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非人非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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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分兩色,一半猩紅透紫,一半湛青泛藍。

青天下。

幾束氣流匯聚,裹著陽光、月光、風、水、火等,化作一襲百色花袍,袍中一束光芒綻放,形成一尊眉眼模湖的紫色光人。

盧通餘光掃了一眼,立即埋下頭,拱手道:“弟子盧通,拜見真君!”

“起來吧。”

“是。”

盧通抬起頭。

一氣真君面對著陸地方向,看了一息,道:“立國時宗門沒有栽培你,心裡可有怨言?”

“弟子不敢。”

“那就是有怨言了?”

“不敢欺瞞真君,當年的確心懷不滿。不過如今已經看明白,立國之事干係極大,弟子根基淺、實力弱,當不得此等大任。”

“當不當得,試了才知道。若是再來一次,說不得再分出一個小國,交給你與苦凰去放手闖蕩。”

盧通睜大雙眼,心中湧出一股十分復雜的思緒。

失之交臂。

一氣真君的一念之差,對他而言卻是天與地的差別。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思緒,道:“弟子小有根基,意圖再爭一次,求請真君成全!”

“我知道,可惜太弱了。”

一氣真君抬手指著前方,道:“看這百萬人的廝殺,你的人就算全部填進去,可能翻起一朵浪花?”

盧通咬了咬牙關,沉聲道:“能不能翻起,試了才知道。”

“呵……”

一氣真君啞然失笑,放下手臂,喃喃道:“不錯,試了才知道。”

安靜了一息後,天上一抹紫色劃過,墜落在盧通面前,化作一個尺高書匣。

一氣真君道:“這是《非人非妖經》,我邀請兩位道兄一起創出的法門。此法源於你的一路修行,祭煉一層妖皮,褪皮為人、著皮化妖。其中包含法門、法術、丹方、法寶等,最高可以修至金丹圓滿。”

盧通心神激盪,接過書匣,只覺手中異常沉重。

這套法門可以做為立國道統,至此以後,堰後島終於成了一氣真君座下的一脈傳承。

“謝真君賜法!”

一氣真君又點出一指,指尖遁出一點紫光,沒入盧通的眉心。

“這是‘幽罩捕血大陣’。這裡的血氣有主人,可是血氣遊蕩不休,散逸出去的零散血氣,你可以捉來修行。”

“謝真君賜法!”

盧通再次謝過,趁機問道:“弟子心有忌憚,敢問真君,除了血氣之外,是否還有其他東西是有主之物?”

他本意想探尋大能之上的修行之法。

一氣真君似乎看出了意圖,面上光芒閃了幾下,道:“一命化三氣,法氣、血氣、魂氣,它們全是有主之物,不可擅動。”

“是,弟子謹記在心。”

“還有什麼疑惑?”

一氣真君的身軀開始暗澹。

盧通立即吐出一層血霧,道:“弟子參悟遊血蛭,遲遲無法入門,請真君指點!”

“此物有空間、無神魂,分魂入主即可。”

一氣真君消失不見。

“謝真君指點!”

盧通行了一禮,心中反覆默唸,回想了許久,心神不由得一沉。

分魂入主空間。

可是遊血蛭的空間極多、極小,人的神魂分到如此程度,早已經身死道消。

……

尾殿旁的偏殿內。

盧通、典四兒、九夫人、季寶寶、徐徐行等全部聚在殿內。

書桌上,《非人非妖經》已經抄錄、拆分完畢,按照練氣、築基、金丹,以及法門、法術、丹方等分別擺放妥當。

盧通坐在榻上,拿著正本,看過一遍後終於明白了一氣真君所說的“此法源自他的修行”。

《非人非妖經》主修一層妖皮,其中有許多法門的影子,《秘妖緣身功》、《正逆血錄》、《九川煉血功》等。

先化妖,生出妖血,再祭煉成一層妖皮。

此皮乃是外物,不能穿著太久。

典四兒拿著名冊,道:“真君賜下了三道完整的化妖之法,一是黃彪虎、二是鐵喙鶴、三是一丈猴,可以修至金丹境。”

黃虎、鐵鶴,還有成年便有一丈高的巨猴。

季寶寶大步走去,道:“師孃,化成黃彪虎的話,不是和執關一樣了?”

執關也跟過去。

典四兒道:“嗯,不如執關,黃彪虎的皮毛不如金彪虎鮮亮,防禦、力氣全都差很多。”

“呼!”

執關悶哼一聲,抖了幾下金燦燦的皮毛。

盧通掃了一眼,道:“寶寶,你轉修此法,到時我用血靈助你蛻變血脈。”

“師父,我聽說中途更換法門,不利於成就金丹。”

“那是一般百姓。你若不辜負為師的期盼,哪怕換十次法門,也保你成就金丹,甚至元嬰有望。”

盧通說完瞪了執關一眼。

執關立馬耷拉下尾巴,朝九夫人走過去。

九夫人搖了搖頭,道:“行兒,你準備修行什麼法門?”

徐徐行沒有猶豫,直接拱手道:“師尊、師孃,《非人非妖經》是堰後島之根本,我想專修此法。只是這三種妖獸,除了金彪虎外十分尋常,我又對風道頗有領會,想求取一門化作風獸的法門。”

盧通微微頷首。

他有很多化妖之法,可是難成一脈。雷龍是數道法門拼湊而成,鐵瘤蛟僅有血種、沒有法門,戴月猴梟、六青鳥、三山嶺牛只有金丹境的法術。

“四兒,給原真人送一封信,詢問化作六青鳥的練氣境、築基境法門,看他們開出什麼條件?”

“好。”

徐徐行拱手道:“弟子拜謝師尊。”

……

三天後。

龍舟上,一個個神色兇悍的修士站在殿外的月臺上。

一個身影從天而降。

眾人一起行禮,道:“拜見上師!”

盧通挨個打量。

看到一個赤膊女人後,挑了下眉頭,繼續看向後面。

“冀胖子,你還活著。”

冀胖子聽到盧通喊他的名字,心中十分激動,臉色迅速漲紅。

“還活著。”

冀胖子回答得蠢笨,旁邊有人暗笑。

盧通點了下頭,看向旁邊,道:“冉韞、簡宏達,你們已經築基,現在更換法門,可考慮過後果?”

“回上師,我的法門粗淺,本來就沒法破入金丹。”

“簡某甘願一試。”

龍舟第一次擺擂,招攬了三個築基修士,二人正在其中,還有一個姚南已經遭遇不測。

盧通道:“此法精深,你們若立下大功,我親自出手幫你們成丹。”

“謝上師!”

二人一起拱手。

盧通環視一週。

三十七人中,四個築基境,剩餘的全是練氣境。有術國來的百姓、有都家人、有水龍坊的長發女,也有偷渡而來的人。

“法門都聽說了?”

“聽說了!”

眾人想到妙法,頓時氣血激盪,月臺上升起一股細微熱風。

他滿意地點了下頭,道:“一虎、一鶴、一猴,已經想好了?”

“想好了!”

“意欲化做黃彪虎的,去找季頭領。化鐵喙鶴的,去找水龍王。化一丈猴的,去找蕭頭領。”

“是!”

一群人行了一禮,四散而去。

盧通走到月臺圍欄上,看著泥池上的三人變成三個小堆,輕吐一口氣,心中默道:“總算有些樣子了。”

……

前後歷經三個多月,小青鳥終於返回。

偏殿內。

盧通拆開信封,抽出紙條掃了一眼,神色微動,道:“長老可曾留下口信?”

“留了。苦凰前輩讓我轉告老爺,先且旁觀,靜候時機,等到有國家開始破滅,而後才是出手之機。”

“知道了。快去找夫人,夫人給你留了一道法門。”

“是。”

小青鳥快步離開。

盧通把信放在桌上,紙上只有寥寥幾個字:“鬼,棄子,與天爭利,莫要與爾等為伍。”

若是之前,肯定看不明白真意。

不過有了之前的遭遇,已經明白了,天是大能。與天爭利,鬼想活命,離不開魂塵、殘魂等,此物與三氣之一“魂氣”多半同出一源。

“天命難違……李遊海、自珍王,也不知誰在利用誰。”

……

堰後島上再次破土,開始在擂臺周圍修建佈陣的高塔。

轉眼已是半年。

盧通站在龍首上,遠遠看著島上。

一隻白羽、青口的四尺靈鳥飛來,翻身一滾化出人形,白羽、青口等變成一襲附羽長衫。

小青鳥拱手行禮,道:“老爺,謝秋嘗試突破失敗,垂垂將死,已被水龍王帶回去。”

盧通心緒平靜。

謝秋年歲已高,底蘊淺薄,而且還受過暗傷,一切早在預料之中。

倒是都馴讓人意外。

都家只是小家族,些許底蘊根本不值一提。不過都馴十分知足,選了一口十分溫和的火穴,成功破入了金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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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法術只能喚出一團火焰,十分孬弱,不過終究成了大修士。

剩餘兩個,巧髭仍在積蓄血氣,禹紫騰至今沒有音訊。

他斂去念頭,看著小青鳥身上的衣裳,道:“這回真成了青鳥,此法如何?”

法門不輕傳。

不過濟國正陷入苦戰,盧通舍出去一百尊彷制的沖天炮,又送了三十張兩命符,另外答應幫原家留一條後路。

原真人出面促成交易,換到了六青鳥的練氣境、築基境法門。

小青鳥振翅化作鳥獸,擺動翅膀,道:“謝老爺賜下妙法,化作六青鳥後,往來輕便了許多倍。”

盧通彈出一滴血靈。

小青鳥接入口中,又謝了一番,展翅飛走。

又是半個年頭,島上的高塔依次落成。

八角塔,九層,層高兩丈半,一共高達二十餘丈。與普通的塔不一樣,此塔上下方正,最上層與最底層的長寬完全一樣,像一根八角粗棍。

此外,除了底層外,上面八層沒有門窗,只有一個個門框,上面佈滿了複雜紋路。

盧通懸在高空。

徐徐行坐在執關背上,一起升到高空,道:“師尊,陣法成了,隨時可以開啟。”

“開始吧。”

“是。”

徐徐行取出水螺,朝下面吩咐了一聲。

幾息後,島上吹起一陣陣微風,從四面八方的每個角落,吹入八角塔,又從另一側穿透而過。

微風徐徐。

風帶風,範圍逐漸擴大,從島上一直擴散到島外,捲起一陣涼爽水風。

盧通等了幾息,沒有看到任何變化,縱身躍入一座高塔。

塔內也有一陣風。

與外面的風不同,塔內是旋風,繞著正中央的水池旋轉。

八角水池,底座高尺許,上面嵌了八枚雪白靈珠。靈珠放出白光,從底座直到房頂,好似八面屏風,把水池籠罩在內。

他站在原地。

近一炷香後,終於出現變化,屏風內多了一捧極暗澹的粉色水汽。

“呼。”

盧通輕吐一口氣。

陣法成了。

幽罩捕血大陣,好似活水之源,可以源源不絕地帶來血氣,輔左島上修士的修行。

……

氣象漸成。

堰後島成了一口吞風之穴,徐徐微風日夜匯聚。

月餘時間,高塔上多了幾朵氤氳紅雲;

又是半年,紅雲垂落,裹起高塔,化作一道繞塔旋轉的紅色旋風;

又是半年,島上多了幾條霧氣血河,澹紅色血霧順著陣紋流淌,把一座座零散高塔連成一片血網。

一隻只虎、鶴、猴、蛇等,匍匐在血河旁邊,吞食河中散出的零星血氣。

其中一道旋風內。

盧通盤坐在風中,籠罩著一層血繭。

一邊吞噬血氣;一邊打入法力,窺探遊血紋內的空間。

遊血蛭的空間,不單多、小,而且十分不穩定,外力碰撞之下,十分容易破碎。

分魂入主似乎是一條絕路。

“老爺!”

風外傳來一聲呼喊。

盧通吞下血繭,走出旋風,道:“什麼事?”

小青鳥停在風外,道:“有客人來了,沒有稟名身份,夫人讓我喚老爺過去親自招待。”

“好。”

龍舟上,一間隱秘廳堂內。

盧通進入房間。

房內,一條頭上長刺、渾身尖鱗的黑蛟盤坐在長幾後。

他走過去,道:“是步家的哪位道友?”

黑蛟丟出一件黑袍,騰空而起,鑽入袍中,化作一個眉眼鋒銳的冷麵青年。

“步涉鋒,拜見師兄!”

盧通十分意外。

步家的家主,伏國的繁妖天王竟然親自趕來堰後島。

他心中湧出幾個念頭,抬手道:“坐下說話。”

“謝師兄。”

盧通坐在幾後。

步涉鋒緊跟著坐下,道:“師兄,禹紫騰無力承受血魔,三個月前死在陣法之中。”

“嗯。”

盧通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的堰後島,根基已成,多一個禹紫騰,或者少一個,全都無關大礙。

“師弟親自過來,有什麼要事?”

“求師兄關照,替步家尋一條生路。”

盧通眼神微亮,略作沉吟,道:“伏國要敗?”

“哎。”

步涉鋒嘆了口氣,道:“伏國不弱,可惜杖國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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