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A國的鄭浩全從全身冰凍中甦醒過來的時候，書面上看，自己身體外流逝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對於自己而言，就是睡了個覺，然後一睜眼有人告訴他已經穿越到了未來的那種毫無實感。

復健的三個月來，在被封閉實驗用病房中的他沒能接觸到什麼他期待的近未來科技（那些檢測身體的裝置本來就不認識也不可能去碰），而負責他身體的醫療研究中心的醫生護士們四處忙碌，沒有什麼閒心去解答他的提問，病房裡簡陋到連臺電視都沒有。（承擔“電視”功能的裝置是只剩下拇指大小的投影器，他不知道也沒人告訴他怎麼用，就像在醫院沒人會告訴你電視怎麼用一樣）

直到出院歸國的那天，在醫院派人送他上機的車上，他才終於機會去好好去觀察這個未來的世界。可惜的是，浩全的好奇感馬上被車窗外單調的景色打消了半截。

與半個世紀前相比，那片都市景象跟過去的印象並沒有多少差別，汽車還是四個輪子飛不起來，高樓還是那些大廈，馬路並不是真空隧道還是用混凝土造的老樣子，人們出門走路的時候還是盯著手機（AI終端）。他就只能將注意力轉到護士小姐身上，希望能在她身上問點什麼來滿足下這餘量不足的好奇心。

這時候坐在駕駛座上的職業裝護士小姐，單手扶著臉頰，用百無聊賴的情緒遊覽著窗外劃過的風景，放任著汽車自動朝著目的地。

“這一輛就是電腦自動駕駛的汽車嗎？”斟酌再三，浩全終於提出問題。

“嗯。”

“真是先進呢。”

“先進？在你們國家就算在城市裡也是隨隨便便幾百的時速，一進口過來，就只能天天跑二三十的小兒科了，對這輛車來說簡直是太屈才了啊。”浩全聽出了那個護士小姐語氣裡的諷刺，浩全這才發現汽車方向盤上的標誌實際上是兩個中文字嵌合繪成——產自自己祖國的自動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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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小姐這大概是覺得自己在王婆賣瓜而不滿了，浩全知道，要對付這種不滿，就得給自己的話挑點毛病了：“幾百公裡的時速？那發生了點什麼意外不就玩完了？”

“為了經濟發展草菅人命不是你們C國的特色嗎？反正人多不是嗎？”

護士小姐刺耳的發言當然是汙衊，對過去在A國長期生活的浩全而言，是屢見不鮮的場景，如果認真追究的話，就算是自己花錢僱的計程車都有可能半路就給踹下去了。

“嘛，我這也是沒辦法啊，沒想到我躺著的這半個世紀裡A國就取消了綠卡（長期居留權），我就得老老實實收拾包裹回去了啊。”

“也是難為你了。”瞧見浩全臉上寫滿的無可奈何，剛才還有些怒氣的護士小姐消停了不少。

“大家的生活裡總是有諸多意外嘛，一路到底的人生沒有樂趣可言。”配合著護士小姐，浩全的臉上堆滿了爽朗的表情。

護士小姐與浩全用相當愉快融洽的氣氛聊了一路，直到最後還親自將浩全送上了歸國的飛機。

離別時，護士小姐想要與浩全交換聯繫方式，比如簡訊賬號郵箱什麼的，卻意外地得到了相當禮貌的拒絕：“不好意思呢，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也不打算用呢。”

感覺這一路上兩人之間似乎已經熟絡的護士小姐，才察覺鄭浩全剛才在路上展現的音容，只有字面上的友好。

浩全在車上的聊天中，大致瞭解了自己所處的時代狀況。

2063年，世界發達國家集體（自己的祖國在這個時代已處於發達國家陣列），正處於“人工智慧技術”以及“全沉浸多媒體為主的腦電流技術”為兩大支柱的未來科學時代。正如人類歷史中第一次“蒸汽機”領銜的機械化工業革命，第二次“內燃機”領銜的電氣化工業革命，第三次“電子計算機”領銜的自動化工業革命，而自己所在的這個時代，正是第四次“人工智慧”領銜的智能化工業革命。

C國的智慧工業化水平，大幅度勝過世界綜合國力第一的A國坐在了頭名的位置上，西方國家對C國或有各種不服，但在工業化這部分成果他們連開口貶低C國都沒膽量。國際上如此誇張地描述C國的工業化：“只要給夠了錢，哪怕宇宙艦隊都能給你造出來。”

不過，“強大的工業化”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什麼值得被人稱道的事物，沒有多少國家會去認真關注工業化，隨著智能化工業的大幅度發展，國家工業技術的發展所需要的成本越來越高不可攀，除了地球上CA兩個超級工業大國，都毫無例外地放棄了自身的工業技術朝第四世代（智能化）發展的投資。

所以CA以外的國家，都是用實用主義去解釋自己的去工業化策略：“能買的東西幹嘛要自己造呢？就算自己能造，但成本跟效率比不過人家，在市場上難以生存，到最後只是白白浪費錢。”即便進入戰爭時期，只要別犯蠢去同時得罪CA這兩個超級工業大國，就能保證有其中一方的工業品也能如約保質保量地輸入自己的國家，如此就能保障自家國民對工業產品的需求。

鄭浩全在A國機場候機廳輪播廣告的大投射螢幕上，看到了C國的旅遊宣傳片，除了旅行宣傳片例常歌頌的那些大好河山，還有C國近年來的城市面貌。

在影片中，C國城市的外貌儘管跟A國一樣高樓林立（特意將兩國首都做了比較），但內在完全已經完全不同，在C國大城市的地底，除了慣例的地鐵，還貫穿城市內地底跟城市外地上的超高速公路，這地下的部分才是城市血管脈絡存在的地方。在這裡，全AI控制的汽車，帶著各種引擎的咆哮聲在地底世界中以兩百公裡以上的時速飛馳著，將各種貨運以最快的速度送達各種工廠、商店、碼頭、車站以及住宅樓。

這些鏡頭讓浩全心生了一些自豪感，乘上了迴歸C國的飛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