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一切的光焰迅速擴散。

一瞬。

彷彿有什麼破滅了。

亡靈之書上頓時顯現出一行冰晶小字：

“對方過於強大的全屏術法正在破壞一切。”

“你身上具備‘法術免疫’。”

“你具備一定的術法防禦力，但對方的術法超越了法則上限，正在造成你的死亡。”

“注意！”

“對方的作為已經破壞了其設下的禁錮結界。”

“空間的禁錮消失了！”

武小德雙目一凝——

就是這個！

“西昂”身懷著法則之上的力量，隨時能殺死自己，卻在一開始被寂靜魔霧迷惑，又被獨目巨人的全屏術法打了一下，因此而激怒。

其實它的認知十分高明。

它一眼就看出了寂靜魔霧才是自己手中的王牌。

而且它已經試探出了寂靜魔霧的弱點——

只能隱蔽，無法抵擋攻擊！

這就造成了唯一的局面走向——

當它跟丟了自己之後，勢必要動用極其強大的範圍類術法。

唯有這樣才可以再次把自己抓出來！

這裡面唯一的生機便是——

它沒有控制術法的威力，讓術法直接毀掉了空間禁錮結界。

結界一開，武小德立刻感應到了。

他雙目一閃，頓時發動了“暗之道力·見至”。

“你的雙眼可以洞穿一切世界屏障，帶你前往並看見一切幽冥所屬。”

霎時間。

他穿透生與死的屏障，再次進入了幽冥世界。

幾乎是同一時間——

西昂如流星般飛至他原本所處的地方，一拳轟出去。

虛空層層破碎。

只見那虛空之中顯現出一重重世界，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

——它一拳直接打破了虛空，令此處空間之外的其他世界都紛紛顯現！

西昂眯著眼，仔細察看那些世界中的一切動靜。

——那些世界沒有任何變化。

“啊，剛才感應到術法似乎碰上了什麼……難道是錯覺？”

西昂口中自言自語道。

它所不知道的是，就算它打穿一切與空間有關的世界，也找不到武小德。

因為這些世界統統屬於“陽間”，是眾生之所屬。

——這是生與死的界限。

武小德去的則是幽冥世界。

那是歸於死亡法則的另一類世界，僅憑破碎虛空是去不了的。

西昂沉吟片刻，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沒有動靜。”

“應該是被我剛才那一招秒殺了吧。”

“畢竟那一招可以碾碎整個世界。”

“唯一可惜的是，沒有喝到他的血，吃到他的肉。”

“……算了。”

西昂搖搖頭，有些遺憾，但也沒有太遺憾。

它轉而伸出手，再次放出一道散發著柔和氣息的治癒之術。

術法落在它身上，在那半張只剩下骨頭的臉上遊走，又散做靈動的光點沒入他那滿是傷口的身軀。

——這些是真正的西昂與武小德交手時留下的。

現在是治癒傷勢的時候了。

一息。

兩息。

三息。

時間流逝，可是那些治癒的光輝卻紛紛消失，不知去向。

再看西昂身上——

所有傷口，沒有任何一個傷口痊癒。

轟！

西昂身上散發出恐怖的殺意。吹飛了黑暗虛空中一切漂浮之物。

“沒死？”

它尖聲叫起來。

是的，這具身體正受到一種咒印類“終末”的影響。

通常來說，“終末”的主人死亡之後，他持有“終末”所釋放的術法也將漸漸消散，不再起作用。

然而直到此刻，治愈術還是不起作用。

這說明那個咒印仍在運轉！

——他還活著！

“嘻嘻嘻，太有趣了。”

“一個渺小如螻蟻一樣的存在，是如何獲得這麼強大的咒印類‘終末’的？”

西昂的雙手變得細長，每一片指甲化作猩紅之色，愈發鋒利。

它舔了舔自己的手，卻見一根手指的血肉裂開，露出裡面的白骨。

人類。

真是脆弱。

必須找到那個傢伙，殺了他，解除咒印。

否則再過一段時間——

這具身體就要崩潰了。

……

撲通！

武小德墜入那片死亡海洋。

“活下來了！汪！”

土狗在亡靈之書上發出一道無比喜悅的叫聲。

“喂喂，在死亡世界說活下來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妥當啊。”蕭白紅笑著找茬道。

大家都很高興。

武小德自己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氣，但是看看四周——

這裡依然是那片死亡之海。

怨靈們的怨念全然消散，都去其他地方，又或去投胎了。

不過……

為什麼還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武小德目光一閃，立刻看到了海淵深處的情況。

“走！”

他喝了一聲，頓時穿過數百米，抵達了那一處所在。

只見一具灰色的骷髏漂浮在海水之中。

在這骷髏的身周，十一具幼小的骷髏圍繞著它，齊齊發出哭泣之聲。

這是——

艾利安的父親和那十一個冤死的孩子！

武小德心中疑惑，問道：

“你們為什麼沒有走？”

那些怨靈看見他出現，頓時一起望過來，齊聲道：

“我們的怨恨已經消除，但我們想救他！”

“為什麼？他明明殺了你們，為什麼你們還想救他？”

武小德看著那具灰色骷髏，忍不住問道。

怨靈們道：“他是為了整個家族的延續，不得不殺了我們，現在我們已經瞭解了情況，請您也看一看——”

它們中間最幼小的那一頭飄過來，伸出骨指劃在願牆上。

一幕幕畫面頓時浮現在牆壁上，顯現出熵末家族不為人知的一段歷史。

只見畫面飛閃——

八百年前。

具有詭異靈魂的京觀山誕生了。

西昂憑藉著它，在整個熵末家族中掀起了腥風血雨。

傑出的人才不斷凋零。

一開始，由於西昂的計劃和手段都十分縝密高明，誰也沒有懷疑。

直到艾利安的父親——

他明明劍術卓絕，實力強盛，卻故意裝成一個廢物，甚至在與西昂的比鬥中故意認輸。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

西昂根本看不起他，也不願意讓他成為京觀山上的一員。

西昂甚至把處理他的任務丟給了主母瓊。

——以便於瓊控制他的兩個孩子。

這個廢物，漸漸被西昂遺忘了。

畫面一閃，再次浮現出全新的景象。

一次家族會議上。

西昂看著面前的賬本，開口道：“我沒想到，你在戰鬥上那麼差，但管理財產卻這麼出色——”

“看看吧，今年家族的資產收益上升了11%，多麼驚人。”

“在家主的帶領下，我們才能取得一點點成績。”艾利安的父親坐在對面，弓著背，神情恭敬地說。

“嗯……我需要很多資源來提升實力，以後你來負責給家族賺錢吧。”

西昂把賬本扔在腳下。

艾利安的父親立刻蹲下去，將賬本小心翼翼的撿起來，臉上浮現出喜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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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昂看在眼裡，一個字都懶得再說。

畫面一閃而去。

灰暗的骷髏看著武小德，忽然發出了聲音：

“我早就預料到，終有一日，整個熵末家族都會被京觀山吞噬，所以我立刻開始著手做一件事——”

“在我獲得了財政大權之後，我開始暗中建立一條隱秘通道，以便在整個家族覆滅之時，能夠憑藉它逃生，抵達議會所在的中樞世界。”

“一旦到了那裡，至少我就安全了。”

“熵末家族的血脈也將得到延續。”

“那你成功了嗎？”武小德問。

“我倒是成功了……可惜就在我成功的時候，中了主母的血脈詛咒。”灰色骷髏道。

它將手按在願牆上。

畫面一閃，浮現出全新的景象。

——那是它和武小德交手時的情形。

灰色骷髏開口道：“如果我中了詛咒而無事，西昂必定會懷疑，那麼整個家族的血脈都將在他手上終結。”

“我之所以殺了十一個孩子……”

“是為了能活下去——這不只為了我，也為了整個熵末家族。”

“但是在最後一刻，我發現你比我更有資格代表整個熵末家族活下去，艾利安。”

武小德怔住。

這時願牆上正顯現出戰鬥的場景——

男人站在庭院中，抽出長劍，認真說道：

“……所以來吧，如果你能殺了我，就證明我確實錯完了，我的一切都留給你。”

戰鬥結束。

他死了。

武小德默然。

難道在那一刻，他放了水？

如果他原本實力極其出色，在那一刻突然爆發出來，勝負還很難料。

但是他放棄了活路。

灰色骷髏勐然將手按在願牆上，低聲道：

“從隱秘通道逃生，抵達中樞世界。”

“記住，你要直接去議會銀行，繼承家族的一切財富！”

“沒有它們，熵末家族根本無力捲土重來。”

“艾利安！”

“這是我作為父親，唯一能為自己孩子做的最後一件事。”

願牆上頓時顯現出一行行冰晶小字：

“當前怨靈的願望已經抵達願牆。”

“如果你願意實現它，你將獲得一份怨靈之力，你的暗之道力進化時間將大大縮短。”

武小德看著灰色骷髏。

真是——

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啊。

這個家族中的每一個人，揹負的東西都太過於沉重了。

自己現在要表明真實身份嗎？

……不。

孰是孰非已經說不清了。

世事短如春夢，人情駁雜，江湖難測。

人在江湖總是身不由己。

但這一刻，這位父親對孩子的心意，沒有錯。

至於其他的事情——

熵末家族已經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會代表整個熵末家族繼續活下去。”

武小德沉聲道。

灰色骷髏振奮起來，迅速開口道：

“作為我們整個熵末家族的最後血脈，你要回到家族所處的世界去。”

武小德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也許——

這些怨靈還不知道，整個熵末家族的世界已經毀滅了。

“為什麼要回去？”武小德問。

“因為我當初的設定是‘西昂一旦被詭異終末徹底控制，隱秘通道就會在十分鐘後開啟，它會出現在家族倉庫的地下隧道裡，一共只開放三秒’。”

“抓住那三秒的時間。”

“它直通中樞世界，快去議會銀行——”

灰色骷髏催促道。

“議會銀行裡的財產如何繼承？”武小德問。

灰色骷髏卻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

“獲取支付憑證是最有難度的一件事。”

“需要什麼憑證？”武小德的心也提起來。

世界都毀滅了啊。

哪兒還有什麼憑證可以拿？

“你要去把家主的金色令牌偷到手，往常我活著的時候，記得他很少帶這個東西，應該就在主樓第三層的閣樓上。”灰色骷髏道。

武小德怔了怔。

家主令牌？

這東西……自己似乎……

他摸了摸戒指。

——那個金色的家主令牌正完好無損的躺在自己的儲物空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