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全回到了研究層，安吉兒的身體已經在液體中分解到只剩下“脊椎”與“頭骨”的狀態，所有感官部件已經消失，明顯不能跟這樣狀態的安吉兒對話，於是浩全只能用鑰匙，開啟了隱藏的個人電梯，抵達了地下七十多米的伺服器層，直接與掌控著地下三層伺服器的安吉兒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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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兒，你總得把控制權交給四號機吧。”

“我，我控制不住思考，我不知道為什麼——嘿嘿嘿——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嘻嘻嘻——現在整個運算序列裡面全都是在假設著主人答應我的事情——哈哈哈——”安吉兒的話語很明顯，“喜悅”表現超過了應有的限度，由於笑聲只是情緒表現的形式，她不會像人類那樣笑到喘不過氣來，所以會一直持續這樣。

浩全知道，這很可能會過度釋放情緒的「憤怒」缺陷造成的問題，一讓她開心就剎不住車了。

“你這是小孩子隔日春遊緊張到睡不著覺嗎？臨終盤給我來這麼一下很開心嗎？”浩全假裝生氣，想給她欣喜的“幻想”潑涼水。

“我也不想啊——嘻嘻嘻——”

安吉兒的笑聲依舊不斷，潑涼水的想法明顯失敗了，浩全只能嘆了口氣：“你現在沒有了「至高三令」，沒辦法對你下達強制關機命令，要怎麼做？有沒有拔掉電源線之類的辦法？”

“斷電嗎？——哈哈哈——莉莉姐應該知道怎麼做——嘻嘻嘻——”這樣一邊說話一邊笑的安吉兒，讓浩全感到了非常不適，心裡想著：“只是答應了一點小事，值得那麼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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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伺服器層上方是隔離訊號輻射的核掩體，浩全只能坐電梯回到地下研究室層才能跟小莉莉絲溝通，於是又坐了一次那臺只能容納一個人的憋屈電梯。

“小莉莉絲，似乎安吉兒沒辦法自己關停自己，用停止供電的辦法吧。”

“好的。”小莉莉絲對研究所的電源系統發出了斷電命令，一瞬間所有燈具暗了一下，然後很快恢復了起來，地下的研究層中開始廣播：《研究所的外部電源中斷，現在研究所暫時接入中轉蓄電裝置供電，電源中斷二十四小時後，將轉入燃料發電設備。》

“似乎伺服器層有防斷電的措施，所以研究所外部電源的斷電沒有作用，如果要真正斷電，需要到負責伺服器層的電力管理裝置那裡。”

“在哪？”

“不清楚，從伺服器層裝置的電路圖的走向上看，有可能在伺服器層的下方。”

“那個隱藏的電梯到75米的伺服器層是唯一的選項，伺服器層裡面也見不到再往下的樓梯門口什麼的，不可能是打碎那個伺服器層的玻璃地板下去吧？”

浩全嘆了口氣，又是要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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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全帶上了手電筒，又坐了一次隱藏電梯來到伺服器層，在玻璃地板上，牆壁上細細找著類似隱藏電梯入口的鑰匙孔，但一直沒有結果。

“主人現在撲在我頭上的感覺，真是美妙啊——嘻嘻嘻——”安吉兒此時發出了的如痴如醉的語調，讓浩全頭皮發麻。

“給我閉嘴！”浩全關上了手電筒，失落著正準備回去，但是看到電梯的門：“如果真的有到更深地下的通道，那麼.....只剩這裡了吧。”

按下電梯的啟動按鈕，但浩全沒進電梯，在電梯上升後，才用力扒開電梯的門——在電梯門開啟後，浩全向下一看，果然，電梯井的下方，通往著深不見底的地下。

“怎麼下去？”

正當浩全這樣想的時候，上升的電梯正好升到了頂層，下方的電梯井便亮起了燈，這才讓浩全見到了一道金屬製的扶手梯。

大概向下走了有幾十米，到了一個超厚重的金屬大門前，而門上除了一個手搖式門把，還有貼著一張黃顏色的標籤，上面是一個放射物的標籤《NUCLEAR》，浩全知道這是“核能”的意思，所以發出驚訝的聲音：“呃？？？”

浩全搖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進了門，只是一個不大的房間，上面有十幾個大屏幕顯示著各種不知是什麼的資料，浩全發現了有兩面螢幕間設定了一個舊式電話機話筒，連線著一捆細長的電線，浩全拿起喊了一句：“喂喂”。

然後裡面響起了小莉莉絲的聲音：“主人，你在哪？我是透過地下研究室層的廣播聽到你的聲音。”

“應該是伺服器層下面的供電房之類的地方吧。”

“主人先不要結束通話通訊，我嘗試用有線線路連線一下你的終端——”說話間，浩全的手機響起了小莉莉絲的聲音：“把終端的攝像頭拿出來，轉動一圈，讓我看看是什麼地方。”

“這裡應該是伺服器層的管理室，螢幕上顯示的，是上面伺服器層正在超負荷運作的資料。”

“是嗎？那可以拔電源的地方在那個門之後嗎？”

“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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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最後的一道門後，浩全看到的，是一個足足有五六百平米的無比巨大空間，幾乎所有地板上都鋪設了粗細不一的管道，還有兩對五六米長的巨大機械臂，以及管道中伸出的大量電纜連線到上方玻璃制的天花板上，上面就是宛如海底城市的伺服器層，從下面看上去，就像一排排整齊，連線著電纜的黑色方塊，以及填充黑色方塊間隙空餘的淺藍色。

“這又是一個什麼地方......”

小莉莉絲：“從這些可能是蒸汽管道的裝置來看，應該是剛才廣播提及的‘燃料發電設備’。”

“燃料發電？石油？煤炭？這地下一百米的地方是怎麼排放燃燒的廢氣的啊......”

浩全環顧四周，終於找到了一個疑似電閘的裝置，而一旁的螢幕上顯示著這樣的兩段文字：《中轉蓄電儲備裝置啟用中，剩餘23時39分，將轉到燃料發電設備。》《發電設備型號批次：BM-N-291，預計滿載情況下用電，燃料剩餘時間：7304日15時08分，目前無需裝填。》

“七千多天？不就是二十年？能用這麼久？這是什麼發電器啊？！”

“這發電設備的型號，查詢過公開的網路，是R國早年退役的核動力潛水艇中配置的小型核反應爐，使用的燃料棒是是鈾235。”

“核動力？等等，柯信哲是很厲害，但是他是怎麼搞到這種戰爭物資的啊？”

“R國的經濟有過一段非常糟糕的時間，為了國家不至於崩潰，給夠錢就算買賣他家的八千枚核彈也不算什麼怪事了。”

“.......用核反應爐來做「大罪計劃」伺服器的備用電力，柯信哲究竟知道了些什麼，他想要幹什麼？”在這個碩大的空間中，浩全心裡中的疑問膨脹到無法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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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由小莉莉絲介入了電力控制系統，關閉了電源，由此強行停止了安吉兒的失控現象後，再重新啟用所有電力設備，恢復了正常的秩序，四號機制作流程才開始進行。

浩全才松了口氣，沒有吃飯，徑直回到了書房裡，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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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全坐在「假想博弈」漆黑空間中的長凳上，與假象的“柯信哲”對話。

依然腿上攤著書本的少年‘柯信哲’說道：“需要深藏到地底70米以下的核掩體再往深處設定核動力發電機組保證其長期執行，還準備了可以使用了二十年以上的核燃料，這樣的準備，應該是說‘我’是確信了大規模核戰爭導致人類危機，或者與類似的危機必然抵達情況下才會做出的準備。”

浩全：“是啊，我也覺得‘你’不是那種杞人憂天的傢伙。”

“而「大罪計劃」伺服器會安置在掩體之中，也就是說，「大罪計劃」是為了那個危機之時而準備的。不妨，我們假設一下，掩體以及地下核電站以外的所有東西被摧毀了，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一臺三層樓高，只能空轉的「大罪計劃」伺服器？”

“不不不，你應該知道的，沒有身體的安吉兒，也能繼續使用她的服務器進行思考，也就是說，沒有身體，只在那個伺服器中，她們也可以透過接收外部資訊資料，與外部聯絡溝通等方式，在沒有身體的情況成長自己的‘智慧’。”

浩全沉思了一下，提醒道：“但是，這樣沒有「至高三令」這個系統的限制，她們的‘智慧’雖然會成長很快，但是沒有規範與限制，很會發生各種問題，就像剛剛安吉兒失控的情況那樣，說不定，人工智慧反而會違背‘你’的夙願，與人類漸行漸遠吧。”

“按之前‘我’給你留言裡的意思，「大罪計劃」試驗機們必須有「教育者」去教導其行為，這樣的話，可以分擔一部分「教育者」職責的「至高三令」本來就應該在「大罪計劃」伺服器裡面一同運作才能實現‘我’的設計目標，從而推動人類的技術抵達宇宙。但事實是，‘我’並沒有這樣做。”少年柯信哲合上書本，表情嚴肅地伸出三根手指：“現在，我們總結整理一下思考：”

按下第一根手指：“第一條，根據‘我’給你的留言，對於「大罪計劃」試驗機的‘成長’而言，無論是「至高三令」或「鄭浩全」，「教育者」都是不可或缺的。”

收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條，「大罪計劃」伺服器以及維持超長期運作的核電站在地下75米之下，而其他一切都在地上或者不深的地下，這條可以得到一個推論，伺服器在‘我’的設計中是可以獨立存在的。”

合上全部的手指：“第三條，「大罪計劃」伺服器裡面確實沒有「至高三令」存在，它容納的部件被‘故意’設計在可以被針對被損壞的試驗機上。”

最後張開手掌：“接下來是，針對這三條已知線索，得到的假想——事實上，存在著第二個在未來會啟用，會扮演你的「教育者」身份的事物，而且這個事物很有可能跟地下三層伺服器一起，在那層重重保護的核掩體下面。”

柯信哲看似非常耐心的解釋，但浩全一點都聽不明白：“你的思維有點跳躍，能不能解釋一下？”雖然這個少年‘柯信哲’是事實上是自己思考設定的結果，但是很多時候，他想的東西，不是自己能輕鬆揣測出來的。

柯信哲一斜眼：“很簡單啊，明明必須有的東西，卻沒有，那就肯定是藏起來了，而且能藏的地方就那麼一個，。”

浩全交叉手臂，一副感觸頗深的表情：“嗯，說的很有道理，看來需要仔細調查那個地下三層高的伺服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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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全繼續提問：“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柯信哲為何能夠判斷，必定發生需要作出怎麼多準備措施的世界危機呢？比如說，知道了一些國家隱藏的瘋狂計劃？比如說，因為R國大量的核武器外洩？”

“這個可能性不高，如果真的是知道什麼國家做出的滅世計劃，讓國家力量出手阻止效率更高吧？以現在的C國是有辦法的吧，這種將「大罪計劃」伺服器深埋到地底的做法，是不知道怎麼毀滅，或者是無力抵抗毀滅結局，才這樣留下的無奈的‘保險’措施吧。”

“你就說說你的假想是什麼就好？”

“目前沒有更多的細節，可以推敲出認為可以稱之為接近事實的答案。”

浩全擺擺手表示放棄：“那就沒辦法了。”

少年‘信哲’埋怨道：“別那麼爽快地放棄，你也多少想一下，太依賴我沒用的啊。”浩全想起了以前電子郵件交流的時候，這是柯信哲回信裡經常說的一句話。

“交給你不就好了嗎？”

“說到底，我在「假想博弈」裡所動的腦子，不還是你的嗎？”

“感覺學你那樣密集地思考的話，好累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的腦細胞隨便你用。”

“真是的。”儘管如此埋怨，每次還是積極為自己思前想後的人，就是柯信哲。

“多謝咯。”

浩全微笑著，離開了這個與曾經好友見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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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目「超越界限」完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