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樓中，雲月宗的洗塵宴已經接近尾聲。

坐在黎為天下方的是他的表兄衛之琪。

現在他的心情很不好——或者說，整個晚上，他的心情都不那麼美麗。原因很簡單，身為衛家現任的大少爺，他竟然不是坐在離家主最近的位置，他竟然排在了外人黎為天的下面！

如果不是怕衛向南生氣，衛之琪早就翻臉了。

但是，他現在忍聲吞氣，不代表著他不會事後算帳。

他已經做好了打算，等到宴席一結束，就要跟黎為天發難，一定要讓家主認清楚，家人和外人的區別才行！

黎為天彷彿根本沒注意到身邊的衛之琪時不時瞥過來、散發著惡意的眼神，甚至也沒注意到隔了兩個座位的玉菇仙子那幽怨的眼神，十分淡然地吃著菜

這時，專門負責邀月樓的管事，領著一個年輕的披髮男子，往這邊走來。

衛之琪本來悶著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洩，一看這情形，當場就發作。

“你這管事是怎麼當的！什麼人都敢往主、席這邊領！這是一般人能坐得嗎！還有你，都快結束了才來赴宴，你這是看不起我們衛家，還是看不起雲月宗？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多大的份量就坐多大的位置！”

說完，他還明張目膽地斜了身邊的黎為天一眼。

那管事被衛之琪罵得一懵，但馬上鎮定了下來，他剛想凜報，周明輝的弟子當中，就有人站了起來，朝那披髮男子高興地喊道：“大師兄，你終於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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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來朝那名師弟點點頭，然後沉默地向周明輝施了一禮。

看一眼端坐在周明輝身邊不動的玉菇仙子，周春來一言不發地這席位上唯一空出來的椅子上坐下。

這位置正對著兩個主位，是最次的位置。

聽到雲月宗的弟子喊大師兄，衛之琪臉色一白，僵在那裡。

衛向南瞥見周明輝臉色難看，以為他是在氣惱衛之琪辱罵自己的大弟子，心中不由“咯噔”一聲。

黎為天站了起來，對那管事吩咐道：“這些菜都冷了，撤下去，重新上一遍菜。還有，將水中月端上來。”

管事急忙應下。

衛向南讚賞地看了黎為天一眼，然後急忙堆起笑來，對身邊的周明輝說道：“這水中月，是我們邀月樓的隱藏菜品，若是不知道的人，根本就沒機會得以一嘗。周峰主等會可以好好品鑑、品鑑。”

周明輝來了些興趣，臉色略有好轉，“哦？那我拭目以待。”

邀月樓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黎為天吩咐下去沒多久，桌上的盤子全部撤了下去，重新上了一遍菜。

因為大家都吃過了，此時對著這一桌美食，只有最後到的周春來在不斷地動筷子，其他人幹坐在那裡，一時有些尷尬。

不過，這尷尬也只是片刻的工夫。

沒多久，管事領著十二名貌美的侍女魚貫而入。

她們手捧托盤，腳步輕盈，身穿月白色衣裙，走動間衿帶飛揚，極為賞心悅目。

走到主、席後，她們依次站在每位客人的身側。

周明輝看著身邊侍女的托盤，笑道：“這就是衛家主所說的，水中月了？”

如果凌若在這裡，她一定能看得出來，托盤上放著的，是目前廣陽仙府裡面，最多的靈草——紅皮水心蘿。

這些紅皮水心蘿，年份都在十年以上，周明輝和衛向南身邊的侍女托盤上的，更是三十年份以上的。

它們被立在高腳的闊口玉杯裡面，球根只露出一小部分，而上面的葉子鮮翠欲滴，顯然是摘下來後，儲存得非常好。

如此靈草，被直接做成飲品來宴客，沒有一定的家底，不敢有這麼大的手筆。

衛向南眉眼間有抑制不住的得色，說道：“這紅皮水心蘿，是辟穀丹的主材料之一，其中球根的水心，是其精華的所在。直接飲用，比那半妖肉不知好多少倍。這便是‘水中月’的水。”

他示意，那些侍女便將手中的托盤放在眾人面前。

周明輝好奇地問道：“那‘水中月’的‘月’呢？”

衛向南又示意，那些侍女伸出纖纖玉指，捏著紅皮水心蘿的莖輕輕一旋，再一提，水心蘿的莖部，連同一小部分的球根，便被提了出來。

周明輝往剩下的球根中一看，只見月色的水心當中，懸著一顆散發著淡淡瑩光的珠子，確實如同倒映在水中的明月。

“極南的無崖之海近千丈以下的深處，長著一種半人長的牙魚。這種魚雖是凡種，但其魚目對修士卻極有好處，長期食用，能比同階的修士視力高上一倍！”

周明輝驚歎道：“無崖之海，哪怕是修士也不敢亂闖，這種牙魚，怕是極為難得。”

衛向南笑道：“沒錯！雲洲那些凡人捕捉的海產品，幾乎都彙集到了臨海城。而所有的牙魚，都經過我們衛家之手。但儘管如此，每年衛家收到的牙魚，也不過一千之數而已！”

周明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樣的珍品，我此前別說品嚐，連聽都沒聽說過。能認識衛家主，實在是周某大幸。”

這魚目先不說功用，單是如此難得，能吃上一回，也是極有臉面的事情。

衛家的家底如此厚實，和他們結親，對他周明輝也是極有好處的，得讓玥兒加把勁，把那黎為天牢牢抓在手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