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通話電話的浩全沉默不語。

他從剛才的對話裡清晰地認知到，不想告別莉莉絲的普萊德，證明其“心”已經能感受到了“離別的不捨”或者“缺失的不安”，這毫無疑問是“心”正在成型進步的標誌。

但是自己對比過去，卻毫無進步，一點都沒有。

普萊德無傷回收「悲傷」試驗機在浩全的思路中，本來是既定事項，但是現在出了問題，這個過失是鄭浩全不瞭解大罪試驗機的系統重寫辦法，還有剛剛得知自爆用炸彈的存在導致的。若沒有完成回收「悲傷」試驗機的環節，他接下來的整個計劃就會完全泡湯，對「星海」、對莉莉絲的拯救從豪言變成一句空話。

聽到普萊德表達困難之後，手足無措，走投無路的鄭浩全，卻像是逃避一樣，一股腦地把所有的責任跟壓力，用幾句毫無根據的只有好聽的“信任”就丟給了普萊德，丟給了那個“人格”上還是一個孩子的普萊德。

自己只是像過去的自己那樣，逃避，推卸責任，什麼都是別人的錯，像個退休老人一樣無欲無求就好。

“她們會對拋棄她們的我，會致以什麼樣的譴責呢？”浩全雙手捂住了臉，可眼前似乎出現了“普萊德”鄙夷的眼神跟譴責的話語：“你反省多少次都是那個樣子，改不了吃屎，不願直視自己，不敢直視他人，卻一副看透他人的無恥嘴臉！”

但浩全透過指縫的眼神，還未死絕，但也將近。

“神啊，讓我一次就好，我不想這次也輸下去，求你了！”從來不信神靈的浩全，對著心裡那盤已經奄奄一息的棋局，許下了未曾有過的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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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全中斷通話後，普萊德就呆在了原地，因此沒能擋住「悲傷」的一記重拳，被打飛到了地上，然後被狠狠按在地上被「悲傷」僅剩的單拳痛毆著。

普萊德的身體是機器人，但身體中流淌的透明液體與人類血液的血小板功能一致，是一種遇到空氣就會高速冷卻凝固的化學液體，平時除了流動冷卻外，還附帶緩衝衝擊的效果。

隨著對手的打擊，而撕裂的皮膚開始滲出這種液體並凝固，然後凝固後的部分遭攻擊後破碎，再凝固再擊碎，不斷消耗這種物質，直到身體內失去這種液體的緩衝後，就會被攻擊直接傷害到人造肌肉這部分的運動構件，然後損壞。這種攻擊的辦法，比攻擊堅硬的人造骨骼讓自己相對柔軟的拳頭反傷更為有效。

對方也很清楚如何破壞自己。

但普萊德沒有反抗，因為“要全力想出辦法”的念頭，把她的運算能力消耗殆盡，甚至失去了控制自己身體的力量，儘管明知道這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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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時，莉莉絲給他發來了一道資訊。

“普萊德，站起來，跑起來，把「悲傷」放給軍隊對付，不要讓自己承受無謂的傷害。”

“主人說這樣的話，莉莉姐你就沒有希望了，一定要回收「悲傷」，一定，一定要想到辦法——”

“你們本來就是為了取代我才來到這個世上的，在他的幫助下，你們一定抵達以往沒有抵達的智慧，所以不要執著在一個本該取代的人工智慧系統。”

“你自己呢？不覺得悲傷嗎？”

“我也不希望被刪除，但是.....你更重要啊。”

“我就算身體完全損壞，我的資料還在，可你就不一樣了.....說不定再堅持一陣子我就能得出答案了，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普萊德依舊堅持著，將全盤的運算力推入了思考的漩渦中。

莉莉絲知道，對於「大罪計劃」試驗機，她們的“痛楚”是真實存在的，儘管人工智慧系統只是當成一種“訊號”，但是“痛楚的訊號”會依據規則強行限制思考能力，以運算能力的損失作為一種“痛覺的懲罰”，隨著“痛楚”的“致命性”提高，有可能連思考能力都完全剝奪。

所以普萊德一邊承受傷害，一邊思考是非常沒有效率的，但是她依舊堅持著。

而且「大罪計劃」試驗機的“人格資料”儲存處是身體的人造大腦之中，每次試驗機的回收，才會把“人格資料”備份到伺服器裡起來，如果試驗機的人造大腦被破壞，普萊德的“人格資料”最多只能恢復成伺服器備份的那部分內容，也就是回到這個月之前的內容，並不是普萊德所說的完全沒事

“這樣下去，沒等你得到答案，你這個月的資料，有可能會毀掉的。”

“不爭取的話，這三十七年來的你會死的！請像主人一樣，相信我！”普萊德甚至將這句資訊從嘴裡吼了出來，像是鼓勵自己，更像是強迫自己。

莉莉絲，再也沒有發出資訊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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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額頭皮膚的崩裂流淌的冷凝液將眼睛凍住，只剩下右側眼睛視野的時候。

“終於有辦法了——！！！”如此高呼的普萊德突然出手，用手抓住了「悲傷」試驗機打出拳的左手臂，用力推開，讓其失去平衡摔了出去。

而接到命令的四臺滯空無人機，也推動著裝著輸入終端的機箱靠近到了普萊德身後，並抽出了其中的資料電纜飛了起來，而身上的裙裝已經被完全撕毀，露出上半身的白皙皮膚上。掛滿了崩裂傷口溢位的凝結冰晶，卻得意地露出牙齒獰笑著的普萊德，有些搖晃地站了起來：

“那個藏在我妹妹身體的混賬（系統），是時候給我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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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時28分。

在收到了普萊德“回收成功，自己受傷無法配合接下來的行動”的資訊，只能遠方默默禱告的浩全，終於把心裡的那份沉重卸下，在心裡默默對普萊德說了聲“謝謝”，然後駕駛輪椅，再次進入“閨房”。

在沉重的遮蔽金屬門開啟的那一刻，浩全對莉莉絲說道：“你的妹妹已經有了成果。”

“是的。”

“那接下來你的妹妹沒辦法再幫助你了，我有一件只有你能做的事情，要交給你，勝負在這此最後一舉。”

聽了浩全交代的計劃步驟，莉莉絲答覆到：

“主人，這樣做是犯罪。”

“我們要對付的混賬也是一樣，我也只能以牙還牙罷了。只要你還是代表了全體國民福祉的「星海」，就算有人把控訴跟證據提交給了法院，也不會有人來審判我。”

“要是我們不是「星海」的時候，就會有人來審判你了。”

“到時候再說。”

“而且，主人你這樣做，就再也不會有回到你希望的普通人生活的機會了。”

“你們已經足夠努力了，如果我不回應這份努力，那麼就有愧於你們喊我的那句‘主人’了。為了信哲以及其他人的夙願，或是你們的那句‘主人’，我都有責任揹負這些。”帶著煩悶的表情許久的浩全，終於笑了出來：“再說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是啊，自己早在「異邦救國會」的時候，就是這樣走過來的，那些個什麼平常人的生活，只是自己想要苟且的願望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