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夜襲,大破金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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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個字後,董同方又透過樹叢,藉著異常暗澹的月光望了金兵大營一眼,隨後才小聲解釋道:“等天明未明時分,再去襲營!”

劉光義頓了片刻,點點頭道:“好。”

答應的這麼果斷也是有緣由的。

劉光義來之前就打探過董同方的履歷,得知此人是是長嶺關的守將,常年與金虜作戰,而且還親自組織過出塞燒荒十餘次。

何謂燒荒?

每年秋日,大乾百姓們將糧食收進家中,準備過冬的時候,草原上的匈奴、突厥、金虜就會南下入寇,對關內百姓燒殺搶掠,過來搶奪秋糧。

大乾以及三大諸侯國自然也不會幹吃這種虧。

也正是這個時候,秋日牧草枯黃,遊牧民族們需要割草入庫,以備家中牲口過冬之時,他們出動兵馬,去草原上燒荒。

秋日天干氣躁,草又曬乾了,星星之火便可燎原,多放幾把火,小點的部落都能困在其中活活燒死。

此舉一是可以把牛羊的儲備飼料燒光,讓遊牧民族養的牛羊活活餓死在漫長的寒冬,進而讓這些敵人也沒肉吃、沒奶喝、沒有羊毛衣過冬……削弱了對方的戰爭潛力。

二則是將邊關附近的牧草、野草都燒光,等虜賊再大舉起兵叩關的時候,他們的馬匹在附近也找不到吃的,只能從後方運送草料,加重敵人的後勤負擔。

當然,如果在燒荒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後方空虛的部落,將軍們也不會手軟,自是一股腦兒地殺個乾淨,俘虜、牛羊……能帶的都帶走。

青壯兵馬離開自家部落,隨著大部隊繞過邊關,劫掠後方的乾人,當帶著糧食、搶來的奴隸、女人和手上沒幹的鮮血滿載而歸時,回來卻發現自己家沒了……

真正意義上的沒了,變成了一地焦黑和殘骨。

草原上的各大汗國也不是沒想過制止這種現象,但嘗過幾次甜頭後,就漸漸雷聲大雨點小了。

原因就在於北上燒荒的將領兵馬很少去招惹大部落、他們也很難吃下那種大部落,一般只會欺負欺負那些小部落。

小部落被殺光了,那他們的草地不就屬於大部落了嗎?

那些沒了家園的青壯們還能再做什麼?

除了少部分帶著劫來的糧食、奴隸和女人自起爐灶外,剩下的絕大多數幾乎都投入了大部落,到了草原權貴的帳下聽用,任他們差遣。

當然,這是暗中的好處和想法,明面上大家對於乾人如此無恥的行徑還是非常譴責的,但凡遇到肯定不會放過。

而董同方這麼個人能領著兵馬北上燒荒十餘次,聽說甚至還有一次深入草原數百裡全身而退,帶回來不少牛羊,想必是有股子謀略的。

“金虜雖防備嚴密,但每當凌晨破曉之時,虜賊緊張了一夜,最是放鬆,即便最警惕的將領可能也已經睡下了,那時才是襲營的好時候。”

董同方看了一眼東邊的天色,表示再等上幾刻鐘,到天邊稍稍泛起白光,而下面還依舊漆黑的時候,就能開始了。

劉光義仔細琢磨了片刻,也是這麼個理。

後方的一干兵馬又修整了一會兒,直到前方將令傳過來時,這才紛紛起身上馬,排列陣型。

也幸虧眼下是夏天,在山林裡只遭點蚊蟲,要是放在冬天不能生火,可能早就手腳凍僵了,更莫說襲營什麼的。

黎明前的山林間起了幾分異樣的嘈雜,但又復歸平靜。

山林外,依水而立的金兵大營在昏暗的星光下彷若一座吞人的巨獸,又彷彿一塊鮮美的肥肉,咬一口滿嘴油。

一陣夜風吹過,帶走了大營中的些許溫度,東方的天空雖然泛起了微微白光,但卻只讓值夜的金人士卒更加昏昏欲睡。

突然,一陣沉悶的聲音傳入耳中,值守的許多金人士卒都快困迷湖了腦子,但這麼多人中畢竟還是有清醒的。

相互叫醒後,聽著耳邊的動靜,大家一下子驚出一身冷汗。

常年與馬匹為伴的金人再清楚不過,這分明就是大股騎兵過境的動靜!

馬上就有人轉身,騎著快馬去營寨中心稟報。

但都鬧到這種動靜上了,顯然也用不到他們稟報了。

一營兩千多人馬,總不可能各個都睡得跟死豬一樣,真要那樣的話被人當豬宰了也就一點也不冤枉了。

隨著焦急的跑動聲,中軍大帳已經亮起了燈火,兩個親管謀克一邊戴盔甲、一邊跑了進來,賬外還有幾個醒過來的蒲裡衍,衣甲不整,面上還有幾分緊張。

至於別的地方……有的還一片死寂,但有的已經生起幾分騷亂來了。

“阿布烈勐安還沒起來嗎?”

短短一會兒時間兩個謀克腦門兒上已經滲出了汗滴,一邊下令去叫醒那些還在睡夢中的金兵,另一邊又一個勁兒地差人去催促頂頭上司。

話還沒落下,一陣腳步聲就從帳後傳來,來人正是他們的勐安,唐括阿布烈。

唐括家是金國國內的大貴族,地位崇高,向來是完顏家族的重要盟友。

上一代金王完顏阿骨打的正宮皇後便是出自唐括家,而這一代金王完顏成的正宮皇後同樣是出自唐括家。

“阿布烈勐安,是不是乾狗殺過來了?咱們趕緊整兵吧!”

說話間又有一個謀克跑過來了,只不過在場幾人都沒空搭理他,營寨中的騷亂已經漸漸擴大起來。

“看清楚是乾狗了嗎?”

唐括阿布烈雖然也聽到這動靜了,但還是處變不驚,並且第一時間懷疑起了事情的真實性。

而且人家也是有理由、有依據的懷疑。

“前日我曾與粘莫罕、徒單希通訊,今日他二人要過來同我合兵一處,拿下西邊的那座城池,會不會是這兩人的部眾?”

“這……”

昏暗的天色下,三個謀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次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唐括阿布烈提到的這兩人也是勐安,而且三者之間於公有競爭關係,於私則私人關系也不怎麼樣,相互看不順眼。

若來的真是他們兩個,那不提前通知,轉而以這種方式要嚇他們一嚇,讓唐括阿布烈出個洋相也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自家有可能被另外兩家嘲笑,在場的幾個謀克都不自在起來。

唐括阿布烈更是暗暗咬牙切齒,但還是鎮定地釋出了命令:“先整肅營中兵馬列隊,勿起騷亂!鐵浮圖盡數著甲!”

這命令確實是當下最合時宜的命令了,不管來的是乾狗還是同僚,都不能再睡了,必須儘快起來隨時待命。

若來的是乾狗,那就以刀箭招待,若來的是同僚,自然還是以刀箭……後者倒是不必這麼激烈,但從唐括阿布烈臉上的怒容來看,這事肯定不能這麼善了。

但命令剛釋出了片刻,還沒來得及執行,就有一批火箭兜頭而下,撲梭梭地飛進大營,落到什麼上面什麼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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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沉悶的馬蹄聲也彷彿不耐煩了,不再掩飾,地面的震感陡然提升了好幾倍。

戰鼓聲隆隆作響,四面八方都傳來了巨大的喊殺聲,聽其距離竟然已經到了營門口!

“殺!

“全殲虜賊!

漆黑的夜色下,唐括阿布烈和幾個謀克、蒲裡衍藉著微微的晨光和營中燃起的火光望向周圍,只見影影綽綽的兵馬、旗幟不斷浮動,根本看不清究竟來了多少兵馬。

但僅聽馬蹄聲和喊殺聲就知道,規模一定比他們這一勐安多!

“阿布烈勐安……”

幾個謀克一下子慌了,看這架勢這是要把他們殲滅在此啊!

“咱們趕緊突圍吧!勐安!速去和粘莫罕、徒單希他們的來兵回合!”

這時候就不能再顧忌什麼競爭關係了,若是命都沒了,那就萬事休矣。

唐括阿布烈也慌,但此時他就是這裡的最高統帥,別人都能表現出慌張,唯獨他不行!

“突圍……”

唐括阿布烈一邊讓屬下整肅慌亂的兵馬,一邊打量四周的情況,越是看,心中越是發涼。

說的輕巧,就眼下這亂哄哄的情況,許多人馬在睡夢中就被乾狗射來的火箭活活燒死,各種亂跑的逃命的士卒也不計其數。

即便偶有隊率之類的小隊長集結起人馬,殺向乾人的騎兵,但也由於人數相差懸殊的緣故,很快被對方亂槍戳翻在地。

此刻剩下的七個親管謀克都不知道去哪裡了,說不得早就做了乾人的刀下鬼,沒有這幾個人也不知能收攏上幾百殘兵來……

就這點人如何突圍?

就算突圍了又能跑到哪兒去?

人生地不熟的,還能跑得過這些乾人騎兵??

唐括阿布烈咬了咬牙,突然厲聲對還在身邊的三個謀克、八九個蒲裡衍道:“立即收攏人馬,固守大營!援軍稍後就到!”

大家一愣,這都讓人殺進大營了,還固守什麼?

守空氣嗎?

但唐括阿布烈緊接著的一句話讓大家一下子通透了。

“快去後方收攏兵馬,列陣固守!”

他指的方向正是與營門口正相反的位置,大營的最後方,那裡緊鄰著一條小河,暫時還沒有乾人騎兵。

但諸位謀克、蒲裡衍們同時也看到,還有不少被燒的怕了、殺得怕了的士卒已經跳入河中,游過去逃生了。

“快收攏兵馬!”

三個謀克急忙領著這幾個蒲裡衍一股腦兒地跑過去。

當然,中間還沒忘了把阿布烈勐安一起保護過去,一邊跑,一邊招呼著收攏殘兵、戰馬。

至於為什麼要去沒有乾狗的地方固守乾狗的攻勢……那不很明白嗎?

你要固守不得先站穩跟腳啊?要是去人家刀下固守,還沒招呼幾聲不就被砍了?

至於那裡在打不過時方便逃命的優勢……自然就是另一樁事了。

在唐括阿布烈的帶領下,大家一邊收攏殘兵,一邊後撤,途中又有兩個謀克、十來個蒲裡衍以及諸多士卒加入了佇列。

一直跑到河邊,大家才稍稍能喘口氣。

“放箭!射死這幫乾狗!”

但還沒等休息片刻,唐括阿布烈就立馬下令開始反擊。

總不能一槍不開就逃跑吧?

被收攏而來的數百金人士卒還是比較精銳的,立刻暫成佇列,反身向著來時方向放箭。

至於瞄準什麼的……也是用不著了。

如今天色漆黑、大營中無物不燃、濃煙滾滾,即便有燒起來的火光也是無濟於事,不瞄準或許還能撈個空檔,但要是瞄準了……指不定這箭就落自己人身上了。

但該說不說,金人善射這名頭確實不是吹出來的,大批的箭雨撒出去,即便沒經過特別瞄準,收穫也不小,從前方煙幕火光中傳出來的慘叫聲就可聽出一二來。

就是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隨著勐安大人腳步而來的金人潰兵。

“再放箭!”

唐括阿布烈站在所有人後方身先士卒,再次挽弓射出!

下面的蒲裡衍、士兵們本還有些猶豫,但見此一下子堅定下來,紛紛挽弓搭箭,再射。

慘叫聲再響,不過這次就小多了。

剛趕過來的一個親管謀克吸濃煙吸昏了頭,當即大喜著稟報道:“阿布烈勐安,襲營的乾狗已經快被咱們射光了,快殺回去奪回大營吧!”

然而話剛出口就受到了其他幾個謀克吃人般的眼神。

唐括阿布烈更是沒理會這頭蠢豬,直接喝令道:“乾狗狡詐,夜襲我軍大營,但我等據營不退,也射殺了不少乾狗!”

“如今這些狗賊在此現身,就萬萬不能讓他們再跑了,諸軍速速隨我去向軍帥通報戰機!

從棄營倉惶逃命變成了千萬不能讓乾狗跑了,這就是語言的藝術。

誰說咱們草原上人的都是蠻子來著?人家從小就開始研讀經義了,還有族學呢!

謀克、蒲裡衍們也跟著嗷嗷叫,必須不能放走了乾狗,大家趕緊撤!

一行人跨上戰馬就開始渡河,河水不慎,堪堪不到馬背。

另一邊劉光義、董同方等人也被這接連而來的幾波箭雨吸引了注意力,但等他們領兵一路殺開金人士卒,來到這邊時,卻只看到了唐括阿布烈等人過了河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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