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一百四十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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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她都可以忍受, 可唯獨難以忍受是, 他總是在纏綿細語時呼喚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那個嫉妒到羨慕的女人。

他雙手沾滿了骯髒與血腥, 可唯獨乾淨就是對那個女人的愛。乾淨得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地注視守護著,他之所以極力剋制壓抑著這段感情,完全是因為他所有陰謀的最後一步, 便是完成殺母之仇手刃武后。

這雖是上一代的恩怨, 可又不得不延續成為下一代的仇恨,在愛恨之間, 他迫於無奈選擇了恨, 最終走到了陰謀最後一步, 利用職權之便興兵逼宮。

當他帶著浩浩蕩蕩的軍隊殺入皇城,來到含元殿,他本該手刃武后了結恩怨, 卻因為一時心軟中

了李令月的苦肉計。

他眼見李令月陷入危險, 便拋開一切大局, 將她護入懷中, 沒想到她卻將早已準備好的匕首插入他的胸膛, 將他劫為人質。

李令月不但要挾叛軍不能輕舉妄動, 還極力遊說這些亡命之徒倒戈相向。

要知道,那時的李令月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她竟毫不膽怯地站在凜冽的刀光劍影之中, 面對滿身血腥的萬千叛軍,擲地有聲為他們痛呈倒戈相向的利弊,也信誓旦旦的承若,她作為公主雖不能赦免的他們的罪行,可她能向皇帝求情為他們爭取從輕發落的機會。

不知是被她勇不可當的氣勢給鎮住,還是被她睿智且懇切的說辭給感染,在黑壓壓的廣場上,竟安靜得剩下她鏗鏘有力的遊說聲,最後援軍趕來,叛軍也順勢棄械投降。

每每賀蘭敏之說起這段功敗垂成的經歷,他沒有半分懊悔與怨恨,他總是出奇平靜,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不厭其煩地描述著那晚李令月如何勇敢,如何睿智,如何出乎意料地兵不血刃就化解了叛軍之圍。

在述說之時,他好似置身事外,欣賞著,也崇敬著他心愛的女人,如何鐵石心腸地置他於死地。

雖然,賀蘭敏之從沒說過,可她都一直知道,賀蘭敏之雖然耗費數年心血籌劃著復仇陰謀,可他心裡卻並不想贏。

因為贏了,他就是李令月的殺母仇人,他一直承受這樣的仇恨,知道這有多劇痛,有多煎熬。

可他也不想敗,因為他阿姐賀蘭敏月不許他敗,賀蘭敏月為了助他成功向昏君獻出了身體,最後,甚至不惜獻出了生命。他的良知也不許他敗,他有太多不能失敗的理由,可到頭來卻還是敗在了李令月手上。

興許這是他最能接受,也是最圓滿的失敗方式。所以,至始至終他對李令月都沒有任何怨恨,有的只是滿心牽掛。

正因如此,自己和賀蘭敏之的過往,總是繞不開這個女人的名字。這或許也算是賀蘭敏之所給予的,一個讓她羨慕得忘記嫉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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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敏之給予最好,莫過於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讓她有了新的希望和企盼,讓她不再因為害怕,而死死抓著那個遙不可及,或者並不存在的夢。

她回憶至此,她突然明了,這些年賀蘭敏之給予的所有都無心又微不足道,他待自己一點都不好,她敢肯定賀蘭敏之所做,任何一個男人都能做到。

可為何她在數年後的今天,才恍然大悟呢?

難道因為在她飽受苦難之時,賀蘭敏之適時的出現,給了她一個五彩斑斕的夢。

若當時出現的不是賀蘭敏之,而是其他人,看她受盡嘲諷凌辱,他興許也會挺身而出,也會給一

只帶著溫度的雞腿,也會教她一番勇敢追夢的道理。

所以,當她蛻變閃耀成名滿天下的罌粟時,遇到的不再是賀蘭敏之而是他,恰好他無青梅竹馬,也無心有所屬,他不過是個鬱郁不得志,用放浪形骸掩蓋失意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麼她的“膚若凝脂眸似水,笑靨如花罌粟蠱”能否換來他的情有獨鍾?

當想到這兒,語瑾不由得看了眼坐在身旁的袁一,只見他緊緊皺著眉像是心事重重。

這時緩緩而行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伕說了聲到府裡了,語瑾慌忙收回目光也收起了思緒,站起身在暖香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

待袁一走下馬車並沒進府,只是隨便找了個藉口,便轉身邁開步子,走進府前略顯冷清,卻滿目繁華的街市中。

雕樑畫棟樓宇,綠意盎然的翠柳,錦衣珠翠的行人在他眼前匆匆而過,他滿腹心事也無心留意。

不知不覺間,他又走回了那處熱鬧的街市,來到那間買虎頭鞋的店鋪門前,店家見了他,便熱情向前招呼,問他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在店裡。

這時,一直迷迷糊糊的他方才回過神,他心裡納悶自己為何走來了這兒?為了避免尷尬,他隨口同店家客套了幾句,本要離去,卻無意間瞥見了擺放在櫃檯邊的繡鞋,如此,他才隱約意識到自己來此地目的。

這回,他決定遵從心裡的聲音,於是,他向店家道:“我想再做一雙那樣的軟底鞋。”

店家雖滿腹狐疑,卻只是略微地問了句:“尺寸是按夫人買的那雙來做嗎?”

袁一皺著眉思索了片刻,搖搖頭:“不。你內堂有鞋樣嗎?”

店家點點頭,將袁一請入了內堂。

這晚,天剛入夜,駙馬府裡的丫鬟們就井然有序的提著引燈,將院前屋後,長廊遊園的懸掛照明燈籠依次點燃,原本因黃昏來臨陷入晦暗的宅邸,有了數百盞暖紅的燈籠延綿不絕的照耀,變得朦朧又靜美起來。

這時,在李令月屋裡伺候的幾個丫鬟,有條不紊地將燈燭悉數點上,將昏暗房中照得明若白晝,

她們又在銅鎏金的透雕大暖爐裡添了些炭,濃重的暖意在偌大的房間中滲透彌散。

在橙亮明晰的燈下,李令月捧著一盞靜氣凝神的熱茶靜靜的喝著,而身邊的薛紹則捧著一卷書正看得入神。他們如尋常夫妻般,只是安靜地坐著,許久不發一言,也不會覺得尷尬。

李令月正想著一些心事,突然安靜得房間裡響起一陣腳步聲,當她抬頭望去,瞧見鶯兒捧著一個錦盒來到近前,道:“啟稟主子,方才定安王府差人送來了這個,說是定安王妃的心意,請主子笑納。”

李令月幾乎能夠猜到盒之物,感覺受到挑釁的她臉色一沉,一股無名的怒火竄上心頭。

一旁的薛紹聽到這番稟告,心裡雖感到十分詫異,卻表現地極為平靜。

只見他放下手中的書,隨意地向李令月問道:“照理說,你同定安王妃並無多少交往,她如此客氣難不成是想要套交情?”

李令月明白薛紹心裡的疙瘩,自然也聽得出話中小心翼翼的查探之意,如此,她便收起滿心的厭惡,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或許吧!瞧瞧也無妨。”

如此,她接過鶯兒手中的錦盒,便吩咐鶯兒退下。

她將錦盒放在面前的四方雕花的黃花梨茶案上,用玉白纖指尖撥開做舊的銅扣,將質地柔軟飾以紅色綢緞的錦盒揭開,果然,其中擺放著一雙絳紫織錦緞面的軟底鞋,同語瑾那雙是一模一樣的。

在她看來,語瑾此舉分明是在示威,她心想,一直以來,語瑾在人前表現得都像一隻無害的小白兔,可骨子裡卻是這般陰險,自己是不是該為那混蛋千挑萬選,最終選了個這樣的女人而拍手稱快?

這樣想著,她眼前不由得浮現起語瑾那副可惡的嘴臉,她神情不由浮現出一抹冷笑。可正當準備合上錦盒時,卻注意到軟底鞋旁好像夾著一張寫著字的紙。

如此,她臉上的冷笑便更濃重了,她饒有興趣的將紙抽出,只見其中寫著:

汝贈履之意,吾無以為報,唯有以履贈之,望請笑納! 語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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