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晗低下頭，不說話了。很好，陳母知道，她說中了陳沐晗心裡所想。

“如果感情真的那麼簡單，自古以來為情自殺的都是蠢蛋，”陳母一拍桌子，“不說別人，說我，也不會和陳樹離婚，為什麼離婚？因為不。”

“不為什麼結婚呢？”陳沐晗抬頭，茫然地問。

“我曾經喜歡的女孩子結了婚，所以，我也結了婚。”陳母說的時候，一點都沒磕巴，陳沐晗瞪大眼睛，“媽，你……”

“對，所以你有彎的基因，我一點都不奇怪，”陳母語氣有幾分自豪，“你腦袋瓜隨我，樣子隨我，脾氣隨我，連性取向都隨我，說實話，媽開心，所以我支援你和未央在一起，但你現在這樣，我是真要懷疑了，你對人家未央那孩子根本不是真心的……”

“我當然……”陳沐晗急於辯解，脫口而出的話，沒有說完，嗯哼，陳母更加摸準了，“你想說你當然真心，你真心，是這麼真心的？人生苦短，好好戀的時候不開開心心的，非要彆彆扭扭？”

陳沐晗低頭不語，陳母繼續說：“也未央那孩子，鋼鐵的意志，被你那麼冷淡地對待，到現在還一頭挑子熱著呢，你不怕未央真的冷下去了？”

“冷冷。”陳沐晗說得頗為賭氣。

“還冷冷，人家冷，還不是你冷水潑的太多？”陳母語重心長地說，“沐晗啊，未央也是人，也是有感覺的，也是一個姑娘家，你鬧脾氣，發洩，這都可以，但是，凡事都有個度啊，過猶不及。”

陳沐晗揉揉唇，還是不吭聲。

“我做個假設，如果你和夏未央真心相，我阻攔你，你會放棄嗎？”

陳沐晗沒說話，但是低著的頭搖了搖。

“那我再問你，假如我和夏未央的媽媽都是你們情路上的絆腳石，你覺得，我和夏未央的媽媽，哪個更難對付？”

“當然是你啊。”陳沐晗彆扭地回答。

“這不結了嗎？”陳母語氣少有的激動，“最難對付的人還在撮合你們，而你也夏未央，夏未央對你更不用說，你知不知道，她溺水醒來那天，一睜眼是找你，知道你沒醒，她掛著吊瓶在你病房一坐，明明人都甦醒了，又給折騰發燒了；還有，”今天，大概是陳母有史以來，說話最多的一天，“下大雪那天晚上，我都聽你那個同學萌萌說了，夏未央為了找你，在街上跑了幾個小時，身上那麼單薄的衣服，怕黑的孩子，為了找你，連車都不能打，跑遍大街小巷，你是不知道嗎？找到夏未央的位置，離你們學院多遠？80路汽車的終點站啊，那都要到了c市的邊緣了……你說說你……”陳母說不下去了，因為陳沐晗哭了。

陳母坐到陳沐晗身邊，將孩子摟在懷裡，柔聲說：“傻孩子，錯過了夏未央，你會後悔的，因為全世界，這麼一個夏未央了。”

“媽~”

“恩~”

“夏阿姨說，我和未央屬性不和，算命的都說，我會給未央帶來黴運，下次，可能連命……”

陳母無力地翻了個白眼，“姑娘，那種騙人的瞎話不要信了啊。”

“可確實是這樣，未央兩次有生命之憂，都是我……”

“什麼都是你？”陳母不樂意了，“是未央她媽媽這麼說的嗎？”陳沐晗搖搖頭，“是我自己。”

“要是你自己這麼想，我可得跟你說說，”陳母擺事實，說道理，“未央溺水那次，我後來都問過了，明知道要下雨快漲潮了，你為什麼不叫未央上來？”

“她說想玩。”

“她想玩，讓她玩？”

陳沐晗吸吸鼻子，不說話。

“任性和寵都有個度，媽也你，但不會溺你，”陳母把陳沐晗摟在懷裡，哄著寶寶似的說：“同理，你對未央也是如此，不管什麼，都不能過頭。”陳沐晗吸吸鼻子，嗯了一聲。

“溺水那次，你肯定有想過，有可能會出事，但抱有僥幸心理，”陳母的話沒說完，陳沐晗點點頭，確實是這樣，陳母繼續說：“大雪那天，你也擔心，你也不是真的要怎麼樣，但都在氣頭上，失去了理智。”陳沐晗又點點頭。

“所以，說到最後，我給你總結了幾點，你看看對不對，”陳母條理清晰，說的頭頭是道，“第一，想要經營好情，也是要費心思的，可以，但不溺，這一點，是你和未央都欠缺的；第二，對於任何事，不要抱有僥幸心理，覺得有可能發生的事，要杜絕，每一次意外都是一次僥倖失敗；第三，任何時候，記住，不管是情，還是你以後的工作，都不能讓自己失去理智，人在失去理智的時候說的話，做的事，是一定會讓你後悔的；第四，不算是大道理，是媽這些年走過來的一個感受吧，想找一個兩情相悅，完全包容你的人太難了，夏未央對於你，是這樣的存在，當然，你對於她也是同理。”

陳沐晗的臉上，有了許久不曾有過的笑意，雖然很淺，但是不容易，“媽，你好厲害。”

“厲害什麼啊，都是吃苦吃虧得來的，媽不想你重蹈覆轍，更不想錯過未央那樣的好媳婦。”陳母的直白，讓陳沐晗紅了紅臉，“媽，你原來不是不喜歡未央嗎？”

“對，說到這個，我以後要鄭重跟未央道個歉，錯了的是錯了，”陳母鄭重地說，“是我對她有偏見，所以，不喜歡她，事實上啊，”陳母笑出來，語氣溫柔不少，“我覺得未央這孩子太可，你喜歡她太正常不過，你不喜歡她才奇怪。”

“不是吧……媽，你是不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陳沐晗咧嘴，問的匪夷所思。

“混賬，哪有這麼說自己親媽的，”陳母擰了擰陳沐晗的耳朵，“我都跟未央說了，你沒事搜那些個高、潮姿勢啥的……”

“媽！”陳沐晗尖叫，“你、你怎麼說這個？”說完才意識到不對，“你怎麼知道的！”

“你搜過的都有記錄啊。”

“瀏覽器我都清除了！”

“傻姑娘，我說的是手機。”

“你偷看我手機！”

陳母笑了，“並不是，我是光明正大看的，是那時候，媽讓你幫忙搜下，離咱家最近的郵局那次……”陳沐晗羞紅了臉，小臉埋進陳母的肩窩怨念，“哪有你這樣的。”

“好姑娘，學習這些沒什麼不對，”陳母很喜歡孩子學習的態度，“姑娘，咱兩現在說點正事。”

陳沐晗端坐好，點點頭，陳母商量著說，“先說說你報考的學校。”

“我會改的。”

陳母露出笑意，“改到哪裡？”

“改成清華。”

陳母欣慰，“那對於未央呢？”

陳沐晗已經歸心似箭，想快點回家了，“我不會再拒絕她了。”

“好姑娘，果然是我的女兒，有範兒，”陳母讚賞完，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夏未央的媽媽再找你，再讓你離開夏未央，你會怎麼辦？”

“死都不會離開。”陳沐晗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陳母搖了搖頭，“姑娘，不能拿死來說事，記住媽的話，人活著，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但死了，那真的是一了百了。”

陳沐晗若有所思，陳母繼續說，“夏未央的媽媽，不需要你應對，有未央夠了，這世上，沒有磨得過兒女的父母，所以，你要做的，是夏未央，你們全心全意的，是最堅固的盾牌。”

“媽~”

“恩？”

“我今天覺得你好偉大。”陳沐晗從小到大，都沒有和母親說過這麼多話，更沒有說過堪稱私密的事，陳母刮刮她的鼻子，“以前不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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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格外偉大，第一次讓我覺得，有媽媽真好。”陳沐晗沒別的心思，這話讓陳母心疼，“是媽不稱職。”

“不不不，我不是責怪你，”陳沐晗握住陳母的手，“媽，謝謝你，解了我所有的疑惑。”更謝謝你能支援我。

“女兒，大膽地往前走，媽永遠都在身後支援你！”陳母拍拍陳沐晗的肩膀，放了行，陳沐晗久違的輕鬆，邁開長腿，向著陽光，向著希望，向著情，向著夏未央。

夏未央，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