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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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丁平的出生,在鄴城可是件大事。

這孩子雖然是庶出,但卻是丁氏的第一個男嬰,自然受到丁夫人的格外關注。

而且以今天這個孩子的父親在曹氏的地位,已經躍升為宗親將領的領袖級人物,真正的曹魏第一重臣,

如今又在東南指揮軍隊作戰,且連戰連捷,

所以從小丁平一出生,魏公國上上下下的官員都紛紛前來送禮祝賀。

畢竟攀附要從娃娃做起。

就連在許都的朝廷官員礙於面子也都送來了賀禮,甚至連天子都御賜了一件翡翠長命鎖。

而丁夫人此前從不收禮,可是如今為了小丁平卻是一改規矩,照單全收。

只不過全都做了記錄,以待將來人家有事的時候還禮。

在政治鬥爭中,就算私底下鬥的頭破血流,但是往往明面上還要保持一團和氣,禮尚往來。

在魏公府中,丁夫人專門騰出了兩間空屋子,用於堆放這些禮物。

送出這些送禮之人無不身份顯赫,所送的禮物自然極其貴重,都是金銀翡翠之類的貴重物品。

但是這些東西對剛到滿月的小丁平來說毫無吸引力,丁夫人也只看一眼禮單,甚至實物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堆放了起來,以待將來留給小丁平。

丁夫人實在難以想象,一個考工監的監丞,主管製作軍械的官員前來送禮,有什麼值得兒子親自來說的,代收了就是。

曹昂見母親不悅,於是道:“這位馬監丞乃是子文一手提拔起來的,當初子桓子丹他們在倉亭立功所用之弩機,就是出自這位馬監丞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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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過子文恩惠的人多了,難道都要見小乖乖麼?”丁夫人摟著小丁平,不悅道:“再怎麼說那也是個做兵器的,身上煞氣重。

他再送個刀槍弩機出來,小乖乖本就愛哭,再嚇著了怎麼辦?

你這當舅舅的,該給擋就要擋著。”

見母親竟是不想讓馬鈞見嬰兒,曹昂苦笑了一下,“母親,聽說此次子文在濡須口大水戰中,得以全殲東吳十萬水軍,全都依賴這位馬監丞改造了投石機。

這位馬監丞回來送禮,也是子文刻意安排的。”

“哦,竟是如此?”丁夫人想了想道:“即是子文安排的,那就讓那人見一面吧。”

曹昂招了招手,立即有侍從前去把馬鈞帶了進來。

馬鈞揹著一口碩大的箱子,畢恭畢敬的來到曹昂面前行禮:“下……下……下官馬鈞,見……見……見過大公子,見……見過夫人。”

馬鈞本來就口吃,如今有幸進了魏公府後宅,得以見到曹大公子和丁夫人,讓他更緊張了,不免磕巴的更嚴重。

“不必多禮,”曹昂淡然擺了擺手道:“聽子文來信說,此次濡須口水戰,你居首功,父親歸來之後,必定有重賞。”

馬鈞知道這是丁令君在為自己請功了,心下感激萬分,口中道:“此……此皆丁令君排程有方,下……下……下官不過是……是……是拾人牙慧罷了。”

“首功便是首功,無需客套,”曹昂在下屬面前要表現出大公子的威嚴,神色淡然道:“你既然承子文恩情,日後要好好為其效命分憂才是。

那襁褓中的便是子文之長子,你去看看吧。”

“下官常……常年與軍械為伍,身……身上自有煞氣,怕衝……衝撞了小郎君,”馬鈞道:“下官就……就遠遠看一眼,心願足矣。

下官把……把這為小郎君製作……作的禮物演示一遍,立即離……離開。”

“你這是什麼禮物?”曹昂皺眉道:“莫不是軍械吧?

雖說子文是一方統帥,可是他兒子畢竟還是個嬰兒,不宜見這些東西。”

丁夫人也緊張了起來,趕緊把嬰兒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老人認為,刀槍都是殺人之物,都算的上兇器,而嬰兒體質比較弱,被凶煞之器衝撞之後更容易生病。

若非馬鈞是丁辰可以交代前來的,丁夫人絕對不會允許一個製作兇器的人前來接近嬰兒,並送禮。

更何況這人即是考工監的官員,所製作的禮物多半也跟武器有關。

恰在此時,小丁平又嚎啕大哭了起來。

丁夫人連忙把嬰兒往緊裡摟了摟,心中不免埋怨侄兒丁辰初為人父,啥都不懂,甭管什麼人都往嬰兒面前送。

同時丁夫人衝著曹昂使個眼色,示意讓這人趕緊離開。

曹昂嘬了嘬牙花子,也感覺很無奈,要是旁人他早就下逐客令了,可是這人前來有丁辰的面子,他也不好強行趕走。

只見馬鈞渾然不覺,從箱子中掏出製作的水轉百戲圖,開始專心致志的接駁小木偶人。

丁夫人見馬鈞幸虧拿出來的不是兵器,這才放下心來。

她突然想到,馬鈞能到內宅,不知要經過多少層崗哨搜查,就算是武器,也帶不進來。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馬鈞組裝好之後,四處看了看。

這魏公府乃是在原來袁紹的大將軍府改建而來,所以修建的富麗堂皇,移步換景,庭院內樓臺水榭,流水潺潺。

馬鈞將水轉百戲圖放入幾丈開外的流水之中,在水流的衝擊之下,悠揚的絲竹之聲頓時傳了出來,同時那鼓面上的小人也開始翻跟頭的翻跟頭,走鋼絲的走鋼絲,好不熱鬧。

眾僕婦湊到近前看的仔細,不由的嘖嘖稱奇。

那正在嚎啕大哭中的小丁平一聽見這絲竹之聲,立時便止住了啼哭,瞪著黑漆漆的眼珠,煞有介事的看著丁夫人。

“咦,小乖乖不哭了,”丁夫人心中一喜,自語道:“難道是聽見這聲樂之故?”

那流水邊有僕婦驚喜道:“夫人,這件禮物精巧的很,小木人翻滾的很是熱鬧,要不您帶小侯爺過來看看?”

丁夫人抱著小丁平,試探著來到那流水旁邊。

小丁平看到那雜耍的小木人,頓時被這熱鬧的場景吸引了,目不轉睛的看了一會兒,看到一個小木人翻跟頭失敗,跌了個大馬趴,小丁平頓時樂的拍著小手格格直笑。

“天吶,小侯爺笑了,小侯爺笑了,”眾僕婦圍了過來,驚喜的道。

小丁平自出生都快滿月了,平常只是哭,從來沒笑過,所以才有人懷疑這嬰兒身體有暗疾。

如今嬰兒格格直笑,丁夫人激動的眼中立即泛出淚花。

不管是嫡子還是庶子,至少她這一個月來日夜守護著這個丁氏血脈,已經注入了極深的感情,她當然不希望這個孩子有什麼暗疾。

如今看著這個粉妝玉琢的嬰兒瞪著大眼睛,聚精會神的看著那水轉百戲圖,時不時的會拍手笑的前仰後合,好像很懂的樣子。

丁夫人疑慮盡消,如此健康的嬰兒,誰敢再說有暗疾,直接當眾打死。

“那個……馬監丞是吧,”丁夫人為方才對馬鈞的冷淡感到歉意,側首對馬鈞道:“多謝你送來如此精巧之禮物,讓我侄孫如此喜歡。

子脩,一會兒也送馬監丞一件回禮。”

丁夫人的感激自然是真心的。

這件禮物徹底逗笑了小丁平,讓她再無疑慮,就算讓曹昂送對方千金萬金都無所謂。

馬鈞卻低著頭,受寵若驚道:“回……回稟夫人,丁令君對下……下官有知遇之恩,如非丁令君,下官此時或……或許在那老家早……早就餓死了,也不會有……有今天。

所以在下為小……小郎君製作禮物乃是出自本……本心,不需……需回禮。”

曹昂笑道:“母親,即是子文提拔起來之人,回禮也是見外了。

不如就由兒子手書一幅字,送給馬監丞,到時可懸於公房之內,裝點一下。”

曹操酷愛書法,麾下鍾繇更是古往今來數得著的書法名家之一,故而曹昂雖是一員武將,但是書法練得也不差。

他送馬鈞一幅字,顯得也不是那麼生分。

“多謝大……大公子賜字,”馬鈞聽了之後心中自是喜出望外。

如今他把禮物送到了魏公府內宅,恐怕轉天就會傳遍考工監。

他再把一副曹氏大公子的字掛在公房裡,那更坐實了他已經抱上大樹,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給他小鞋穿了。

隨即現場有人磨墨,曹昂揮筆寫下“良工巧匠”四個字,算是對馬鈞的認可。

馬鈞欣喜的捧著字離開……

……

就在丁辰在舒縣秣兵歷馬,準備攻打順勢東下的時候,建業城內的孫權已經陷入慌亂和迷茫之中。

濡須口水戰的慘敗,讓他徹底驚醒了,終於明白丁辰百戰百勝是有原因的,他即使預料到了丁辰會有陰謀,但是依然敗的如此之慘。

那支水軍是他所能調動的全部主力,雖然魯肅在東關又聚攏了萬餘殘兵敗將,勉強構成一道防線,而且他從防禦其他郡縣的軍兵之中強行徵調,應該還能徵來兩萬餘軍馬,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實力已經不足以抗衡丁辰麾下曹軍的事實。

更令他心焦的是,所謂兵敗如山倒,那些本土豪族見他失勢之後大多想要投降。

而此前抵抗意志最為堅決的槐泗武人集團,也因為周瑜的受傷而人心浮動。

在槐泗武人集團中,魯肅的威望自然遠遠比不上周瑜,甚至比不上程普,但魯肅卻是孫權任命的周瑜接班人。

議事廳內,大家又爭吵了起來……

“主公明鑑,”議郎張溫拱手慷慨激昂道:“如今曹軍主將丁辰囤積數萬大軍於舒縣,距離我建業不過兩百餘里,這中間僅隔著一道東關。

而鎮守東關之魯子敬麾下不過萬餘殘兵而已,守是守不住的,想來很快曹軍就會兵臨城下,還請主公早做打算吶。”

旁邊的張昭聽了,微微搖了搖頭,閉口不語。

這時候顧雍又站了起來。

顧雍此前跟隨孫權在濡須口前線,那一場大水戰之後,顧雍總算運氣好,逃得了一命。

“主公啊,”顧雍沉痛的道:“經濡須口一戰可見,那丁辰用兵,的確不遵循常理,即使子敬在東關佈防,可是如今我水軍戰船盡失,那長江天險完全控制在曹氏手中。

安知那丁辰不會派水軍沿江東下,繞過東關,直接攻打我建業?

還請主公提前佈防才是。”

此前孫權曾經砍桌子立誓,誰若再敢言投降,便如同那桌案。

如今所有人都不敢言降了,可大家卻是把困難擺在孫權面前。

雖沒有直說讓他投降,但句句都是在逼他投降。

這也就是以顧陸朱張為首的江東豪族集體態度,曹軍實在太強大,戰力也實在太強悍,江東已經守不住了,誰也不願意跟他孫家一起陪葬。

說到底,豪族投降了曹氏還是豪族,可以繼續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也可以選擇去新政權為官,並不比在孫權這裡差多少。

而孫權的待遇則是差的遠了。

割據江東,孫權就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土皇帝,無人能夠管束。

投降了曹氏,有劉琮前車之鑑在那裡擺著,說是封侯,其實只能窩在許都府邸裡,不敢外出,不敢與人交往,唯恐惹來閒言閒語,過的跟囚徒也差不多。

這差距,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更何況劉琮是未戰之前便獻城投降,方得到那樣的待遇。

他孫權都跟曹氏打了那麼多仗,赤壁一戰差點要了曹操老命,曹操自然對他恨之入骨,能不能容下他實在是兩說。

“德謀,你怎麼看?”孫權的目光看向程普。

程普嘆息道:“末將自然謹遵主公諭令,不過……大都督如今病重,主公以子敬代理大都督之職,底下諸將頗有不服者,這恐怕會形成內耗,不利於防禦作戰。”

“大敵當前,難道這些固有成見,就不能放下麼?”孫權悲憤的道。

孫權知道以槐泗武人集團的態度,周瑜病了,自然是要程普來代理大都督,怎麼也輪不到魯肅。

可孫權是為了搞平衡,他覺得魯肅是一個江東本土豪族,與槐泗武人集團都能勉強接受的人物。

沒想到的是,槐泗集團也接受不了魯肅,產生了消極抵抗情緒,而本土豪族壓根兒就不想抵抗。

“難道你們不為病重的公瑾著想?”孫權憤然高聲道。

“誰說周某病重了?”這時候庭院裡突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周瑜腰懸寶劍,神采奕奕的大踏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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