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第二百二十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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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這些儒生回到家中, 看到嗷嗷待哺的孩子, 沒有了孃親餓得啼哭不止。而自己向來只懂得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心只讀聖賢書, 突然發覺沒有老母親無微不至的照顧,竟然對洗衣做飯之事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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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生們的父輩與街坊四鄰都多出身微寒,幾乎是以耕種,或是小買賣餬口的平頭百姓, 他們都不懂得儒生所謂志士氣節。

在他們看來儒生們純屬拿命瞎胡鬧, 不僅賠掉了前程,還把至親的性命搭進去了。

因而, 這些儒生不僅要承擔育兒和家務的重擔, 還有遭受周遭人的非議指責。

他們不明白, 自己轟轟烈烈的大義之舉,怎麼就成了周遭人口中的不孝之行。有些儒生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與壓力,選擇了輕生。

之後, 隨著處斬日期的越發臨近, 一些有著仁愛惻隱之心的百姓, 覺得代儒生受過的女人實在太無辜, 也可憐。紛紛自發撰寫萬人請願書, 希望可以透過當地府衙代為遞呈給朝廷, 免除她們的代過之罪。

武后的初衷並非要傷及這些無辜者的性命,她只是想給鬧事儒生點顏色瞧瞧。

因而,當她看到從各地傳來的請願書,也順水推舟的下達批示, 只要鬧事的儒生肯寫悔過書,並且言辭懇切能夠得到她的親筆批覆,就可以免除其母親妻子的代過之罪。

等她批示下達,各地都順延了處斬日期,讓鬧事儒生寫來悔過書,遞呈給武后。

其實,儒生打心底裡痛恨,也輕視武后,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親筆批覆之說。

在當前形勢下,他們無可奈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抓住這救回親人的一線生機。

因而他們發揮所常,絞盡腦汁的寫下言辭懇切的悔過書,其中有洋洋灑灑的萬言論述,也有文採斐然的引經據典。這些才華各異,情思不同數以萬計的悔過書,從全國各地快馬加鞭的送到了武后手中。

武后日理萬機,自然難以應付這麼數量龐大的悔過書,於是,她便將這項工作交給了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雖有一目十行,文如宿構之功,可也花費了足足五天時間,才將悔過書批覆完成。

她除了把幾十封有明顯敷衍了事的悔過書丟到一旁不予理會,其它批閱好的悔過書,她都悉數遞呈給了武后。

等武后蓋上璽印後,她便將這些悔過書連同將擬好的赦免名單,全都交給刑部,傳送回各地府衙。

之後,當儒生們看到不僅親人被釋放,還意外的收到武后用硃砂筆批覆的悔過書,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他們不由感慨,就算如太宗皇帝那般的千古明君,恐怕也難以放下身段做出這般以德報怨之事。

武后雖是一介女流之輩,可她令人折服的氣度,教化人心的智慧,哪一點比男兒遜色。

他們滿腹聖賢之道,竟沒有身邊婦孺看得敞亮,只要能吃飽穿暖,誰做皇帝不都一樣。

其實對當今的世道,他們應該比這些婦孺看得更清楚。這些年武后大力推行建言十二事,為平頭百姓減輕了徭役賦稅,大夥兜裡才有更多銀子過富裕日子。

同時,武后還打破了皇親貴族世襲高位的壁壘,加強了透過科舉步入仕途的可能性,才讓像他們

這樣的貧寒儒生有了更多的機會,在入仕之後也有足夠的晉升空間。

他們明明知道武后有著難得的明君之象,可為何還要偏執認為她會禍國殃民呢?

因為她是女人,自古以來能夠擔任帝王角色的只有男人。這就好似日為白晝,月為黑夜。若暗月侵佔了白晝的天空,那麼帶來的豈不是暗無天日?

這或許就是他們覺得女人稱帝會是禍國殃民之兆的緣由。

可事已至此,他們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也只能希望這輪徐徐升起圓月,能夠發散出比太陽還要閃耀奪目的光芒。

如此,武后用這招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幾乎不費一兵一卒不僅收服了這幫胡攪蠻纏的讀書人,還在百姓中贏得寬厚賢德的美名。

一切平息之後,登基大典如期舉行。

一場傾全國財力,由外朝大臣的出謀獻策,由內宮近侍的全心協力籌備。

一場比壽誕,甚至以往國家典禮都要更奢華大氣,更盛況空前,也更氣勢磅礴的登基大典便以歎為觀止的神姿風韻呈現在世人面前。

當穿著用萬根金絲銀線,飾以數千璀璨珠玉的十二章紋曳地緙絲龍袍,頭戴十二旒珠冠冕,腳踏赤舄履的武后,從伏地叩首的萬人中央,踩著延綿至乾陽殿的猩猩紅地毯。

她以無上威嚴的姿態,用無比莊重的步伐,帶著曠古爍今的萬丈榮光,走向那把象徵著至高無上權利,也象徵著天下江山的龍椅。

她當本該氣勢磅礴的走過萬人中央,再一氣呵成的坐上這把龍椅,睥睨天下眾生。

可真當她走到近前,竟無端的停下腳步,她想要好好欣賞這把金光璀璨,纏著栩栩如生五爪金龍的龍椅。

她頭一次覺得這把椅子看起好不真實,仿若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場就算是身在夢中,也會讓人覺得虛無縹緲的夢。

可若這一切真只是夢,那麼為了這一路走來的艱辛和痛苦會如此清晰劇烈,且刻骨銘心?

無論這一剎那帶給她的是切切實實,還是如夢似幻,她究竟是走到了這絕頂山巔。

站在這萬人之上俯瞰眾生臣服,想必任何人身臨其境,都該感到自大得心潮澎湃,亢奮得頭暈目眩,可她卻感到出奇平靜,甚至那麼點索然無味。

她不明白,為何萬丈榮光加身,完成這亙古未有之事,她為何會如此心如止水。

難道這數十載的運籌帷幄,讓這一切成了沒有意外,也不存在驚喜的順理成章之事。這場登基大典,也更像是萬事俱備之後,一場最恰合事宜的東風。

可在此之前,她已經放走了多少場可行千古之事的東風,為的就是等來這陣挾裹著天時地利人和的絕佳東風。

讓她能夠以最完美姿態,在萬眾矚目中乘風而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在此之前,她覺得這場東風完美得無懈可擊,直到昨日傍晚她收到神兵候的信函,他用很敷衍的藉口推辭參加這次登基大典。

她相信今時今日,沒有人膽敢拒絕她的好意,唯獨神兵候,竟如此不顧及她的感受,並且這般毫無轉圜餘的讓她的期待落空。

可她除了失落,竟無計可施。

或許,正因為他的缺席,讓這場本該完美絕倫的登基大典,變得黯然失色。

這一切本該如當年那般,她身披璀璨奪目的鳳袍,而他站在萬人之中用滿足而自豪目光的追隨著她,步入那場專屬於他們的皇后冊封大典。

當年他能如此,那如今這場比當年更盛況空前,更璀璨奪目的千古大典,他更應該站在萬人之中,用更滿足,也更自豪的目光追隨著,把她送上這把屬於他們的這張龍椅。

可惜,她的初心不改,換來的卻是他的物是人非。

無論如何,她都願意尊重他的選擇,她君臨天下,他相忘於江湖。

當象徵九五之位的龍椅近在咫尺之時,千頭萬緒一剎那間湧上她的心頭,同樣也在短短的一剎那間迴歸平靜。

她邁開步子,一個氣勢凌人的轉身,莊重而威嚴的坐上了這把閃耀著萬丈金光的龍椅。

她以君臨天下之勢面向四海八方,睥睨臣服於腳下的千萬之眾,享受著山呼海喊的朝拜:“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登基之後,武后便下旨將國號改為周,年號為天授,定都洛陽,加尊號為聖神皇帝,以李旦為皇嗣,賜姓武。

雖歷經改朝換代,可因為則天皇帝為平穩過渡下足功夫,所以對於民間百姓來說不過就是改了國號,換了年號,其它一切還是照舊。

對於朝廷來說,無非是官員的朝服換了換款式,各處行政機構,以及軍營駐地的令牌軍旗等全都把將全都改唐為周。而在宮廷之中,也無非是把幾座宮殿按照則天皇帝的喜好,換了換宮名。

看似翻天覆地的改朝換代,真正的改變也不過是新瓶裝舊酒。這樣一來,所有人的擔憂便一掃而空,又沉浸在盛世繁華的歌舞昇平中。

若對於多大數人來說這樣的新瓶裝舊酒改變,並沒有引起太多不同的感悟。那麼於李令月來說,似乎就要矛盾複雜了許多。

因為,在她認知中自己終究是李家的女兒,不論是她的丈夫,還是曾與她親近叔伯兄弟,都在這次易主風波中不是身首異處,就是散落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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