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去悲傷，徐澄戴上她的黑色智慧目鏡，是從死去殺手身上找到的，對她的小頭來說有點太大，但架在耳朵上就還好。

她在鏡腿上按一下，隨著一聲“滴”的啟動聲，她環顧四周，能夠看到整個場景都多了許多條目，一旦她聚精會神地凝視，就能看到許多隱藏細節。

“譁……”徐澄盯住吧臺上的一杯殘酒，是白佳宜自己倒給自己的，幸運地躲過了整場槍戰。

——掃描——

名稱：酒杯

容量：200毫升

備註：標準酒杯，表面有少許磨損跡象。內容物為棕色液體，檢測到酒精和木質香氣，判斷為威士忌

材質：玻璃

威脅等級：無

——結束——

光是盯著那酒杯，相關資訊就迅速從徐澄的目鏡上跳出來，叫她好奇萬分，徐澄還沒用過這種產品，劫後時代，技術進行了多次革新，越來越多的新東西湧現出來。

緊接著，徐澄再轉向身邊新加入的兩名僱傭兵，用她的目鏡掃描依神姐妹中的妹妹蓮華。

——掃描——

名稱：為什麼掃描你爹？說話來（目標有意隱藏真實姓名）

身份：僱傭兵（女）

年齡：外表約20-35歲，但無法判斷真實年齡

身高：175釐米

心率：65次/分

體溫：36.5°C

可見武器：一把智慧手槍，一把匕首，一串破爛手鐲（可能帶有其他功能），大量假珠寶，十隻戒指，作為打人武器使用的兇器。

既往犯罪記錄：無證據顯示存在犯罪記錄(目標可能已清除相關記錄)

備註：體表帶有劇毒化合物

所屬組織：無法判斷，目標故意隱瞞此資訊

威脅等級：中-高（身份不明但武裝並精通欺騙手段）

——結束——

徐澄眨了眨眼，感覺蓮華非常可怕。

“掃描完了吧。”蓮華伸了個懶腰，“那讓我們聊聊正題吧，‘一億賞金’，還真敢說啊。”

“呱。”徐澄推了推自己黑墨鏡般的新戰術目鏡，這讓她有種成熟的感覺，她坐到落水狗吧的紅沙發上，背靠沙發墊，深呼吸。

白佳宜老奶奶將她的金色霰彈槍掛在酒吧醒目的地方，隨後忙於清理桌面，把殘破的門重新掩好，又匆匆忙忙地打了好幾個電話，找一些信得過的人來幫忙修理和加固落水狗吧。徐澄感覺她是個很酷的老太太。

緊接著，她便請徐澄她們在沙發區稍坐。

“真該麻煩你們啦，幫咗我甘大忙趕走那班衰仔啦，我真怕我又要再入院啦。”白佳宜連連道謝。

“是我們應該的！不過，有沒有酬勞呀？”蓮華貪婪地說。

“這麼愛錢，你倆呀，將來一定會有出息。但我又沒得錢，在這坐坐，我做酒飯給你們呀！今天的宵夜就歸我招待，不要客氣啦。”白佳宜奶奶笑著指了指蓮華姐妹，又擦擦手，將頭髮扎好，從櫃檯下拿出一件時髦的新褂子披好，親自回落水狗吧的後廚去忙了。

老奶奶進入後廚大概幾分鐘，從那裡就傳出油炸雲吞的滋滋響聲，還有沙嗲醬的香味從中傳出，多誘人，叫徐澄的小肚子都感興趣了，而泡泡除了一杯橙汁再沒喝過什麼東西，現在更渴望飽餐一頓。

“說說錢吧，”蓮華搓搓手，目光興奮，“這世界上只有錢是值得信賴的，再直的嵴梁等餓死，躺倒也是平的！”

“我們是一對信使。”泡泡負責解說，她的聲音平緩柔和，“我們從不同的安全區運輸貨物，不像那些官方的信使車隊，我們是獨立信使，或者說郵差，更加自由，不受約束。我們接到的任務是將一個未知的貨物從嘉龍坡送到泰西洲，明天拿貨，這條路很長，你也們也知道，所以我們必須要找兩個信得過又勇敢的僱傭兵，就像你們！請你們介紹一下自己吧。”

“我是‘惡疾’依神蓮華，這是我的姐姐‘災星’依神沙華。”蓮華輕鬆地介紹，“我們都是魔女，我的魔力是讓人染病、中毒。”

“就像‘毒師’那樣？”泡泡好奇。

“有些不同啦，毒師的魔力我知道，是製造一種無色無味、沒有解藥的魔力之毒。但我的疫病和毒魔力完全是攻擊性的，我可以釋放強力毒素，製造腐蝕液體，噴出毒物，還能製造具有神經促動劑功能的幻覺毒藥，甚至可以反過來用毒來治療別人……哼哼，很了不起吧。”蓮華傲慢地說。

泡泡倒不是很害怕毒素和疾病，因為她自己就是因為感染了結晶症才會有滿腦袋綠頭髮、一雙綠眼睛。

“那你呢？”泡泡轉向蓮華的姐姐沙華。

“我……我的魔力是不幸的魔力。”沙華弱弱地說，雖是姐姐，但氣質和她咄咄逼人的妹妹完全不同。

“不幸？”泡泡不明白。

“對不起！就是……就是……讓別人倒黴……”沙華一邊說，聲音一邊發抖，同時還不停打量蓮華，彷彿要經過她同意才敢開口一樣。

“有多倒黴？”泡泡感覺怪怪的。

“就是，就是很倒黴……被我的魔力命中的人，好像就……很不幸，就像我的人生一樣可憐。”沙華斷斷續續地說。

“好啦！快說下去！說清楚！不然到手的委託就飛了！”蓮華催促。

“對不起！那麼，那麼我的魔力就是‘不幸’之魔力，只要我一揮手，或者瞄準某個人使用，對方就會變得……極其倒黴，或者，走路的時候忽然掉進下水道；或者，在路上忽然被大卡車撞死；甚至……當場中風、暴斃、腦梗，不管是誰，只要被我的魔力所束縛，就會……就會變得很痛苦……超級無敵倒黴和悲慘……”沙華說。

泡泡這下真得離沙華遠一點了。

“總之！這就是我們‘窮兇極惡’二人組。你們說的這項工作我們很感興趣，只要給夠錢，我們就出發。”蓮華毫不避諱地向徐澄和泡泡介紹了自己姐妹倆的邪惡魔力。

“我們現在沒有錢，但一旦這委託完成我們就有花不完的錢了。”泡泡說。

“什麼？我們才不會在沒有預付資金的情況下工作。多多少少得給一點。”蓮華起身。

“我們還需要繳8萬資金來贖回我們的穿梭機，現在在攢錢階段……請別著急。對了，我們明天去拿貨，你們可以跟我們一起去。”泡泡忙道。

“那……”蓮華還想說什麼，但白佳宜奶奶已經端著食物過來了，讓她們大吃一頓。

桌上擺滿了沙嗲牛肉、白切雞、燒臘肉、香蔥肉湯、叉燒酥、菠蘿油尖椒餅、缽仔糕以及青木瓜沙律，還有嘉龍坡式的奶茶以及啤酒，夠她們吃飽喝足再好好睡一覺了！

“我開動了！”泡泡、徐澄和依神姐妹都雙手合掌，圍在小桌子旁邊閉上眼睛，齊齊地說。

“你們都是從北部列島來的嗎？”白佳宜好奇不已，感覺只有那地方的人們會在吃東西前對食物拜一拜。

“我出生在上京喏。”泡泡說。

“誒，我們是出生在大岡市的，出生在上京真好啊，大災難前恐怕過著美好的生活吧。”蓮華興致勃勃又有些嫉妒地說。

“現在大家都得努力工作喏，不然世界就要毀滅了。”泡泡雙手捧著一塊糕點，慢慢吃掉。徐澄則喝牛奶。

依神姐妹留在大廳裡跟白佳宜奶奶一起收拾殘局，徐澄和泡泡則回到之前放防水布和影碟機的二樓後房，躺在地上準備睡覺。

“呼呼。”徐澄飽飽的，準備睡覺。

“依神姐妹的魔力都很可怕喏？姐姐的魔力是讓人變得倒黴，妹妹的魔力又是超級製作毒素，我們真的要跟她們一起出任務嗎？她們要是出爾反爾，在路上把我們殺掉了怎麼辦喏？”泡泡不安地問。

“呱。”徐澄躺在地上，左手枕在腦後，右手舉到空中，將五隻手指伸開，拼成一個“5”的數字。

“你說我們決定是五個人一起出發，所以還會再有第五個人加入，而且能夠幫我們的忙喏？”泡泡問。

“呱。”徐澄閉上眼睛，很高興泡泡能知道她想說什麼。

“嗚嗚……”泡泡還是惴惴不安。尤其想到沙華的魔力是製造不幸，把這樣的魔女帶上穿梭機真是太危險了，如果她們的那艘穿梭機遇上空中亂流，或是禁區裡的星空怪獸忽然暴走，那她們豈不是統統葬身空中？

“呱卜。”徐澄感覺到泡泡的不安，伸出一隻手勾住泡泡的手臂，一下讓泡泡緊張的心融化了。大概跟徐澄在一起，情況不會那麼糟糕吧。

“那就呼呼喏。”泡泡閉上眼睛。

睡意來得極快，好似砸了一榔頭，一下就把徐澄和泡泡都捶進了夢鄉。

六年來第2081次做奇怪的夢，徐澄記著數目。

她置身在濃濃的星彩迷霧當中，霧氣如同溼滑的觸鬚在旁環伺，試圖纏繞在她身上，滲入她的毛孔，奪取她的思想。

“又要出發了嗎？”徐煬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有時候徐澄會聽到爸爸的聲音，大多數時候聽不到。她不知道那是真正的爸爸，還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呱。”徐澄說是的，她又要去找那座白色的巨塔。

它是她夢裡最神秘莫測的東西，徐澄想弄明白那到底是什麼。

“連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但它出現在許多人的夢中，你每次都能找到它，因為你記得路。”徐煬說。

“呱耶。”徐澄對此感到澹澹驕傲，她永遠記得，她很有耐心，不知什麼是失敗跟沮喪。

她跌跌撞撞地穿行在扭曲成迷宮的畸形小巷中，頭頂是無垠蒼茫的宇宙深空，隱隱聽見呢喃與尖叫聲在迷霧中異樣地迴響。

四周潛藏著某種邪惡的存在，她能感受到它，如同胃裡的病痛，具有骸骨般的利爪，怪誕而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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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宇宙之外還有那麼廣闊的天地，徐澄便感到巨大的空無。她的存在彷彿只是數學機率的結果，與她自己的好惡無關，包括天劫也是一樣。

徐煬的幻影和聲音也會引著徐澄前進，她是第2081次來到自己的目的地，那是座修長的白色奇觀，在她面前飛快地穿梭。

它像個畸形的空白建築，大部分物理定律都對其失效，在漫射的五光十色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暈，其中有著重重疊疊的大廳，從更高維度上看或許並不複雜，但對徐澄來說著實是個浩瀚迷宮。

白色的巨塔，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萬千變形，而且不斷變化，在她面前以某種規律來回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