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心中千般思量，只是此時不能露怯，我沉聲道：“是錦心失言，多有衝撞，請老太爺莫怪。不知您對錦心可有什麼吩咐？”
只聽應崇原笑道：“袁姑娘現在是自由身，不必再對老夫如此客氣。”
我皺起眉頭，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自由身？只怕我在應家人眼中是戴罪之身。說到客氣，倒是老爺子對我過分客氣。”
“袁姑娘何罪之有？莫不是真如他們所說，你殺了那個丫鬟？”
“不是我！”應崇原坐實了我的猜測，雙彩當真是死了。
“我知道不是你。”他莫名其妙丟下這句話，還不等我發問，便顧自離去，“袁姑娘還請自便，老夫在西苑相候。”
他行事詭異，令我生出幾分警惕，然而被人家抓了現行，說不定外邊早就天羅地網等著我，想逃是沒戲的，只能先看看這老爺子是什麼打算了。我飛快地收拾乾淨到了西苑，出乎意料的是那院子裡連個使喚下人都沒有，就只堂屋門戶大開，應崇原大馬金刀地坐在正中。
事出反常必為妖，我先問道：“應弘呢？”
應崇原道：“既然敢從藏身之地出來，不是明知他下山了嗎？不過說好的三天，卻讓老夫足足多等了半日。”
我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若是唐五說出去的，今天等著我的就不是他而是應弘了，看來當時在場的果然不止三個人。一念及此，我又追問道：“雙彩究竟是怎麼死的？”
應崇原臉上仍是一派雲淡風輕，他不忙回答我，反問道：“若是一個居心叵測的女人夤夜出現在你家，一見面就質問你，你說你要怎麼處置她？”
“總歸不會是屏退了下人跟她談心吧。老爺子有什麼條件請說，寧願等我三日也不讓應弘知道真相，想必我這個居心叵測的小人物對您還有點用處。”
“好！”應崇原答應得乾脆，“老夫先把利害與你講明。如今山下也有玄翼的人把守，更何況城裡到處都是弘兒的眼線，若是沒有我幫你，即便你是今上抬舉的人，也離不開祈順一步。”
我好像聽到了一處奇怪的修辭：“什麼叫今上抬舉的人？”
應崇原道：“這便是請你來的第一件事了。”他起身向著身後一處案几拜了一拜，我這才發現那桌上擺了什麼東西，被一塊黃布蓋著，那高調的明黃色昭示出來歷不凡。“這是……”
“三日前陛下降下聖旨，冊封你袁錦心為光武王朝的金牌說書人，授正五品女史銜，即日起入宮當差。”應崇原語帶嘲諷，“袁姑娘果然是好大的來頭。”
這從天而降的官職太離譜，我只覺他是誆我，自去看那案几上的東西。黃佈下竟真有一道聖旨模樣的卷軸，另外一塊金燦燦的牌子，上面不倫不類地刻了四個大字。
“奉旨……說書？”我此時已猜到這牌子的來處，還好上次那個來歷不凡的男人是皇帝不是王爺，沒招來禍事。可是這奉旨說書是幾個意思？要是免死金牌我還能鬆口氣，現在雖說名義上是個小官，可是從祈順到皇宮之前只怕先就被應弘截胡了，我才不信他能看在一塊金牌的面上饒我一命。不對，我才不要去皇宮，我還要去找人……
“袁姑娘莫非以為有這塊金牌庇佑，就從此萬事大吉了？”
“我還沒那麼天真。”我定了定神，將金牌收好，現在應弘想要找我，更是有了個冠冕堂皇的名義，等我落到他手裡，是死是活還不是他說了算。”老爺子有話請明言，袁錦心這條命，到底對你有什麼用處？”
“玄翼與鹽幫的糾葛，你是知道的。在你看來，有琴弛是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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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名字我心裡突地跳了一下，果然與他有關，此時這人對我又多了一層不同的意義，若是應崇原想加害他，我必要盡力阻攔一二。我謹慎地措辭道：“謙和內斂，加上怪病纏身，看上去倒是與世無爭。”
我偷眼打量應崇原，見他並無異色，便更加大膽地推斷道：“雖說兩幫之間勢如水火，看有琴弛的態度卻是不想如此。他凡事忍讓為先，看上去並不想與玄翼為仇。”
應崇原微微頷首，道：“不錯，有琴弛空有一身高明武功，為人卻甚為懦弱，又顧念兒女私情，不足為慮。”
我心道：“人家不過是顧念親情，你們倒嫌他懦弱。不過他本意便是韜光養晦，能讓應家人放鬆警惕，總比時刻緊盯著他要強得多。”
“你與有琴弛關係非凡，此次離開祈順，可要隨他入鹽幫？”
我道：“錦心本來無處可去，既承聖上青眼，自然是要進宮了，為什麼要進鹽幫？莫非，老爺子想要借我之手，除了有琴弛？”我心下緊張，生怕他點頭承認。這個忙我當然是不能幫的，若是虛以委蛇，不知他又有什麼法子擺佈我。
沒想到應崇原聞言反而笑道：“恰恰相反。對手孱弱，於我方有利，我何必要除掉他？我是要你進鹽幫，輔助他奪回大權。”
“你如何認為，這件事我能勝任？”
“呵，有琴佩和藍水仙那般算計都沒害了你去，你當然有的是本事。”
有琴佩，是二太太的名字。那藍水仙是……
應崇原似能看出我心思：“你既然已經知道那女人是鹽幫水仙堂的堂主，居然不知道她真名不成？”
“你是說，藍水心是她的化名？我只知她是鹽幫堂主，卻不知底細。不對，既然你對她身份一清二楚，為什麼不告訴應弘？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我滿腹疑惑，應崇原深不可測，他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的？
他雙眼散發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光芒，被那樣一雙眼睛盯著，就好像一切陰謀都無所遁形，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我若是仍放你回到應弘身邊，你又怎麼能為我所用呢？”
我心頭巨震，他一心希望我離開祈順，去有琴弛身邊臥底，若是為了把我從應弘身邊徹底推開……“雙彩是你殺的。”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淡淡地說：“我若是想殺了你也易如反掌，你早就沒有退路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