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一大清早。
伴隨一陣‘咚咚’敲門聲，兩小兒都換上新衣，喜滋滋道：“老爹，我們來給您拜年啦！”
當方言開啟房門時，正瞧見兩人俱是捧著雙手，眼中充滿了期待的神情。
“你們倆啊……”
方言哭笑不得，一人送出一個大紅包，吩咐道：“大年初一，咱們本家都在，也無岳家，你們都備好禮物，去給師長們拜個早年吧！”
“好嘞！”
兩小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方才雙雙離去。
“真是年輕啊，昨晚熬個夜，差點沒困死。”
方言隨手關上房門，簡單收拾一番儀容，出門洗漱好，方才晃晃悠悠的來到前堂。
“老爺新年好！”
周圍侍女和阿婆們連作萬福，一個個笑臉如花般的恭維道。
“好好，都好。”
方言微微頷首，耐心叮囑道：“派人在院門口盯著，若有人來拜訪，須得提前知會我一聲。”
“是，老爺。”
眾人連躬身應是。
雖然方家在離火城無至親，但也有一些廣泛上的朋友，說不準就有誰，大年初一就登門拜訪了。
回到後院修煉不過一個時辰。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侍女口中連道：“老爺，周全周老爺過來拜訪，還提了不少禮物。”
“周全？”
方言聽得一愣，關掉聚靈陣，一臉奇怪暗道：“大年初一，就過來獻殷勤，也真是難為他了。”
念頭作罷，方言揮了揮手，吩咐道：“請人在廳堂稍等片刻，我收拾一番就去。”
“是，老爺！”
侍女聞言，連躬身告退。
等到方言從後院來到大廳時，周全正在慢悠悠的喝著靈茶，臉上一點急色都沒有，好似不見到人，他能在這裡待一天都沒問題。
“周先生，好久不見！”
方言走上前，拱了拱手，笑呵呵道：“新年好啊！”
“哎喲，方老爺新年好，您看起來更加威風了，我可當不得先生，您叫我小周即可。”
周全見到方言，連放下靈茶，一骨碌從座上站起身，連躬身行禮道：“大年初一，咱怕方老爺不在家，本想留下禮物，他日再拜訪，誰承想，竟然見到了方老爺，真是萬分幸運。”
“周先生說笑了。”
方言頗為好笑的聽著奉承話，動身坐在上座，頷首道：“周先生今日不拜本家親戚和岳家麼？”
“拜，當然拜。”
周全連笑道：“在下拜完長輩，就特意過來找方老爺敘敘舊，咱們相識已有大半年，正值新年，新氣象，這一來二去，兩家聯絡感情，正是一件美事。”
“周先生如此能說會道，他日一定飛黃騰達啊。”
客套話誰都會說，方言也不至於落人面子，兩人互相寒暄，吹捧等，廳堂裡的氣氛倒也熱切。
等到中午時分，方言起身道：“周先生不遠而來，不如中午在這裡吃一頓？”
“不不不，哪敢叨擾方老爺？”
周全也跟著起身，再三拱手道：“小周家裡雙親，長輩等，都要招待，今日拜見了方老爺，已是心滿意足，哪敢讓方老爺如此忙碌？”
“好。”
方言心中瞭然，於是作罷，伸手作引道：“既如此，我便送送周先生吧！”
“不敢不敢！”
周全連擺手，臉上浮現出幾分受寵若驚之色。
隨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宅院大門外。
“方老爺請留步，咱家自己回去就行了。”
周全彎腰九十度行一大禮，笑容滿面道：“今日拜訪方老爺，幸得如此盛待，真讓人心中暢快啊。”
“好說好說，周先生也是一個熱心人，下次登門拜訪時，想必也不會冷待與我。”
方言笑了笑，隨口道：“有道是真心換真心，咱們兩家交往已久，往後還要多多照顧啊。”
“一定一定！”
周全聞言，心跳驟然加速，紅光滿面道：“方老爺若來拜訪，在下定當掃榻以待，倒履相迎！”
“好！”
方言聽的一笑。
目送周全的身影遠去後，心道此人雖然愛鑽空子，愛結黨營私，倒也算是一個人才了。
回到後院。
待得聚靈陣將周圍靈氣聚攏而來，方言再次沉入心神，默默投入到修煉之中。
自從前段時間老三送來丹藥，他便有條不紊的服用著，還利用元靈之氣，不斷錘鍊自身氣血和勁力等，時至今日，已然達到勁力圓滿之境，渾身氣血蓬勃至極。
“該用破境丹嘗試突破了。”
方言心中暗忖，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從中倒出一枚光滑圓潤，拇指大小的白色丹丸。
咕嚕——
丹藥入口即化。
一股渾厚無比的藥力迅速湧入心間，順著血液循環系統，不過片刻就遊遍了全身上下。
方言只感覺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好像在歡呼雀躍一般，藥力源源不絕，不斷散發生生不息的活力。
透過瞭解，他知道破境丹的藥力，乃是不同於元氣和靈氣的本源精華，不僅可以提高生命層次，還有肉白骨，活死人的效果。
今日一嘗，果然名不虛傳。
呼呼——
方言長吸氣，緩吐氣，一刻不停地煉化著體內藥流。
這本源精華與元靈之氣相融，不僅硬生生拔高了方言的身體強度，還補充了大量的生命活力。
怪不得此丹可用以破鏡，原來是一場從後天到先天的生命進化！
一旦突破肉身枷鎖，立馬就能達到一個新的境界。
咚！咚！咚！
體內胸腔猶如大鼓敲擊，發出陣陣轟隆作響聲。
方言從午時修煉至黃昏日落，堪堪將體內藥力，全部煉化吸收，隨後吐出一口長長的濃白氣流，方才作罷。
“雖然沒有突破，但也快了。”
方言睜開雙眼，長身而起。
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身體表面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黑色雜質，想來是從體內排出來的，遂前去後院浴室，洗個痛快澡。
譁啦啦——
經由熱水沖洗，身上雜質轉眼消除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源自於骨髓深處的輕松感，驀然縈繞在心間。
“爽！”
方言都忍不住輕嘆道：“怪不得前世今生，都有數之不清的健身狂魔，這種精神煥發，氣力飽滿的充實感，確實讓人舒爽至極！”
“老爹！”
“老爹！”
後院傳來方大山和方大河的呼喚，驚醒了方言的浮想聯翩。
嘩啦！
方言從木桶中起身，擦去身上水漬，又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快步來到後院，皺眉道：“瞎嚷嚷什麼？今日上門做客，禮數可有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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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了！”
方大山滿臉通紅，渾身酒氣道：“老爹，浪師傅這兩天招待至親，沒有空閒，言說初五去他家做客，還請您大駕光臨。”
“知道了。”
方言點了點頭，復又看向方大河。
“我今日拜訪了各家師長，還有賀老員外等，只不過拜訪院長時，那人山人海的場面，實在太亂，我只送了禮物，卻沒見到院長。”
方大河簡而言之。
“好。”
方言微微頷首。
他知道離山書院的老院長位高權重，桃李滿天下，方大河還在書院進學，尚未出師，顯然不夠資格被人盛情接待，倒也無妨。
“走吧，先去吃晚膳。”
心中雜念收回，方言擺手道：“今日周全也過來拜訪了，中午本來給他備了一桌宴席，但他不吃，索性留到晚上，咱們自己吃。”
“好嘞！”
兩小兒聞言連點頭。
隨後父子三人一齊從後院走出，徑直來到膳廳一同用飯。
飯後，各自回房。
……
……
後續幾日。
方大山和方大河又一連拜訪了師兄弟，同窗等，互相聯絡關係，結交朋友，方言倒落得一個清靜，兀自修煉不輟。
自大年初一，服下破境丹後，他的身體明顯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首先是面容和氣色。
時至今日，方言已然變成了一個三十歲左右，身材魁梧有力，正當壯年的高大猛男。
他本就儀表堂堂，濃眉大眼，經過丹藥的連番改造後，面部輪廓變得越發剛硬，看起來既有型，又給人一種威嚴不可侵犯的感覺。
其次，他的身體內部也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經由丹藥補充，還有元靈之氣的洗刷，現如今，他已經摸到先天靈體的門檻，只差臨門一腳，即可正式突破，達到堪比築基修士般的先天境界。
這段時間裡，他明顯感覺整個世界都好像不一樣了，感官更加靈敏，極限速度，絕對力量，還有爆發力等，都強化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前兩天他去城外拉練時，斷金碎石，倒拔垂楊柳，都不在話下，身體源源不斷的氣力，給他一種萬夫莫敵的自信心。
這不像修士一樣，修煉到築基期，還需要學習各種法術，蘊養諸多法器等，方言只憑藉身體力量，就能爆發出極為強悍的戰鬥力。
遂由各種實驗後，他已經完全明白了自身的強悍程度。
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練功練出靈石，使得練氣進度緩慢，不過煉體倒是天賦絕倫…”
“往後圖一個肉身成聖之路，也未嘗不可啊！”
聚靈大陣中，方言咧了咧嘴，無聲笑了。
……
……
大年初五，方言攜兩小兒出門，中午在曹浪家吃飯，晚上在賀員外家吃飯。
大年初六，父子三人又去了一趟金掌櫃家，還有周全家，雖然雙方生意沒做成，但人情關係卻不斷，這也是方家擴充人脈的本意。
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遂由此，乃至大年初八，方才一一拜訪過朋友，盡數回以重禮。
這一日晚膳。
父子三人在家中食飯，商議著兩小兒開春出遊一事。
“老爹，咱們出門在外，有必要買那麼多防身符籙嗎？一張護身符作價十兩黃金，這可太靡費了！”
方大山邊吃邊說道：“我已勁力小成，宵小鼠輩，隨手就能料理，哪用得著如此防備？”
“小心駛得萬年船。”
方言聽到這話，細嚼慢咽道：“你們兩人出遊，我雖然很放心，但也希望你們能少受罪，大周境內雖無戰亂，但也有強盜路霸，綠林好漢等，更不用說大周之外，諸多戰亂四起，這可不是小事，即便再謹慎也不為過！”
“嗐！”
方大山聽得一陣頭暈，忍不住道：“老爹就是太操心了，小二，你說是不是？”
“大哥，爹也是愛護咱們，所以百般叮囑，還幫著備齊錢財丹藥，各類符籙等，咱們身為人子，須得讓老爹安心才對。”
方大河咧了咧嘴，口中連道：“爹，咱們這一去，可就好幾個月回不來了，留您一人在家，孩兒心裡頗有些過意不去啊。”
“家裡無甚大事，你們只管在外頭好生歷練即可。”
方言笑了笑，淡定道：“人生在世，總有悲歡離合，一昧留戀家中安穩生活，那肯定是不行的。”
“我也希望你們可以像老三一樣獨立自強，方才欣慰呀。”
“孩兒明白了。”
兩小兒聽到方言提及老三，心裡頓時平靜不少。
晚膳作罷，各自回房不提。
……
……
驚蟄時節，大地回春。
伴隨春風細雨，春雷乍動，兩小兒挑了一個好日子，整裝待發，站在宅院門口與方言依依惜別。
“老爹，咱們走了呀！”
方大山朝大門裡望了一眼，有影壁的阻攔，看不到前庭花海，後院廂房，只得作罷，口中連道：
“孩兒立志出鄉關，下一句怎麼接來著？”
“學不成名誓不還！”
方大河見大哥一臉抓耳撓腮的樣子，不由氣笑道：“大哥，你痴迷於練武也就罷了，怎地連如此詩句都忘記了？想當初，這可是學堂先生專門讓大家背誦過的。”
“嘿嘿，武道至上，武道天下第一等……”
方大山嬉皮笑臉的說著，試圖打破離別時的傷感氛圍。
站在門口的方言倒是很平靜，心道：“不經歷社會毒打，怎能瞭解社會險惡？出一趟遠門，比苦讀詩書，苦練武藝的效果要強太多了！”
“老爹，咱們真要走了呀？”
兩小兒揹著行囊，眼巴巴地望著方言，希望他可以多說點什麼。
“怎麼，還沒出門就戀家了？”
方言見狀，不禁笑道：“既如此，我便送你們一首詩吧！”
“老爹請講——”
方大河苦讀詩書，對此尤為敏感。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日日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世人皆被明日累，明日無窮老將至。”
“晨昏滾滾水東流，古今悠悠日西墜。”
“百年明日能幾何？請君聽我明日歌。”
……
……
一首通俗易懂的詩詞詠誦而出，方言目光定定望著兩小兒，面上含笑道：“一萬年太久，咱們只爭朝夕！”
“是！”
兩小兒面色一正，拱手拜別道：“老爹再見！”
“去吧去吧——”
方言目送兩小兒亦步亦趨的走遠後，直至走出巷子口，再也看不到身影，又駐足停駐了一會兒，方才走進老宅，心道：“這萬里長征第二步，終於也算作走出去了……”
……
……