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太一是如何焦頭爛額, 又是如何向諸仙解釋, 顏珋在天庭舊傷復發,控制不住靈氣, 被迫現出本體,庚辰被燭龍喚醒,止住狂暴之勢, 心知情況緊急,刻不容緩,當即護他返回凡界,重歸黃粱客棧。
五條神龍同時現身, 霸道氣息瞬間籠罩。
哪怕知曉對方並無殺意, 九尾仍覺寒毛倒豎, 忙不迭將六尾關在家中, 任憑她如何撒嬌, 也不許她踏出房門半步。
白尾和紅蛟守在客棧一樓, 木門被推開時, 兩人還在呼呼大睡。
恐怖的龍氣襲來, 並摻雜濃郁的血腥氣,白尾被驚醒,迅速用爪子推推紅蛟。本意是喚她起身,未想轉頭就見紅蛟正全身緊繃, 盯著客棧大門的方向,目光中既有畏懼又有激動。
顏珋失去意識,龍尾垂落在地。
庚辰邁步走進客棧, 一路腳下未停,橫抱著他徑直登上三樓。
燭龍、黑龍和青龍壓制住東皇鍾,以自身靈力封印鐘上符文,並在客棧外佈下屏障,同顏珋之前所布合二為一。除非太一、帝俊聯手,若不然,天上地下無一人能突破這層屏障,更無法踏足客棧內半步。
東皇鍾發出嗡鳴,聲音短促尖銳,極端刺耳。
白尾和紅蛟被震得耳朵生疼,腦中一片混沌,眼前陣陣發黑。
青龍本性最善,看到兩個小家夥實在難受,雙手結印祭出一張水網,將東皇鍾整個罩住,不使聲音溢位半分。
白尾放下捂住耳朵的前爪,著實松了口氣。
紅蛟抬頭看向對面神龍,似乎想要上前,又遲疑不敢輕動。
燭龍收起神斧,目光掃視客棧內部,察覺三樓傳來的狂暴力量,當即眉心一蹙,分別同黑龍青龍頷首,飛身躍上木梯,頃刻消失在走廊盡頭。
白尾仰頭看著他消失,大尾巴卷在身前,想起在狐狸洞聽到的故事,在腦海中描繪洪荒時的一場場大戰,不由得心潮澎湃。
紅蛟終於鼓足勇氣,從櫃檯後飛出,小心翼翼靠近青龍,試著用鼓起小包的頭頂了頂對方的手背。
“有你的血脈?”黑龍挑眉道。
“並無。”青龍手指點在紅蛟額心,探查之後,很快搖頭否認。看到紅蛟身上的傷,自乾坤袋內取出一枚靈果,讓她抱著去啃。
“大劫之後,蟠、蛟就少之又少。近萬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小的蛟。”青龍將紅蛟放回到櫃檯上,掃一眼趴在旁側的白尾,對黑龍笑道,“沒想到顏珋會養著她。”
黑龍聳了聳肩膀,並不十分在意。
於他而言,除荒古神龍血脈,餘者皆非同族。一條蛟而已,別說尚且化龍,縱然一躍飛昇,今後的造化如何,同樣是未知數。
深諳黑龍的性格,青龍倒也沒說什麼,又給紅蛟一枚靈果,以靈力滋養她的尾巴,察覺到一股詭異的死氣,不由得眯起雙眼,動作微微一頓。
“怎麼?”黑龍問道。
“沒什麼。”青龍搖搖頭,收回靈力,打算等顏珋甦醒之後,當面問一問這條紅蛟的情況。
客棧三樓,靈石雕琢的獸首浮現熒光,蘊含靈氣的泉水從獸口湧出,碧色水池迅速被注滿,氤氳開白色的靈霧。
數個器靈自百寶架飛出,抱著酒壺,不斷將新釀的酒倒入池內。
眾多仙人求而不得的靈酒,全被當做蜃龍療傷的洗澡水,事情傳出去,不知會引來多少仙、妖捶胸頓足,嘆息暴殄天物。
顏珋被放在池中,黑玉般的鱗片失去光澤,呈現一種令人心痛的蒼灰。
臉頰上的龍紋漸漸變淡,腰間隱約現出一道道模糊的神紋,破碎成一段段,赫然是斷裂的捆龍索。
黑髮飄散在水面上,映襯蒼白的面容,毫無血色的雙唇,近乎不見半點生機。
見此一幕,庚辰近乎壓制不住胸中怒意,狂暴的氣息不斷湧出。器靈都被嚇得瑟瑟發抖,以最快的速度倒空壺中靈酒,迅速飛回百寶架上,再也不敢露面。
燭龍在一樓有所感,擔心應龍鬧出亂子,立即飛上三樓。
他們生於洪荒,長於一處,相伴數萬載,對彼此的性情都十分瞭解。
應龍看似冷漠,萬事不放在心上,沒什麼能入他的雙眼,一旦涉及到蜃龍,事情就會變得截然不同。
諸多神族皆言,祖龍座下,燭龍戰力當為第一。龍族內部卻有另一個說法,遇上發瘋的應龍,燭龍也得避其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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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應龍發瘋的機會不多,從荒古數下來,除了龍族大劫,和鳳凰麒麟大戰那幾次,幾乎次次都涉及到蜃龍。
當年天帝降下法旨,將顏珋押上剮龍臺,燭龍以為庚辰會徹底發瘋。出乎預料的是,庚辰僅是毀掉半個大殿,就帶著顏珋下到凡界,萬年再未曾露面。
這一次,他二人先後向天庭發難,顏珋更一怒斬向天門,揭穿東皇鍾的秘密,燭龍心中既有發覺真相的憤怒,又有幾分驚訝,更有對同族的心疼。
當年的真相到底如何,顏珋究竟獨自揹負了什麼?
登上客棧三樓,燭龍一把推開房門,發現顏珋情況不妙,庚辰卻站在池邊,當即眸光一厲,飛起一腳,正好踹在庚辰背後,當場將他踹進水裡。
金色龍尾破水而出,庚辰的神情冷似寒冰。
燭龍絲毫不以為意,蹲在池邊,指指仍陷在昏迷中,臉色未見半分好轉的顏珋,皺眉道:“都這樣了,你不抓緊助他療傷,還想著發瘋?”
庚辰立在水池中,手指-插-入髮間,梳過被水打溼的黑髮,金眸掃過燭龍,不發一語,雙臂抱過顏珋,金色龍尾纏過黑玉,以龍氣滋養,助他恢復舊傷。
燭龍沒有離開,索性坐在池邊,伸開一條長腿,另一條腿支起,單手搭在膝蓋上,看著沉默的庚辰,想到顏珋吐血的模樣,不由得嘆息一聲。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氤氳的水汽中,燭龍開口道,“你是否知道什麼,才帶他來下界?”
庚辰沒出聲,將顏珋抱得更緊,嘴唇埋入他的髮間,眼底浮現出醒目的兇光。
“說起來,當年突然和鳳凰麒麟開戰,而且是三族混戰,委實有些奇怪。戰後同族非死即傷,蟠、蛟近乎絕代。若是祖龍沒有沉睡,尚且能夠恢復,只是沒想到……”
說到這裡,燭龍再次嘆息。
龍族大劫,何嘗不是鳳凰和麒麟一族的劫難?
龍族和鳳凰時常不對付,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見面沒少開掐,眾神諸仙都習以為常。麒麟牽扯進來,委實有些莫名其妙。
洪荒神族皆有共識,真要選出一個老好人,麒麟絕對是首屈一指。
這樣不愛惹事,愛好“和平”,人緣相當好的族群,竟然會牽涉進大戰,而且是兩線做戰,和龍族鳳凰打得昏天黑地,不可開交,最終差點滅族,怎麼想都不合理。
那場大劫之後,三族精英大半隕落,妖族、巫族趁勢而起,其謂順應天道。
一切的一切,彷彿冥冥之中有一隻巨手,推動事情不斷向前發展,契合應有的軌跡。
可惜的是,女媧身為十二祖巫,身負造人的功德,到頭來也未能廕庇巫族。最終登上天帝位,統領四海八荒的依舊是帝俊太一。
思及此,燭龍勾起嘴角,笑容裡盡是冷嘲。
大概過去小半個時辰,顏珋終於叢昏迷中醒來。只是先前耗費太多靈力,精神疲憊,身體乏力,靠在庚辰肩上,半點也動彈不得。
“醒了?”燭龍探過手臂,兩指點在顏珋額心,向他體內注入一道溫和的靈力。
“嗯。”顏珋低低應了一聲,等到身體能動,略微側過身,給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頭靠在庚辰肩上,略顯沙啞道,“東皇鍾帶回來了?”
“自然。”燭龍頷首道,“你是如何知道天門即是東皇鍾,鍾內有祖龍一魄?”
“此事說來話長。”顏珋合上雙眼,疲憊道。
“怎麼說?”
“最早,可追溯至大劫剛過,女媧造人之初。”
聽顏珋提及女媧,庚辰和燭龍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隱約有所猜測,神情驟然變得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