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94、陳東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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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下旬,陳東來到了西固。

風塵僕僕趕到店裡時,禁不住對‘女人世界’的變化感到十分驚奇。

整個店內店外全部粉刷一新,現在比原先更有吸引力,還覺得那個很卡通的女孩像很好看。

雖然放下心來,不過還是問道:“店裡進水了?”

趙曉玲在用綢緞小袋包裝口紅,因為這是客人準備送禮的,一會兒就會來拿,所以包裝得很仔細。

聞聽陳東問話,便說:“是啊,你也聽說了?”

放下包,點點頭說:“嗯,聽班車上的人在說,城裡這回遭到百年難遇的洪水,整個縣城都被淹了,還死了不少人。我擔心黃古的店就在河邊,不曉得你在沒在店裡,所以把包放在門衛就先過來看看,現在看來問題不大嘛!”

趙曉玲抿了下嘴,點點頭說:“城裡被淹得很嚴重……,店裡沒啥,你自己倒水啊,我這忙呢。”

“好,別管我。”說完陳東就去拿杯子。

端著杯子走到門邊,看到河堤邊忙碌的人群,也見到好幾個行人在看店門和招牌,回頭笑著說:“店裡經過你的打整後,效果還真不錯,挺吸引人的,看不出來你這麼厲害!”

“嘻,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屠燕呢,都忙了一週多。”

“哦,那麼久,店裡損失大不大?”

“還好吧,好在這些東西不怎麼怕水,我把價格降了下來,雖然利潤少了,不過大致算了下,還不得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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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好,不然黃古那家夥回來了還要罵我們沒幫你,讓他虧錢!”

提到黃古,趙曉玲的臉上就有些惆悵,放下手裡的包裹,來到門邊和陳東一塊兒站在階梯上,望著下游高聳入雲的遠山不做聲。

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山裡會不會也有洪水,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怎麼都不曉得出來問一下啊?

好想去找他,告訴他沒事了!

陳東喝了水,把包拿起來遞給趙曉玲說:“這是給叔叔阿姨帶的點特產,魏勃的我另外給他拿過去……”

她接過包說:“謝謝……”

見她心不在焉,陳東就問:“咋啦,又在想他?”

她搖搖頭說:“陳東!我給你說個事……”

“你說。”

咬咬嘴唇,她說:“魏勃出事了……”

陳東頓時咯噔一下。

他想到了這次城裡死了那麼多人,難道他也……

趕緊搖搖頭不敢去想,急忙問:“啥事。”

“他爸媽在去鐵礦的時候路上塌方車翻了……,直到前段時間才從下游找到……”

想起這事她就替好友難過,畢竟才過去沒多長時間。

“啊?……”

雖然萬幸不是魏勃本人出事,但聽說是他家裡最親的人突然去世,陳東也被這噩耗驚了一跳。

唏噓之下,很替好友難受,問:“他們去鐵礦做啥子?”

“魏勃的大哥在鐵礦辦酒,結果他大哥的腳也斷了,還有……”

“還有啥?”

“還有……楊瓊也走了……”

“楊……瓊,她哪兒去了?”

“她也被洪水、被……失蹤了!”

“這……”

陳東撐著櫃檯,一時沒回過神。

楊瓊和魏勃的關係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她怎麼也被洪水沖走了,這確實讓人太難以接受了。

“她也去鐵礦的?”

“嗯,跟魏勃一塊兒去,都在一個車上。”

“唉!這傢伙怎麼這麼倒黴!他……魏勃,現在怎麼樣?”

男孩子接受事實的速度普遍比較快,只要他得到一個無法挽救的結果之後,思維就會迅速的運轉,立馬開始考慮自己該怎麼面對,或者開始考慮自己能承受到何種程度。甚至可以馬上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楊瓊家裡怎麼說?”

“她家人還在等著解決,魏勃說礦上和派出所、民政局都在幫著調解,也不知道現在說得怎麼樣了。魏勃肯定得在家裡陪著。”

“那,他需不需要錢……?”

趙曉玲點點頭:“肯定要!他來店裡給我說了這事後,我當時就問過他。不過你們也曉得剛進貨,店裡沒啥現金,最後和他商量好,把店好好經營下去,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大家再一起想辦法……”

她的決定沒錯,也為自己有這樣的好朋友而感到高興,於是稍微輕鬆:“我替魏勃謝謝你,不過卻有點嫉妒黃古那家夥了,找到你當媳婦真是他祖宗燒了高香!”

她臉一紅,惱怒道:“呸!你找袁英就不是你家燒過高香?”

陳東窘得撓頭,訕訕的說道:“你怎麼亂扯?”

趙曉玲繼續鄙視,問:“你這麼早就過來,你媳婦曉不曉得?”

“我,你別胡說好不好?說正事呢!”

被她的白眼打敗,陳東只好告饒。

“好吧,……店裡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你有啥建議?”趙曉玲問道。

“沒啥建議,就按你剛才的安排做就是。不過,當時我和魏勃都是被黃古逼著簽字的,所以我們誰也沒想過要這錢。但是現在魏勃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咱們於情於理都要幫他,黃古如果在的話肯定二話不說。既然這樣,我覺得不如乾脆把店開大點 ,就能夠多掙錢,起碼在老魏需要錢的時候能解決大問題。就算將來老黃回來了,他如果要做個啥也能拿出來!”

“嗯,對,我就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才……”

自己的決策得到好友的贊同,趙曉玲不禁臉上放光,也有點興奮的說著,不過也漏了嘴。

陳東腦子反應快,問:“才啥?說完!”

“我……,這事還沒完全定下來,以後再說吧。”

她搖搖頭,不再說。

既然不說,便換個話題:“那,目前店裡的生意怎麼樣?”

“很好!還有……不但老顧客經常來,還增加了很多新顧客,而且送禮品的比原先也多了不少,我還在想去進貨的時候順便進點包裝盒回來。”

雖然,‘女人世界’同樣經歷過洪災打擊,但是透過趙曉玲的變通,店裡的貨品售賣速度依然不慢,甚至還更興旺。

這卻得益於她在洪水決堤那一刻的本能反應。

當時被她急慌慌的大喊提醒的人們事後向別人講述的時候,人們才知道曾經有個售貨小姑娘透過提前預警而挽救了十幾個市民的事蹟。

雖然記住她本人名字的不多,但‘女人世界’的名字卻漸漸地變得人人皆知。

在縣裡還在規劃重修河堤,清理河道的時候,店裡的生意卻因為想看看那個救人小姑娘而慕名而來的人們所帶動,加上有好心支援的因素,生意一下子變得特別火爆。

陳東聽了就說:“那,進貨的時候給我說一聲,我去!”

“好的,再等幾天就走,到時候我們兩個就行,不能喊魏勃。”

陳東沒好氣的說:“什麼呀,我說的是我一個人去,你在家守店,聽清楚。”

她一愣,說:“你?一個人行不行啊?”

“我一個男人都不行,未必非得喊個女生一路才行?”

陳東撇嘴,同時心裡一動。

“那,那好吧,我看看店裡有好多現錢……”

……

陳東離開後就來到了學校,但是現在整個學校都沒人,除了值班的門衛,連宿舍都進不去。

這時他才覺得來早了是個麻煩事情。

想了下,回到車站找來家小旅館住下,然後提著包往魏勃家裡走。

和魏勃見面後兩人相擁而哭。

靈堂磕頭,燒香。

出了靈堂才問起楊瓊的事情,魏勃說她家經過調解暫時回去了,不過應該要賠償,只是她家一直沒找到人,就一直不願意談。

再說魏勃自己的事情還沒理清楚,大哥還在住院,還得熬。

他也提到城裡的同學們都來過,王老師還建議大家捐款,不過被他婉拒了。

陳東也沒有更好的建議,只得感嘆唏噓,勸他堅強些,需要做什麼只管說。

還提到店裡的事情,說他和趙曉玲負責就行,自己安心在家處理事情,到需要用錢的時候就提前說一聲,大家一起想辦法。

感謝和鼓勵在兩個好友之間暫時告一段落。

陳東離開魏勃家,馬上就得準備去江城的事情了。

計劃後天走是原因是打算在魏勃家多呆一天的,但他說店裡要緊,不用陪他。

所以現在就騰出了一天的時間,那就去找看看。

……

‘西麗奶品’的牌子在西固家喻戶曉。

袁成山這次洪災的損失不算大,山上的牧場只是有些地方出現塌方,道路被沖毀。

然後就是街上這個‘西麗’奶品店。

櫃檯傢俱什麼的都不重要,主要是裡面準備發貨的庫存被洗劫一空,損失了幾萬塊。

不過這點錢對他的身家來說根本不算啥,所以就連縣裡的慰問隊都沒來他家。

經過一個多月的恢復,‘西麗’奶品店在八月份重新開門,袁英跟著家人從牧場搬了下來。

雖然還有一週多才開學,但她早就想下來了,只是沒地方住。

坐在店門口看書,時不時無可奈何的瞟一眼電視裡放的錄影。

她喜歡的是愛情片,但是弟弟非要放十八銅人,她只得忍受著‘呯呯乓乓’的打鬥聲,卻不想走遠了!

街角一個熟悉的身影,腳步很輕快,個子……

袁英趕緊把書放進書包,對屋裡的老媽喊了聲就急急忙忙跑出門。

來到拐角,嘴裡的笑意沒能掩飾住迫切和期盼,帶春的眼睛朝四周飛快的瞟了幾眼,然後才問:“啥時候來的?”

“今天剛到,家裡還好吧?”

“還好,有一些損失,不過不大。”

“那就好,……魏勃的事情你曉得不?”

袁英聽了,本來在陽光下特別明媚的笑臉頓時黯然下來,說:“曉得,先跟我爸去的,後來杜莎來喊我的時候我們又去了,也看到了趙曉玲。”

“哦,店裡我剛才去過……”

“你!……幹嘛不先找我?”

“你曉得黃古那店就在河邊,我擔心有啥事。”

袁英釋然,卻奇怪的問:“黃古他究竟到哪兒去了,店都不要了嗎?”

“好像是外地吧。聽說還要很長時間才回來,下學期得休學。”

“趙曉玲呢,她整天開店就不上學啊?”

“怎麼不?這不是放假嗎。”

“嗯,對哦。你家裡發水沒有?”

“有,只是一般大,沒漲多少,不過河裡的魚倒是多起來,想不想去吃?”

“想!”

“那好久去呀?”

“哼!你明曉得我不敢還說。”

“怎麼不敢啊,兩天就回來了。”

“兩天?……去倒是想去,可我怎麼給爸媽說啊?”

“你就說去你親戚家玩啊,……哎,你有沒有親戚?”

“有啊,還多欸。有大爸二爸、還有個小姑,不過都不在這裡。”

“那不正好給你爸說去他們哪兒嗎?”

“不行的,大爸住在哪兒我不知道,還一次都沒去過,二爸的單位不方便,嗯……小姑又太遠了,兩天根本就回不來。”

陳東哭著臉說:“還以為你能和我一起去呢,看來……”

“啥?你要去哪兒,不是說去你家嗎,嘆什麼氣?”

“我明天要去江城市,幫趙曉玲進貨,想喊你一塊兒去。”

“上次不是剛去了嗎?”

“貨被水衝跑了。”

“哎,她可真有錢啊。不過他爸是當官的,也正常。”

“不是她家拿的錢,這還是店裡的。再說她爸要知道了趙曉玲跟黃古耍朋友那不得打死她!”

“哼,不一定吧。我可是聽說她爸最寵她,她是家裡的獨女兒,從小就被她爸當個寶。”

“你在家裡就不是寶嗎?”

一絲惆悵瞟過,問:“你 啥時候走?”

“明天上午九點的車。”

“咦,那你住在哪兒啊?”

“車站小旅館。”

“哦,……那我……晚上來找你好不好?”

“你又能出來了啊?”

“我說去杜莎哪兒耍,只要早點回去就行了。”

“嗯,那要得嘛,我住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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