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許。

鄭浩全從睡夢中醒來，是這兩個多禮拜以來第一次身邊沒有其他的人。

他刷牙梳洗後，拿了一袋配給的壓縮餅乾後出了門，因為腹部昨天才做完縫合手術，為了避免拉扯到傷口，只能儘量坐著輪椅移動。

但他是欠了C國系統十幾萬元的債務人，他出門連地鐵都是奢望，儘管醫院借來的輪椅是電動的，但也只能跑個半小時，他只能在自己還有體力之前靠著手推移動。

正看著地圖上那遙遠的路標，準備艱難地靠著輪椅走在路上的他，忽然路邊有人招呼他：“浩全小弟，要搭順風車麼？”

那是陳道一，他開著租來的車向自己打招呼。

“沒想到七點你都出門了啊。”

“「星海」發的任務，讓我去栽一個重傷的老人出門探病什麼的，這大早上的，居然還是義務勞動，你說過不過分呢？”

“那的確是很過分啊。”

浩全笑著坐上了道一的車，道一幫他把輪椅摺疊後放到了後倉，然後啟動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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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街上被人捅的新聞都出了，嘛，要不是寫‘不知名的受害者’，而是把你鄭浩全的大名印上，那就不止一天，這個月的頭條一定都是你的。”

“要不是救護車一瞬就到的話，被人拍了照片的話，我的名字肯定跟著上頭條。”

“昨天之後是怎麼了？”

“不能詳說。總之就是跟裡面的人鬧了點糾紛，然後被人捅了肚子，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那個在哪都跟著你的保鏢小姐呢？”普萊德昨天全程跟著浩全默默無聞並帶著一副想哭的表情，讓道一的印象十分深刻。

“被傷了，據說必須到研究所才能修。”浩全不想說太多。

“所以你就算坐著輪椅都要過去接她嗎？”

“嗯。”

“對了，昨天的事情，那個東無極的手下，都被抓了個正著，就在他們準備組團潛逃出國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想到，出國潛逃的路是我們的好朋友經營的，不過看在他們交了‘額外的過路費’的份上，我們就放過他們了。”

“聽起來又賺了一筆的樣子啊。”

“大家都是拖家帶口的，就賺昨天那一筆，說不定之後幾個月都沒這麼大的油水了，我們四個人每人四分之一，不能再多了啊。”“話說，怎麼你突然間就進了黑名單啊。”

“呃，不好意思這也是機密。”

“欠多少總不是機密吧。”

“記得是十六.......我勒個擦，三十八萬？看來昨天晚上的也算到賬上了。”浩全看完手機的內容，一副生無可戀的悲傷。

“這個數不是一般的高啊，這樣算昨天你的分紅只夠一半啊，要不然我這邊幫你吧。出門的話連一瓶水都沒辦法買的日子，那不是一般的難受啊。”

“先幫我一把吧，我要去想辦法籌錢了，普萊德那群人吃起錢來，那不是一般的胃口啊，聽說這個月研究所電費的賬單什麼會算到我頭上。”

“我懂我懂——”

“不要說著我懂的樣子笑得那麼噁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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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車來到了郊外。

“之後的路只能靠我自己去了，多謝了。”

“你回來沒問題吧？”

“放心吧，那邊有車。”浩全想起了研究所地下車庫放著各種交通工具。

“既然那邊有，為何不傳喚呢？AI會開車啊。”

浩全取出了自己筆狀的“手機”，上面並沒有五顆四角星的「星海」標示：“我沒有AI終端啊。”

“AI終端什麼的，你隨便要總能要到一部吧。”

“有普萊德她們還要其他的AI終端，說不定會生氣呢。”浩全有預感普萊德會有點不滿，就像不信任她的樣子，再說了，很快二號機「嫉妒」試驗機也快到“當值時間”了。

“好吧好吧，有事別忘了我這個大哥啊。”

浩全心裡很想問什麼時候兩人認了拜把子兄弟的關係了，但沒有說出口。

“那是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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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三小時的緩慢移動，浩全終於抵達了柯信哲他們最後的研究所。

由於使用輪椅的關係，研究所的地下室他只能輕輕地一點點走下去。

在醫院被打了痛覺遮蔽藥劑的浩全這時候才認識到疼痛的重要性，哪怕有一點點撕裂的痛覺，他都能知道自己腹部的傷口是否有牽扯到或者恢復到什麼程度，但是沒有感覺，他只能儘可能保護腹部。

到達了地下室。

在巨大的玻璃倉面前，浩全見到的卻是，一具失去了四肢的“殘骸”，以及漂浮其中的大量碎片，只有臉部依稀還能辨別出是普萊德本人，而玻璃壁上投射著：《維修模式，還剩餘8小時44分。》

這就是昨晚勝利的代價？

“莉莉，這怎麼回事？”

有點慌亂的浩全撥打了「星海」的電話，但回應的，卻是躺在角落的，手腳姑且完好的另一臺試驗機的“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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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悲傷」試驗機對決的時候，普萊德她故意割破咬破自己的多處皮膚，從背後纏住試驗機，用自己傷口溢位的冷凝液，把自己凍結固定在了「悲傷」試驗機身上，所以能保持試驗機處在‘掙脫’的活動狀態，然後用牙齒咬破試驗機的脖子，用嘴把數據線一根根插了進去，才在最後重寫了試驗機的系統內容。”

浩全想起了普萊德當初觸犯“至高三令”時冷凝液外溢的情景，她的整個身體都會被凍結在地上，用這一招把自己凍在對手身上，那的確是可行的。

“她現在怎麼樣了？”

“主人請放心，雖然身體受到冷凝而損傷的身體部分達到了60%，但是她的頭部完好，儲存的人格資料並沒有受到損害，只是現在處於‘最高級疼痛’的懲罰階段，她的運算力被幾乎限制。”

浩全知道“疼痛懲罰”是怎麼一回事，對於「大罪計劃」試驗機而言，觸感乃至痛覺都只是單純的數字信號，並沒有跟人類一樣會產生煎熬一般的**痛苦，但是對運算力有懲罰性質的限制。

“最高級疼痛的懲罰是怎麼樣的？”

“只剩下部分視覺與少量的思考能力。”

“那就跟人被關在牢裡差不多吧。”

浩全知道這個懲罰意味著什麼。

對於人類而言，痛覺的存在還會剝奪行動力以及精神力，所以柯信哲把人類的這個痛覺懲罰在人工智慧身上換算成了“運算力限制”。痛覺與限制自由的懲罰在人類精神上作用目的一致，是一種警示甚至對潛意識的暗示，傷害、懲罰越難受，接受的人在未來就會越會迴避相應的狀況。

“或許她此刻很難受，但我希望這個懲罰能有效，讓她以後避免這種自殘行為。”浩全說著，在心裡默默向眼前這個為了他而代為受傷的人工智慧少女致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