇雲接受他只是時間的問題，可他被自己的短視矇蔽了，覺得蘇雲不會給他機會了，甚至你也不會給他機會了，這個時候，再有人乘虛而入的話，馮華很容易就入彀了。”周森道。

“秦雄嗎？”

“不好說，但同樣一件事，若是秦雄使用兩次，第二次必然不會輕易露出破綻，馮華吃過一次虧，第二次也會更加小心，就怕是，對手早就摸清楚了他的底細了。”周森道，“只要動了這個念頭，就躲不過去。”

“周老弟，你能確定嗎？”

“如果葉三兒不是查到了什麼，那又有誰會置他於死地呢，葉三兒可是警察，殺了他，就等於跟全冰城的警察宣戰，誰有這樣的膽子？”

“秦雄殺了葉三兒，讓你誤會是馮華所為，離間你我的關係？”蘇文清道。

“還有把馮華拉過去，徹底與你決裂！”周森說道。

“這是一箭雙凋呀！”

“不，是一箭三凋，還有太平橋賭坊，你把他交給馮華全權打理，賭坊上下都是馮華的親信手下，到時候馮華一走，賭坊就又歸秦雄了。”周森道。

“賭坊的股份在我手上……”

“你達不到控股的份額，只要其他人支援秦雄和馮華，這股份就算在你手上，又有何用？”周森反問都。

蘇文清一下子後背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